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东王手札 （一）（2）（2/2）

玉石谷？那是什么地方？

她轻轻掏出一块沾血的白帕子，沾了自己的口水，轻轻地敷在我的眼皮上。

“谢-谢。”我脑中忽然跳出这两个字，我机械地对她张口，却带着说不出的僵硬，好像这辈子都没说过似的。

长官们的脚步声悄然传来，在潮湿的岩地上响起低低的回声，仿若无数的恶魔回到老巢，引来胆战心惊的骚动。

无数的火把慢慢照亮着空旷的岩洞，炙烤着我们的额头，我们的头伏得更低。

传说中的青王，也是我们伟大的首领披着那件光彩辉煌的圣衣，高高坐在宝座上，按次序接见了每一个活下来的獒犬，同时会让我们提一个要求。就好像圣上在金銮殿上殿试举子一般，青王也借此观测我们的潜质。

我跟着那只小秧鸡排在队列中慢慢前行，前方有细碎的话语传来，那些小伙伴有的是想要钱，令家人解困；有的是想让内卫组织为他报仇；有的则是被诓骗而来，以为会有个不错的前程；有的是为了成为所谓的武功高手，手握戾器，打遍天下。当然，更多的不过就是为了一口馍，不至于饿死街头罢了。

只要能达成我们的愿望，相对的，我们会被要求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永远成为大塬朝的武士，圣上的黑暗家奴，永坠阿鼻地狱。

总之，那一天，大家都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如果这世间真有灵魂

的话！

轮到我时，我抬头看向青王，不由自主地傻在那里，小小胸膛里有一股热浪涌动，好像我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很久，我渺小的晦暗的世界里第一次绚烂的烟花齐放，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耀眼的人，那件披风同她，我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更美、更亮、更耀眼！

后来辛追告诉我，他那时以为我会对青王说我想要弟弟复活。他见过太多的暗人当时都是这么过来的，由天真坠入黑暗，再经历绝望，最后到毁灭-不是被敌手毁灭就是被自己毁灭。

我没有说出这个愿望，甚至想都没有想过，那时候的我才七岁，大家以为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所以对于亲人没什么概念。他们并不知道，我心里明白的，人只要一死，就再也活不过来了，提出这个要求是十分愚蠢的。

那时所有人都很惊讶，那时的我内心只有那个强烈的欲望，我指着青王身上那件雀金霓，依旧吐出机械的声音，对青王说道：“衣服，摸一下！”

所有的人脸色都白了，青王却笑了，她娇颜上灿烂的笑容使她变得更加耀眼，她慢慢蹲下来，纤长的玉指轻轻抚过我的喉咙，像蝴蝶一样轻柔，然后摸向我的小光头。她的眼神看不真切，只见她笑颜如花地对我道：“好孩子，你为什么想摸我的披风？”

我诚实而简短地回答道：“活着！”

青王的笑容凝住了，盯着我看了许久

，可最后还是大方地拉过披风让我摸了一下，那披风随着烛火闪过一片五彩闪烁的光斑， 冷咧地闪着我们所有人的眼，可是那手感真得很好，好像天鹅展开的轻盈羽毛，又像那些大獒不吃人时，翻身嬉闹时露出的肚皮，摸上去出奇地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