68.第68章 他不信命(1/2)
“没事,你不必自责。”于阙舟小声呢喃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向知念射出去的子弹击碎了玻璃,他的声音混在其中,让人听不真切,副手犹疑的看着他,似乎担心于阙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事。
还没等他回神,耳边传来清脆的炸响声,无数碎渣残骸朝他们飞来,副手感受到有碎片扎到他胳膊里,他微微颤了一瞬,立马感受到有人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他移动了一下,将于阙舟挡到自己前面,这样依他们的角度如果想击穿他,就只能先杀死对方!
副手知道只要有人质在手,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这是他潜入h国这么多年得出的经验。他不止一次出任务时因此受气,有些不屑地想:什么礼义廉耻,他只知道挡住自己的都该死!
他握住枪支的手却一刻也不敢松,但因胳膊上传来的痛意忍不住暗骂一声:“亚希伯恩,你堂堂公爵,不能装好一点吗?这用的什么劣质的材料,一个子弹就能敲碎?!”
亚希伯恩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但奇怪的是,整个庄园没有按照向知念设想的那般爆炸,即使没有玻璃的保护,禁锢于其中的大脑仍悬浮半空中,缓慢呼吸着,表示它还存在。
反而是其他六个人开始在里面剧烈挣扎起来,最后只见那六个玻璃罐轰然炸开,于是整个房间血流成河,而那模糊不清的肉团飞溅出来,淋在了向知念的脸上。
向知念怔住了。
她好像还能感受到它黏着在自己身体上,不断蠕动的触感,不免一阵发寒。
血腥味涌入鼻腔,伴随着一股强烈恶臭袭来,众人脸色巨变,他们听见亚希伯恩似是觉得他们不争气,于是叹息着摇头:“乖女儿,我早就说了,只有我才能控制系统中枢。”
那一句“乖女儿”从他唇齿间涌出,亲昵温柔,但他手中却按下了按钮,眉目间带着未能如意的戾气,亚希伯恩黑蓝色的眸中闪过野心和疯狂,众人只听见他道:“看来你们h国也没多少仁慈嘛,那就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亚希伯恩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但在按下按钮后,却没能听见爆炸的嗡鸣声,神情有一瞬愣然。
副手骂骂咧咧,扯着嗓子问:“亚希伯恩,你竟然抠成这样?连炸弹都用劣质的?”
“这到底还能不能爆?!”
亚希伯恩:……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于阙舟却在这时忽然开口,朝他们大声道:“还愣着做什么?现在上啊!”
这句话落,他一个肘击往副手腹部攻去,在对方吃痛时往旁边躲去,其他人瞬间一拥而上,特警们的枪口对准了亚希伯恩和副手的四肢,只听见唰唰几声枪响,紧接着响起的,便是这两人的痛呼声。
副手的双手被卸掉,手上的枪在被收走时胡乱朝人开了几枪,没用心去听是否有人中弹的声音,反而是有几分慌乱的大喊:“亚希伯恩!你的后手呢?!”
不是说好只会炸死他们吗?不是说自己的系统能强大吗?
他今天可不是来这送死的!
所谓后手·被敌方撤回了炸弹·亚希伯恩:……
“别叫了。”亚希伯恩嘴角向下,目光凛冽的扫过向知念,似是明白了什么,忽然勾了勾嘴角:“我倒是小看你了,早知道你这么有用,我又何必把你放到h国去?倒让你养成了这样软弱可欺的模样,哪里有一点奥尔科特家族的风采?”
特警立马上前控制住他,将他身上全部搜了一遍,没再发现其他危险品后才松了口气,最后用一副手铐拷住了他仍旧不安分的手,怒呵道:“闭嘴!”
向知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隐约察觉到了这件事和于阙舟有关,如果亚希伯恩的遥控器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只能是系统中枢!
她抬头看去,就见原本还悬浮在半空中鲜艳的大脑瞬间变黑,随后化为齑粉,在空中消散。
向知念有些不敢相信,兴许是经受了过程的曲折,又或是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如此轻易迎来结局,让她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系统中枢……被破坏了吗?
这么容易吗?
她还想说些什么时,一回头,就看见于阙舟捂着腹部,那里正是被子弹打中的伤口,滚烫的血液顺着他的伤口流出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小滩血迹。
“快走!”他听见系统逼近的倒计时,不断的警告声,忍着满头汗水说:“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其他人顿时警惕起来,见亚希伯恩被捉住、手脚的腕骨都被击碎、即使放他走也走不了几步,却仍然留着一丝莫名的笑意,心中不由一冷,一种被毒蛇窥伺的黏腻感油然而生。
他们连忙撤回暗道,押着他们往外走。
向知念落在最后,她伸手扶住于阙舟,见着他不断往外冒血的伤口,有些慌乱,和他一起撤退时不断安慰他:“没事的,救护员很快就到了,我们只要出去……我们只要出去,你不会有事的!”
她说着,只觉心中莫名慌乱,先一步走进了暗道,有些紧张的朝于阙舟伸出了手:“来,我扶你,你快下来。”
【倒计时两分钟!】
在系统尖锐刺耳的提示声响起时,于阙舟将捂着腹部的手一松,在向知念的视线中,缓缓关上了暗道的门。
那扇门止住了向知念想要转身的步伐。
“我走不了,这里一分钟后就会发生爆炸。”他故意少说了一分钟,胸腔随着他的声音起伏,因疼痛而喘息着,于阙舟对向知念身后的特警说:“麻烦你们将她带走。”
向知念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听特警应了一声,随后整个人被身后的特警扛走。她张了张嘴,反应过来后一边挣扎,一边朝里面吼着:“等等,等等,于阙舟!不是,那你留在这里做什么?你跟我们一起走啊!于阙舟!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于阙舟,于阙舟!”
向知念眼前朦胧,只觉光亮在他合门的一瞬消失,她感受到自己正离他越来越远,她几乎是朝他吼道:“你让我怎么回去跟晚柠交代?!于阙舟——!”
她的声声呼唤并没有得到回应。
于阙舟疲惫的躺在地面上,躺在无数尸体残骸、鲜血恶臭中,躺在玻璃残渣上、每动一步都能刺痛肌肤,房间内的血迹斑斑,他打量许久,十分嫌弃的对系统说。
“这不是个埋骨的好地方。”于阙舟叹了口气:“太恶心了。”
系统的声音有些沉闷,似乎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结局,它思索良久,最后才问道:
【你……你不后悔吗?】
“后悔什么?”
系统想了想:【其实这一切都和你没多大关系,如果不认识向晚柠的话,你本来可以独善其身的】
于阙舟忽然笑了。
他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在系统最后倒计时中,刻意忽略了它最后的问题,缓缓开口:“不后悔。”
……
当走到最后的向知念踏出暗道的那一刻,她还没来得及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满脸泪水的回头时,便看见整栋楼蓦然垮塌,在剧烈的爆炸声、黑色的浓烟中,她眸中映着灼灼火光。
巨大的冲击朝她袭来,向知念没来得及悲伤,就只感受到自己被风抛起,随后重重落下。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向知念痛哭出声:“早知如此,就不让他来了,晚柠怎么办……”
*
“据报道,z国的奥尔科特家族一直以来都在做违反法律和道德的基因研究,有大量证据证明他们派人潜入h国卧底,不仅给h国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还与其他国家的不少势力有所勾结,给整个世界都带来了沉痛打击,在此次在国际法庭中,其他国家纷纷表示……”
向知念没有睁开眼,她躺在病床上,张了张嘴:“关掉。”
于是下一秒,电视声就倏然关闭,房间里传来其他人的叹息声,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人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今天会出检测报告,如果没有问题,你就可以回家了。”
向知念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内心深处的失望如藤蔓往上攀登,紧紧缠绕在心间,她一直以来为了证明自己而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在看见爆炸得知于阙舟尸骨无存后徒然散开,随即而来的就是后悔和愤恨。
什么叫“如果没有问题,你就可以回家了?”,她本来就没有问题!从始至终她都没能得到丝毫信任!是她用自己作为证据,让他们警惕起来;是她在暗道中卑微乞求,才换来一个机会。
凭什么要这样对她?!
难道成为实验体,成为亚希伯恩阴谋中的一环是她能够选择的吗?!
难道拥有超出常人的智慧,令所有人感到不安,所以就必须时刻在众人的视线中,不得解脱不得自由吗?!
她从始至终都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甚至包括她的家人,即使知道此去凶险也跟随着他们一起出任务,上直升机,最后却落得特警叛变,将他们打晕,昏迷一天后才彻底清醒的下场。
结果一觉醒来,他们见不到自己,也见不到于阙舟。
向知念不敢想象他们心中是何等不安,她抚摸着缠绕在头上的纱布,心里沉闷不平。
即使她知道,一直都知道他们是h国的代言人,不能只站在她的角度看问题,要考虑得更全面,所以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对她的禁锢何尝不是一种保护?但向知念仍然期盼着哪怕一瞬能站在她这边,替她考虑一下。
可是没有,于是理智瓦解,掩藏在心底的委屈和恼怒破土而出,终于迫使她睁开了双眼,冷漠的瞥向在病床前踌躇不决的人。
“我现在就要回去。”向知念说:“你们可以不在乎我的家人,我不能不在乎,在我身边安插多少人随便你,但我现在就要回去!”
那人似乎愣了一会,随后才无奈的道:“我是在等你的身体检测报告,你受到了爆炸的余波造成的冲击,脑补ct还没出来,现在暂时不清楚有没有后遗症。”
向知念没有说话,她只是从病床上坐起,拔掉了吊针,挣扎着想要下去。
她的动作被人打断,有人拦住她,好像是明白她此刻的心情,于是对她说:“身体更重要,只是等一下报告,不用这么着急……你是自由的。”
向知念忽然怔住,她怀着不可置信的神情抬眸,担心是自己一时听错,脑海中思绪万千,所有的情绪都被这一声“自由”压了下来。
她问:“你说什么?”
下一秒,她的手心被放入了一枚徽章,那枚徽章分量沉沉,在房间内白炽灯的照射下泛着红色的光芒,落入向知念的手中好似一把钥匙,终于解开了她这么多年的枷锁。
“感谢你做出的贡献,从今天开始,你自由了。”
——
向晚柠醒来时,鼻尖传来消毒水的气息,她有些茫然的盯着天板,盯着顶上的吊灯,任由刺眼的光芒照进自己眼中,激得她不断落下眼泪。
几乎是在她睁开眼的一瞬间,旁边看护的人就立马起身,他们语气激动,纷纷围了过来,关切问道:
“晚柠,你醒啦!”
“晚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告诉爸爸妈妈,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在这其中,向晚柠听见了爸爸妈妈的声音,听见了哥哥的声音,甚至听见了多年未见的、向知念的声音,唯独没有于阙舟的声音。
她甚至来不及欣喜见到了他们,就在床上摸索着,最终在枕头底下找到了自己无意识塞进去的信,并把它拿了出来。
向晚柠将她塞到了向知念的手上,她的手微微发颤,但却没有收回,她问:“姐姐,这封信是谁的恶作剧吗?于阙舟在哪?”
向知念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凉,怎么握也热不起来。在向晚柠昏迷的时候,他们已经听完管家的叙述,也看过了这封信,本想瞒着她、或是婉转的告诉她,但当她和向晚柠恳求的目光对上时,向知念一时竟失了声。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该怎么告诉对方,这次的行动除了于阙舟,没有任何人死亡。
这本该是一场大获全胜,毕竟他们以最少的代价完成了任务,这是属于h国的战功,在国际上仍被津津乐道,也为h国换取了不少资源。
即使隔着屏幕,向知念也能感受到众人的喜悦,医院内时不时也能听到几声议论,他们在祝贺,在道喜,于阙舟三个字便随着盖下的“烈士”两字,被他们提及后惋惜了一瞬,随后掩埋在过往的余烬中,而后便是更加灿烂的欢呼声。
向知念张了张嘴,最终无力的伸手捂住脸,一时哽咽,不敢去看她的脸。
向晚柠先是疑惑的看着她,最后看向其他人,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可在发现没有人敢对上自己的视线时,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了。”她平静的说道,并没有大家预料之中的悲伤,甚至朝他们弯了弯嘴角:“我知道了,他是英雄,这种事情你们为什么不敢告诉我?”
“作为朋友,虽然会因为他的离世而感到难过,但我也明白他的选择,尊重他的选择。”
向晚柠太冷静,冷静到向知念恍惚间觉得她对于阙舟没有感情,表现得不像是朋友,更像是一个陌生人。
她甚至都不敢问出那句——晚柠,你喜欢于阙舟吗?
向知念犹豫的想,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其实晚柠并不喜欢对方?或者她对于阙舟的喜欢,只是因长期的陪伴产生的错觉、又或者是对向池淞一样的来自亲情的依赖?
这么想似乎有些道理,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向知念正想说点什么时,就看见她朝自己伸出了手:“抱一下,姐姐,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你了。”
向晚柠扭头,看了一旁的沉宴漓一眼,随后在拥抱时凑近她的耳朵说道:“你们要幸福哦。”
她的话太认真,太郑重,向知念略推开了她,盯着对方的眼睛,竟看不出一丝情绪,她顿了顿,仿佛感应到什么一般开了口:“晚柠,不要做傻事。”
向晚柠笑了笑:“怎么会呢。”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格外照顾晚柠,在从医院接她回家后,每天夜里总会有人时不时的去到她的房间看她有没有睡好。
大家怕她把情绪憋在心里,独自悲恸难过,更怕她想不开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他们已经无法再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了。于是他们每日过得胆战心惊,直到他们发现每天夜里晚柠都睡得很熟,每天也按部就班的生活,甚至还会朝他们抱怨撒娇道:“早知道姐姐回来,我就不报金融了。”
向晚柠表现得太正常了,太平静了,即使去参加于阙舟的葬礼,看见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时,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反而见到大家泪流满面的样子,还贴心的为他们递上纸巾,耐心安慰着……就好像于阙舟这个人从未出现过。
回来之后,她没有做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没有再提以前的经历,没有缠着他们要一个解释,更没有质问大家为什么瞒着她去做了这么危险的事。
她偶尔还会去拍戏,会陪墨音逛街,会陪从国外接回来的向老爷子下棋,会撒娇让向池淞和向庭烨送她礼物,会给沉宴漓苦思冥想不出约会的地点时给他出主意。
就当向知念都差点信以为真,以为向晚柠对于阙舟的感情不过如此时。一天夜里,她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心中空荡荡一片,仿佛漏了个洞,不断有风携来酸涩的气息,让她突兀的产生了“要马上找到向晚柠”的念头。于是她瞬间起身,朝向晚柠的房间跑去。
她刚一打开门,就看见向晚柠坐在窗台边,她穿着一袭长裙,赤脚悬在半空,手中握着一个金色苹果。
在听见推门声后,向晚柠抬起头,笑盈盈的朝她说:“姐姐睡不着吗?”
向知念瞳孔放大,被她吓得失声,握住门框的手不断收紧,最后颤声说:“晚柠……晚柠你下来,别待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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