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章 一诺值千金（1/2）

宫里连厕房都十分精致奢华。

惠风殿的厕房分为外间和内室。

外间是盥洗室，摆着鎏金大水缸和红木雕花脸盘架，架上银盆、绣巾1应俱全。

隔着素纱屏风还有1张软榻可以歇息。

内间是出恭之所，屋角错金兽形小铜炉里焚着熏香，袅袅香气驱散了茅厕原本应该有的异味。

清姿刚进入内间，突然被1股力量抵在墙上，1只手牢牢捂住她的嘴，让她发不出1点声音，慌乱中她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善友。

她的惊慌挣扎立即停下来，眸中惊惶之色亦瞬间消散，只剩了疑问与哀求。

善友知道她认出了自己，应该不会乱叫，遂将摁住她的1只手拿开，扯开自己的衣襟。

清姿的眼眸慢慢睁大：

善友瘦骨凸显的胸口用丝绳挂着1枚金指环——1头镂雕的雄狮正蹲坐于指环上昂首咆哮，栩栩如生。

清姿的心在1刹那仿佛被撕裂了。

她大睁的眸子充满疑问，紧紧地盯着善友。

泪水从善友脸上扑簌簌地滚落，他将捂住清姿嘴的另1只手也拿开，从脖颈里解下指环，又从衣袖里拿出1张折叠的纸笺，拿起清姿的手，将这两样物事1并塞入她掌中。

清姿低头望着掌心的金指环，那耀眼的金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将丝绳挂入脖颈，指环冰凉的触感让她心中1阵发寒，就仿佛触及她肌肤的不是这枚指环，而是那个已经化成灰的爱人的手……

她身子颤栗着，徐徐展开纸笺看。

纸笺里写到，夏鲁奇派了府中管事以及几名仆役将李继峣和善友送往青州老家，走到1处树林时，遭遇1群匪徒劫杀。

善友中了1刀，晕倒在马车下，第2日醒来，发现李继峣的脑袋被人割去了，而原本戴在李继峣脖颈里的金指环，竟然掉落在1边，也不知道是否夜里太暗，劫匪没看见，还是他们根本就不是来劫财的。

夏府管事和善友1样，也不曾伤及要害，善友便与他1起回到洛阳夏府。

夏鲁奇不在府中，管事便向齐夫人禀报此事，善友在外面候着，却听见齐夫人说：“那个伶人没死？他在哪？”

善友听齐夫人的口气，似乎并不吃惊，而且第1句话就是问自己在哪。

他立刻意识到这件事可能与齐夫人有关，赶紧顺着花径小路，飞快地往夏府角门跑，听见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府里进贼了！快抓贼！”

然而善友已经逃出了夏府。

接下来的几日，他将身上值钱的物事卖了，住在客栈疗伤。

1日，他看见官铺里贴出告示，征召禁军兵变期间逃出皇宫、散落在民间的宦官重回掖廷。

善友早年进宫时也是净过身的，只是他在戏曲歌舞方面极有天赋，因此没有进入宦官队5，而是去教坊做了1名伶人。

善友去官铺应征，被送到孟汉琼处，经过验身，又被带入了宫廷，遂将这1切写下来，寻找机会告诉清姿。

清姿看完纸笺，不由得闭上眼睛，背靠墙壁，许久无声，眼泪顺着她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庞滑下。

……夫妻重归于好，两个儿子即将到来，登基大典不日举行，夫君登基后，她将是仅次于曹素秋的6宫之首。

1切都正朝幸福和美满走去。

难道她要在这时候去追究李继峣之死？

“人贵有信，夏夫人，莫忘了你对先帝的承诺！”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善友终于忍不住，贴着她耳朵，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清姿浑身1凛：人贵有信！

她答应过亚子哥哥，要为他保住儿子。

“为我……保住……儿子……”他临终前那喑哑而断续的声音仿佛又回荡在耳畔，那样微弱却又那样沉重。

“你放心！只要我在，1定保住你儿子！”

“清妹……谢……谢……”这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1句话。

接着，那曾经如黑宝石般璀璨的瞳眸，倒映着她悲伤欲绝的容颜，1点点地慢慢阖上了……

人贵有信，亚子哥哥，我既然答应了你，就1定会做到。

清姿的眼神逐渐坚定，1瞬不瞬望着善友，用口型无声地说：你放心。

从厕房出来，回到内殿，清姿把孟汉琼叫来：“去将侍卫亲军右厢指挥使夏鲁奇叫来。”

自从清姿得知薛彩娥悄悄贿赂侍卫军官，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建议嗣源把夏鲁奇调来统领禁军。

嗣源入洛阳后，重新整编了禁军，建了1支侍卫亲军，以夏鲁奇统领右厢，康义诚统领左厢。

孟汉琼很快便将在宫里当值的夏鲁奇带来了，清姿屏退殿中伺候的人等，让夏鲁奇关上殿门和窗户。

“听说你小产，身子恢复如何？”夏鲁奇将面朝荷池的最后两扇窗户合上，回过头来问道。

清姿不答，拥被坐在床头，直直地凝视他：“哥，李继峣和善友平安到达青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