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东王手札（二）（2）（2/2）

我们六十只小脑袋扭向长官离去方向，一百二十双小眼睛默默地瞪视着房门关上后，那些竹筷勺叉便立时飞作武器，我们各自施展所学，抢得不亦乐乎，菜饭肉骨满天飞，我们脸上全是油腻，全都相视着哈哈大笑，我占着手快的便宜，吃得比龙胆都多，吃得最好最饱，我高高跃起，右手筷将龙胆刚刚夹起的一块红烧猪蹄挑向半空中，然后再高高跃起像恶狼扑食一般张开大嘴咬住。无数崇拜的惊叹声，和着热烈的掌声，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尽兴了。

当时，我们六十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窗檐下，冰天雪地中，长官们都肃穆而立，将我们牢牢围住，漫天的雪花落到他们发梢，衣角，还有紧握的刀鞘上，比他们的兵刃更冰冷的是他们眼中所噙的杀意。

待我们吃得半饱时，几个长官们笑咪咪地进来，抖落雪花，充满激情地宣布：吃完这顿饭，便开始检验我们这一年学习成果，这种检视叫做“成礼”。

成礼有两轮，第一轮为五人一组，被扔进十人一组的武疯子和死刑犯混编制的“成食队”，师长们在高处监察。无论用什么方法，我们每一人都必须亲手杀死至少

一个成食，杀光成食后，这五人同伴中活下二人为准。第二轮里，每一组的幸存者，如果有的话，便再放出去同其他组存活下来一双伙伴相斗，但是最后能活下来的名额，以最后六个为准，但是每一组的幸存者却不能超过两个。

相对的，那些武疯子和死刑犯如果能在最后活下来，也将获得大赦，得回故乡，与家人团聚。

这不是考礼，这是一场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屠杀，獒试与之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而我们的年夜饭，正是行刑前的断头饭！

长官们领着我们拜了关公爷，然后戾声戾气地说道：“诸位是不是有福气，能吃上内卫这碗皇粮，今儿个，就得看关爷爷的旨意了。”

我扫视着周围五十九个伙伴，他们也互相恐惧地看着，有的孩子吓得甚至把刚刚吞进去的饭菜全部吐了出来，总之场面惊恐慌乱。

大伙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年的友谊马上就要化为虚无，我们其中很多人的死期早早就被定了下来，最后只有六人能活下来。

这五十九人中，唯一能与我相抗的是龙胆，我便一心想同龙胆编在一起，暗中盘算一刀杀了他，也好早早定下我暗人刀王的名号，在我天下第一武士的道路上少奋斗几年，龙胆看我的眼神似乎也作如是想，很好！

除了我和龙胆，大伙抖着手围着十二生肖的签子抽着，很可惜，我的如意算盘没打成，

我抽到的虎签，龙胆抽到的是龙签，而我第一位伙伴是小眼睛的穷奇。

穷奇的资质倒也不比龙胆差太多，而另外二个抽中虎签的伙伴是我的老对手澡尚和正历，此二人不足为惧，可二人是一个村子里来的，平日里关系就比较近，平素除了喜欢搭在一起欺软怕硬外，就属联手剑倒也有点气候，这样的组合对我的英名并未折损太多。然而，当最后一个伙伴站到我面前时，我的双眼不由一抹黑。

却见蜉蝣正站在我面前，小手举着鲜红的虎签，哭得涕泪满面，还不及我肩膀的小身子抖得像个筛子。

无论武功或是扑食技巧，蜉蝣在所有伙伴们中都是最弱的，个子和体能又在末梢，就算我和穷奇放水，其他任何一个孩子都可以轻易取她的性命，她可以成为我成礼活下来的第一块垫脚石，我本应变态地高兴大笑，我终于摆脱这个幼稚愚蠢的傻缺了，可是我握刀的左手却在几不可见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