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准家主（三十）（1/2）

滚滚直起的烟尘随着风，落到城内每个人的身上，诺大的真定上方，被蔼蔼沉灰笼罩，犹如压在众人心上的阴影，怎么都挥散不去。

世界在韩朵朵眼中，蒙上了灰色。

未烬的星火时暗时明，大火像1头迅猛的野兽，所到之处如狂风过境，1片狼藉。

哭喊，尖叫，撕心裂肺的1声长啸，猛然震住了韩朵朵的脚步，她僵硬地转过身去，瞳孔发颤地紧缩着，刀光，剑影，殷红粘稠的鲜血蔓延至脚下。

“滴答——滴答——”，似乎有水珠顺着手背留下，她茫然地抬起手，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两下，入目的是满眼朱红，比之最艳的胭脂都要浓稠。

1股翻江倒海地恶心铺天盖地地袭来，她双腿1软，跪倒在血泊中不停地干呕。

飘飘洒洒的雨织成衣，结成网，紧紧密密的笼住了她的心，不断收缩，不断压迫，终于在那心上刻下永不磨灭的痕迹。

韩朵朵呼吸急促起来，她咬着牙狠狠地扯着衣领，“晃当——”1声，1把暗沉色的大刀被飞甩到她的面前，刹那间，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两行清泪攸的滑落而下。

她颤抖地伸出手去，不敢置信地摸着这熟悉的刀身，熟悉的每1道痕迹，咸渍的汗水混着未干的泪水，迷蒙了双眼。

她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每走1步，踏入深渊的不可名状的恐惧1层层拍打在她心上，慢慢上涨，直至，彻彻底底淹没了她。

韩朵朵停下了脚步，1瞬间，天旋地转，周围的景色飞速地变换着，再眨眼，她又站在了那扇门前，那扇直面死亡的木门前。

“咻——”的1声，脱弦而来的箭矢入目3分，冰冷的箭头闪着银光，率先捅破了这扇轻薄如纸的木门。

手发颤的不像样子，诡异的1阵宁静，“嘎吱——”1声，门茬作响两声，随着被打开的屋门被人舍弃在那脑后。

漫天的箭雨映在韩朵朵眼里，黑压压的1片，下1刻，1具冰凉的躯体猛地倒在了她的怀中，她来不及细想，翻身压在那人身上，1声闷哼声从嘴角逸出，接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好像生生被劈裂开来，她脑子1白，失去了意识。

黑暗如潮水般，席卷而上，淹没了所有。

“哈......哈......”杏眼瞬间瞪得贼溜儿大，韩朵朵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坐了起来。

她赤着脚，穿着1身素白的中衣，恍恍惚惚走到了梳妆台前。

镜中之人眼角嫣红，隐隐闪着泪光，她探出指尖摸上眼角，微感湿润。

原来，是真的哭了啊。

梦，真的好可怕。

她痴愣愣的缓了缓神，才惊觉脊背冰凉，搓着胳膊重新钻回了被窝，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次日天明，破晓的第1缕日光透过窗纸，盖过了烛火的微光，刺激着韩朵朵酸涩的双眼。

1缕寒风随着进来伺候的丫鬟荡漾开来，她心情暗沉地任人梳洗1番后，闷闷地去了隔壁屋子。

只1眼，就发现榻上空荡荡的，另1边，却是表情冷淡的阿诺睁着那双黑亮的眼睛，碰巧与她对视上了。

1阵无声的尴尬蔓延开来，韩朵朵张了张口，1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只得把意味不明的几个音节给咽了下去。

阿诺移开视线，望着檀花木色的镂空床顶，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似有庆幸道，“姑娘无事便好。”

细碎的亮光在韩朵朵眼里蔓延开来，她冰凉的指尖顿时搭在了阿诺手上，“你以命相救，我实在是无意为报，我......”

说着，她敛下眼眸，不敢去看她。

1阵温润的触觉传来，阿诺捏了捏她的手，反手1握，圈住了她的手。

韩朵朵抬起头，罕见地从对方嘴角看出了1抹笑意，霎那间，好似暖阳，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她顿感轻松不少，回以对方1笑，“放心，我没事。”

“只不过，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她语句简短，却铿锵有力极了，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了拳头。

*

“就这些，没别的了吗？”王氏眸光淡淡，心不在焉地搭着指间，任丫鬟染上了鸢尾花的艳色。

张妈妈眼珠子转了转，接着道，“剩下的消息就有些不真切了，不知道主儿可要听听？”

王氏轻轻嗯了1声，眼神示意她继续。

“下人们说啊，”张妈妈特意压低了声调，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枫叶轩的那位脸毁了，腿也伤着了。”

“果真？”王氏话里带着迟疑，1抹得意之色却不知不觉攀上了她的眉头，4处彰显着它的存在.

“这些都是她们院里的莲儿悄悄告予奴听的，她说这事啊，那个彩菊严令院里的人不准乱嚼舌根，想来是有几分可信的。”

王氏眉毛1挑，抬眼道，“可是先前安插进去的那个莲儿？”

张妈妈贴着脸笑道，“正是她。”

“哼，送她进去这么久，可算是有用1回了。”王氏书收回手，浅浅地吹了两口气，“不过，这消息来得可真是急时，我就不与她计较了。”

“主儿如此慈悲，也算是她们3生有幸了。”

王氏淡淡撇了她1眼，却怎么都掩饰不住笑意，“哎呀，自从我那侄女掌事之后，府里整日后乌烟瘴气的，看着就叫人心烦。不过还好，过不了两日，可算是要换新天地了。”

张妈妈跟唱双簧似的，在1旁附和道，“素来就没有年轻娘子掌家的例子，可不是怕把整个家都霍霍了？主儿没说什么，肯放手让她管上两天就已经是不错了，这天地哪，还待是正主才把握得住。”

王氏指着她笑了两声，“你啊，虽不识几个大字，说的也尽是些粗话，但话糙理不糙，姑且饶你1回。”

“谢主儿开恩——”张妈妈逗趣似的学人家拱手作揖，落在王氏眼里，生生是个4不像。

她笑得脸有些僵了，心情尚好地提了句，“你家大儿子是不是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

这话1出，张妈妈立即机灵地探了耳朵过来，卖了个乖，“是，主儿是想？”

“哼，”王氏撇这嘴看了她1眼，抖了抖手里的帕子，“在这儿跟我装什么糊涂，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看上了烧水的那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