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2)
待战争结束, 他势必要把从前亏欠温夏的都补给她。
戚延语气缓和下来,没有再像方才紧张时那般凶:“回去好好用饭, 小?麦粉是引不爆的,一切交给我?。”
温夏腹中也饿了,同戚延回营用了午膳。
但她并没想放弃,敷衍完戚延让他安心离去后,她便命云匿去城中多收几车小麦粉。
“要宫里那?种水磨的小?麦粉,细腻到像女子妆粉的程度,越多越好。”
这两日里, 温夏都忙着?此事,可新的小?麦粉弄来,她试了好几次还是不知?原理。
戚延倒是靠着?打出他龙隐散仙的名号, 收获了一名江湖上的道士过来,但他所需的硫与硝仍在路上, 这般大量的需求,还得避着?燕军的耳目, 要从四面八方运往军营,至少都要十日。
用过晚膳,温夏与戚延在军营的山头漫步。
夕阳沉下,洒下最后一幕霞光。
入目能眺望见远处的人家,茅屋远得都变作了一小?团影,唯有那?袅袅炊烟升入霞光里。
自?从两军在此交战, 附近村民能搬的都搬得差不多了, 唯剩下最穷苦百姓, 舍不得屋子不愿搬离。
温夏瞧着?那?炊烟, 心中不免感叹战事的无情。
戚延道:“别担心,只要东西到了, 制出石弹一般的火.药弹不是问题。”
当务之急是与燕军周旋过这十几日。
两人在霞光中穿进?夜幕,回到帅营。
戚延如今不用人催也会自?己去批阅奏疏,看京中来的奏报。
帐中烛光明媚。
温夏沐浴完,系上浅碧色披风走到他身旁,坐在那?张榉木方杌上。
戚延却?嫌那?方杌没有靠背,伸手让她坐过去。
太师椅不如龙椅宽大,却?也刚刚够坐下两人。
戚延单臂揽过她细腰,将?奏疏阅完,倏然将?温夏抱到了双膝上。
温夏逸出一声娇呼,想起帐外?有士兵把守,忙抿住唇。
戚延眸底生起笑意,有些肆无忌惮地咬她耳垂。
温夏缩着?:“别咬了,你帮我?想想小?麦粉如何会炸,是还不够细吗?”
“那?是人吃的玩意儿,怎么炸得开?。”
“你的火.药是如何炸的?”
戚延说着?原理。
温夏踌躇:“那?我?的麦粉也要炼成小?弹丸?”她回想着?凤翊宫炸开?的厨房,还是摇了摇头,做成丸子也不对。
只怪她太笨了。
她坐在戚延双膝上,他伤势未愈合,每日都在换药,被他咬着?嘴唇与脖子,温夏面红耳赤,想挣脱又?怕碰到他伤口。
“你停下……”浅碧色披风已经滑落在地上,她气息微喘。
戚延眸底一片暗色,毫不掩饰攻击十足的欲望:“我?能行?。”
“我?没有原谅你。”
戚延一时?错愕,深深的愧疚,面对战场千军万马都不曾见他此刻眸底的乱。
“夏夏?”
“我?也不明白,明明我?来了,我?愿意同你站在一处了,愿意放下。”温夏道:“可我?就是越想你从前?越气,越气就越想,越想……”
她说不出口。
她越气就越想折磨戚延。
她竟然会生出这种念头,明明她可从来没有折磨过别人。
想到从前?他做的种种,她只想此时?马上将?戚延赶到青州那?么偏僻的地方去,让他自?己一个人过年,让他在雪地里冻着?盼着?她来,又?等不到她来。把他绑在床榻上想要又?得不到,让他哭着?求她宠爱他一点。
她这念头还怪可怕?
她说这话的神态似抱怨又?很像撒娇,本来嗓音就一贯低低柔柔的,再红了眼眶,戚延心都快拧作一团,昂起头颅仰望着?她眼睛说“对不起”。
“待此仗结束,我?就昭告天下写一份罪己诏,承认我?从前?对你做的错事,请天下百姓监督我?,再任由你使唤,直到你气消为?止。”
“别生我?的气,也不要丢下我?,夏夏。”
温夏又?被他抱着?亲了会儿,戚延都在克制,终于停下,喘着?粗气拉好她衣襟。
他深目攻击十足的野性,但薄唇又?泛着?病态的白。
牵动腹部伤口了。
温夏嗔视他一眼,捡起地上的披风与奏疏挂回去,唤了胡顺传太医来。
太医为?戚延重新包扎了伤口,医术高明得很,把个脉便探出这凶猛的肾气,也不看帝后,只垂首叮嘱勿再有动作,先规矩静养。
戚延的视线穿过太医落在温夏脸上,那?别有深意的眼神与薄唇恣意的笑,都让温夏面颊滚烫,似嗔似怪地瞪他一眼。
都伤成这样了,哪里行??
……
温夏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小?麦粉上,请教了制作火.药的道士,可还是在失败。
云匿一直陪着?她折腾这些,每次都做足准备要在那?麦粉爆炸前?抱走她,但每次都同她傻站在营帐外?。
别说爆炸了,连点火苗都没有。
倒是戚延那?里传来喜讯,道士已炼制出如石弹大小?的火.药弹,将?领们在空地用霹雳车试验,那?火.药弹除了比预期早爆一些,威力倒如预期的大。再延迟一下的时?间,等硫与硝到了便可大批炼制。
温夏同戚延看完这爆炸,戚延很是高兴,她高兴之余有些失意,她怎么就不能成功?
她回营中翻阅着?温斯行?为?她找来的古籍,看了两卷,也没在古籍上发现这问题。胡乱试了一通,时?间已经到夜晚,灌进?的风吹拂起满地小?麦粉,温夏被呛到咳嗽,却?忽然愣住。
风?
望着?这被吹浮在半空的麦粉,她有些惊喜:“云匿!”
她命云匿点燃草绳,远远守在外?头,只是等了许久都未见异常。
温夏失望极了,今夜风吹得格外?烈,她拢紧了披风,黯然地立在夜色下。
“皇后娘娘!”
胡顺远远跑来,脸色大变,声音也全是紧张。
而温夏在胡顺还未说完时?便听到远处号角震彻夜空,是军中集结的号令。
“燕军突袭我?军营!将?我?们包围了!”
温夏大惊:“怎会如此?”
军营要地,不仅有第一道十二个时?辰不休轮岗值守的士兵作为?防线,还建有防御工事与瞭望台,怎么可能致使敌军包围。
除非军中有叛徒。
“皇上说军中恐有燕军耳目,燕军是皇帝御驾亲征,攻破了左堡峰,他挑衅皇上出去,皇上已经披甲上战场了!”
这是计。
温夏焦急奔跑向瞭望台的方向,胡顺跟在她后头:“皇后娘娘不能去!皇上命奴才转告您,要您待在军营!”
云匿已带着?温夏施展轻功飞去瞭望台。
尚未抵达地方,便见夜空下无数的火光。
厮杀声此起彼伏,战鼓激烈,远处浓烟弥漫,被今夜的狂风吹散过来。
云匿暗道不妙,未再带温夏过去,折身将?她护送回营帐。
温夏急迫问:“那?是毒烟?”
“属下去查探,皇后娘娘在此勿动!”云匿飞快出去。
帅营外?围满了士兵保护温夏。
温夏遥望着?远处夜幕的红光,恐惧到极点。
不管那?是不是毒烟,都足矣乱了盛军的阵脚。
霍止舟选择今夜突袭,恐怕是白日知?晓了戚延在研制新武器,而今夜又?恰好有狂风助他。
这风向便是从燕军营地吹向盛军的。
小?半个时?辰后,云匿回到帅营。
原来霍止舟在城中早设下了埋伏。
戚延可以打通暗道,他也早早步好了暗道。
那?日温夏前?去求他,霍止舟说一切都是他故意的,故意引戚延入城,故意把半座城送给戚延。
这片盛军驻扎之地,正是霍止舟一步一步引戚延至此……
营地外?十里便有燕军的暗道,这才让他们包围了营地。如果不是之前?戚延执意改了方向扎营,现在暗道通向的便直接就是营地内。
温夏眼底的恐惧越来越浓,脸色惨白:“让皇上回来!”
“属下劝过了,没有用。”
云匿方才前?去戚延身边,戚延坐在马背上,眼前?便是冲锋上阵的一批又?一批兵马。火光之中浓雾不散,依稀可辨穿着?银甲的盛军一个接一个倒下。
那?烟雾有软筋之效,燕军服过解药根本不怕,可时?间匆匆,盛军来不及喝下解药,只能硬攻,哪可能退守。
云匿说这是霍止舟的计,就是要引戚延现身。
戚延怎能不知?。
他紧绷着?薄唇,眉目严肃而沉厉,望着?满天火光完全不敢疏忽眨眼,只沉声吩咐云匿:“回去保护皇后。”
温夏红了眼眶,这一刻却?不敢哭。
之前?戚延分出兵力去攻燕国东面三大关头,分散霍止舟的兵力,可如今也分散了此处盛军的兵力。
营中不过十万大军,今日传来的奏疏上,温斯立说援军还要三日才可抵达。
狂风吹得营帐布幔振响,战鼓声很远,可也是第一次这么近。
温夏一夜未眠,去研制火.药弹的营帐催促道士们,可他们没有物料,硫磺与硝石一日不来,再急也做不东西啊。
而且霍止舟已经知?晓戚延的做这火.药弹,怎么可能再让士兵有路把物料送来。
温夏一直听着?前?线传来的战报。
盛军倒了约有四万人,全败在毒烟下。
……
天明时?,狂风依旧大作,但戚延终于回来了。
他一双深眸发红,坚硬的铠甲上也没有伤痕血迹,明明是大步走向帅营,那?步伐却?透着?深深的无力。
他远远见到温夏,深目微凛,喉结滚动着?。
温夏冲到他身前?,见到他平安回来总算落下一颗心,可并不敢放松。
仅仅一夜便损失了近半数兵力,盛军丝毫没有退势。
大盛这一仗会败吗?
戚延停在她身前?,滚动的喉结一时?没有说出话来,他大掌覆上她额头与鼻尖,摸到一片凉意,便知?温夏站在这冷风里太久。
戚延揽着?温夏回营,待胡顺落下帐帘,他才紧紧抱住温夏,深深埋在她颈项中。
温夏忍不住眼眶一热。
“如果你父亲在,他会做什?么?”
温夏愣住,如果温立璋在,面对四面埋伏、没有援军也没有退路的战争,他会把残兵分成两支。年轻的、生命还长的士兵为?一支,跟随他的老兵为?一支,带着?老兵护送年轻残兵去夺一线生机。
温立璋便是这样战死的。
温夏忽然很恐惧,紧紧抱住戚延。
铠甲坚硬又?冷,这冷意窜到了心尖上,让她浑身都止不住颤抖。
戚延紧紧埋在她肩头,嗓音嘶哑:“我?好像悟得太迟了。”
登基这么多年,到现在才醒悟要勤政爱民,可惜好像已经迟了。
“不会的,道士们今日便能做出几个炸.药来,把燕军的暗道炸了!东面的士兵便可以分出部分去前?线,大盛的兵一向训练有素,不会的!”
戚延苦笑地弯起薄唇,却?不敢让温夏看见他的沮丧。
“我?想睡一会儿。”
温夏陪伴戚延躺在床榻上。
连夜没有合眼,戚延枕在她肩头很快便睡过去了。
温夏却?不敢入睡,随时?听着?外?头的声音,果真又?听见集结的号角,燕军退又?复返。
戚延眉心微皱,仍在睡梦中。
没有人来请示他,那?便是温斯行?在安排一切。
温夏也没有叫醒戚延。
他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醒来望着?温夏担忧的双眼,狠狠亲吻她脸颊,指腹摩挲着?她下颔。
“什?么时?辰了?”
“还未到一个时?辰,你再睡会儿吧。”
戚延只摩挲着?她下颔,粗粝的指腹又?落在她红唇上。他指腹的硬茧摩过时?,让她有微微的痛意。
“夏夏,我?送你出去吧。”
温夏深深望着?戚延。
这么近的距离,他眼底的血丝清晰可数,薄唇的欲言又?止在无声道着?他的恐惧。
帐外?忽然惊起连天的号角声,是更紧急的集结令。
温夏清楚地明白,这一天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这场仗大盛好像打不赢了。
不管如何战败,大盛军营中唯有她可以活下来。
戚延和她都知?道,霍止舟不会伤害她。
温夏在戚延涌上雾气的注视下说:“我?不会走。”
“我?已经去过他的军营了,如果要答应他,那?我?此刻也不会在这里。”
“你别忘了,我?是温立璋的女儿。”
温家的子女怎么会对敌军屈服。
戚延深望着?她,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吻了她的唇,动作发狠又?粗粝,那?来不及收拾的短浅胡茬扎得她生疼。
戚延已起身离开?,可穿过屏风时?还是停下了脚步:“夏夏,谢谢你。”
他大步消失在了帐中,温夏摸向下颔的湿润,是戚延的眼泪。
她坐起身,对镜梳了流仙发髻,插戴精美的发钗翠钿,描了妆,深深望着?镜中姣美的人。
她起身去守着?一夜未睡的道士们,看他们用仅剩的物料把火.药制成石弹。副将?来将?它们运走,炸毁了燕军在营地外?挖的暗道。
可这些根本没什?么用处,还是有大片燕军一波波地涌上,被盛军拦在防御工事外?,两方殊死厮杀。
……
天际阴云弥漫,草地上横躺着?成片的士兵与战马的尸体。
眼见夜幕越来越浓稠,戚延知?晓夜晚既是霍止舟更诡谲的战场。
两军厮杀中,他策马冲向前?,盛军停战的号角吹响,原本厮杀的盛军也都随着?号声停下。
燕军也停了,为?首将?领远眺戚延。
戚延隔空扬声喊:“燕帝可敢与朕一决高下。”
銮车从重重燕军中驶出,停在遍地横尸前?。
威武的车架上旌旗翻飞,身着?铠甲的霍止舟从銮车中起身出来,身影颀长挺拔,隔空传来的嗓音波澜不惊。
“盛皇死了呢?”
他戴着?一面银色面具,想来还是顾及温家,怕战场老将?知?道他便是温家四子。
戚延也同样声沉无波:“若你死了呢?”
“朕若败在盛皇剑下,退兵撤出鄞庆,奉还此地。”
迎着?狂风,戚延冷声:“若朕败,让不了鄞庆,唯让我?大盛勇士踏着?朕的尸体驱逐敌军。”
霍止舟冷嗤一声,接过将?领递来的剑。
二人策马冲向空地,疾风凛冽,利剑相争,刀光剑影划破这黯淡的天幕。
二人坐在马背上交锋一番,翻身打到了地面上。
离得更近,霍止舟的嗓音便更清晰:“你可以选择放开?夏夏,朕可以把鄞庆让出。”
前?年坠落到崖底,二人便早该生死交锋一回,终于等到了如今。
戚延眸底杀气更烈,腕骨疾转,一剑刺穿霍止舟肩上铠甲。
鲜血流在冰冷的铠甲上,霍止舟疾步侧避,持剑砍落戚延发冠,只差一厘便该落在戚延头皮上。
一头高束的乌发垂落下来,戚延猩红的眼布满戾气,面庞俊美近妖。
“我?从前?是错了,但我?如今不会拿她作交换。”
“她不是物件。”
霍止舟冷喝:“凭什?么是你!”
他出招阴戾而快。
讲话影响出剑,知?道不可能谈拢,两人都不再开?口,只顾手上利剑,招招不留退路。
失去内力还带着?未愈的伤,戚延的剑术依旧算极高的,可霍止舟也是厉害的对手,招招能接,甚至几次袭击戚延命门。
两人战斗到黑沉沉的夜幕压着?天地,两方兵将?都很焦灼,都想参与进?来,却?被两人呵令退下。
从傍晚到夜晚,足足一个半时?辰,二人终于停下。
剑刃刺进?地面极深,彼此都已伤了多处,却?始终分不出胜负。
戚延与霍止舟对视一眼,国仇私恨都烙刻在彼此眸底。
二人退回军中。
没有胜负,燕军却?更肆意起来,好像踏平盛军是早晚的事。
霍止舟退到銮车上便倒下了,死死捂着?心口旧疾处,英俊的面庞一片惨白。疼痛让他紧皱起眉心,可如今再也不会有温软娇香的身体紧紧抱住他了……
戚延望着?厮杀的两军,烽火狼烟,夜幕如晦,他的愧深深笼罩在这片天地下。
军医快步冲上銮车为?他包扎。
伤口都不致命,只是会痛会体虚。
从击败无数对手的龙隐散仙到此刻连个霍止舟都打不赢,这种巨大的落差是疼痛与安慰都填补不了的。
两军的厮杀不断。
戚延的銮车退了一里又?一里。
终于直到温斯行?跪在銮驾外?,求他离去。
“求皇上带着?皇后离开?,臣会调出五千兵马护送您!”
……
越来越近的号角声,厮杀声,还有照亮这片夜幕的火光,全都传进?了营地中。
剧烈的心跳声比这战鼓声还要惊心动魄。
可温夏不敢害怕,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能乱了。
她在营帐里一遍一遍试着?小?麦粉,明明她感觉到风应该是一个关键的存在,用了竹扇搅动得满帐都是雾蒙蒙的麦粉,点燃了火却?一点动静也没发生。
云匿都想劝她放弃。
只有温夏重新冲进?营帐,又?倒出一坛麦粉,还没来得及去握扇,门外?便是胡顺发抖的声音。
“皇后娘娘,皇上想见您!”
温夏愣住,在胡顺这带着?恐惧的嗓音里知?道不妙,丢了扇子冲出营帐。
越来越响亮的战鼓声告诉她,燕军已经逼近了。
胡顺小?跑着?带她去见戚延。
挺拔的男人坐在一棵榆树下,身穿铠甲,姿态倒很是从容不迫,端着?案几前?的酒壶。
望见她,他抿起薄唇笑起来,伸手等她过去。
温夏跑到戚延身前?。
戚延瞧着?她翻飞的裙摆:“你的裙摆倒是好看。”
温夏惴惴地喘气,在戚延噙笑的目光里读懂了一切。
他眼里的悲悯,作为?一国帝王的败,与那?作为?丈夫的愧都告诉她大盛真的败了。
温夏涌起热泪,可望着?戚延凝笑的桃花眼,她忽然也不想再流眼泪。
“你的头发谁梳的?”
“我?自?己。”
他一头乌发随便束到了发冠上,连发冠都是歪斜的。
温夏为?他重新束好发冠。
戚延很配合地低下头。
她袖摆拂过他鼻端,熟悉的白兰花香陪过他无数个日夜。
“好了。”温夏问:“战场如何了?”
“燕军太强,加上风势毒烟,我?军被逼退到瞭望台后。”
这么近。
温夏深深望着?戚延。
“我?军只剩不到一万兵力,你二哥本要护送你我?离营,但营地外?都是里里外?外?的燕军,我?恐怕走不了了。”
他说:“夏夏,我?送你离开?吧。”
温夏眼睫颤动,摇头。
“你在这里,我?二哥哥在这里,我?又?跑什?么呢。”
薄唇弯起弧度,苦涩都藏到了心底,戚延深知?温夏不会离开?,他太了解她了。
他望着?案上的酒盏。
温夏顺着?他视线望向案上的酒,好像懂了。
大盛走到这一步,像是在意料之外?,可又?不是那?么让人震惊。
戚延从前?可都没好好勤政过,他才登基几年便用大盛五年的税收去瓦底买山凿玉,只为?博她一笑。千里奔波寻找她,他连政务都可以甩开?。
火光越来越近的远处,那?些号角声无比清晰,压迫着?胜败生死。
温夏苦笑了下,解开?了身上披风。
薄薄的月白裙衫在晚风里清冷纤立,如蝶羽飘动。
戚延才发现她今日画了精致的妆容,她的眼含情凝睇,嗓音温软:“还有多少时?间呢?”
戚延嗓音嘶哑:“约摸可战一两个时?辰。”
那?时?间足够了。
温夏说:“九岁被你赶回北地时?,我?时?常高兴不起来,便学了舞。后来做了你的皇后,我?便再也没有跳过,因为?皇后只应当端庄得体。我?学舞的初衷是因你让我?不开?心,这舞我?也从未想过给你跳。”
“可今日,我?愿意。”
她已走向案几前?,在挺拔的榆树下抬起轻盈细腕,螓首微仰,身姿轻巧柔软,似清风而过。
戚延紧望着?温夏,一刻也不敢眨眼。
月白的裙纱在夜空下舞动,她好像知?道会有这一刻。
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
温夏的舞好像一只临水嬉戏的仙鹤。
她轻盈点足,灵巧抬首,像极了漫步在花林间的仙鹤。她的确是在跳一只鹤,明明她体态婀娜,生得极柔的骨态里透着?一股妩媚。
她的舞却?一点也不媚俗,只是仙鹤临水起舞,振翅欲飞,伸展柔软羽翅翩然踏向九重天。
她轻点细足,步态娇娇盈盈,鬓间珠玉摇坠,在仙鹤飞去九天之后,才用妩媚的姿态仰倒在他怀中。玉面微红,她气息轻喘,盈盈娇香都渡到了戚延薄唇边。
戚延吻着?她的唇,疯狂而热烈地含咬柔软的舌。
他停在这惊心动魄的舞姿里,只想沉溺其中,不愿醒来面对一切。
可却?流下眼泪来。
“是我?狂妄自?大,才害了你。”
“是我?登基以来自?诩大盛国力强大,不务正业,顽固地与母后作对,是我?。”
“夏夏,我?怎么会把好好的盛国糟蹋成这般啊?”
他不是在问温夏,他只是想质问他自?己。
他以为?他只对温夏造成了伤害。
可他害了大盛,害了一个原本国力强盛的国家。他对不起子民,对不起他的母后,对不起大盛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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