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国王之死（2/2）

老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道：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那位公主的骑士…你理应处理得更好，更从容。”

德瓦恩王子拉起母亲的手，

“我已经派人去赔礼道歉了。”

“那就好…”

老王后转过头来，以慈善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她与卡修斯的诸位子女里，德瓦恩最受她的喜爱，

“德瓦恩，虽然神安排了这件不幸的事，可你千万不要扩大，若是影响到我们与帝国的友谊的话……哦，你父亲彻底醒来的时候，是不会愿意看到这种事的。”

德瓦恩王子马上接过话，刻意以一种温和的话音说道：

“我可怜的老母亲，相信我，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那些跟伊登被抓随行人员，大多在排除嫌疑之后，都已经送了回去了，那位远在天边的皇帝犯不着为此与我们翻脸，那不过是一位小小的守夜人而已，更何况，我们已经找到了他刺杀父王的证据，而且证据确凿。

那位皇帝只在乎他的女儿，只在乎这场神圣的婚姻，而我向你保证，阿尔西娅与此事毫无关联，她只是被蒙骗了而已。”

当时的情况，是卫兵们逮捕了阿尔西娅的随行人员，但阿尔西娅本人却没有被冒犯，德瓦恩王子派宫中的女仆和忠于国王的骑士们，将这位高贵的女子送回了她的居所，而不久之后，包括卡桑德拉修女在内的不少随行人员都得到了释放，只有伊登等少数人还被羁押。

听到德瓦恩王子的话，老王后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不知怎么地，她总是不安，总觉畏惧，这几天她几次从噩梦中惊醒，以为有鬼魂缠身，可当醒来之后，却只见窗户外透来星光，就好像神在透过那星辰，表达祂的愤怒。

但仔细回想一下，这些感触都如梦似幻，最终，老王后认为是自己神经过敏了。

“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吧。”

老王后如此道。

德瓦恩王子亲吻了一下母后的手背，而后转身离开了这间寝室，按照原定计划，走向了他父王的寝宫。

守卫寝宫的卫兵们看见王子，便连忙为他让开一条道路，领头的卫兵朝德瓦恩王子点了点头后，便为他推开了寝宫的房门。

一进门，先是闻到了浓浓地药汤味道，其次则是微弱的熏香味飘荡在空中，宫廷的御医们说，这种熏香有助于为国王陛下调节体液平衡。

“你们走吧。”

德瓦恩王子回头道。

寝宫里的仆役们犹豫了一下，但在德瓦恩王子严肃的目光下，还是缓缓退出了这间寝宫，并为王子关上了房门。

德瓦恩王子慢慢走向了床榻上的卡修斯五世。

在今天的时候，这位奥森科之王短暂地醒过一段时间，而后便继续陷入到长久的昏迷之中。

德瓦恩王子站立在父亲的床榻边，耐心地为卡修斯五世整理凌乱的发丝。

他一边整理，一边低声开口道：

“父王陛下，再过一段时间，就又到我的生日了。

那一日，也将是我婚礼的日子，你为我挑选的公主殿下，确实足够高贵，也足够动人，即便她如今因她的骑士将我拒之千里，可这由不得她选择，不是吗？像她这样的女子，选择权只在于她那拥有强权的父亲手里。”

灯光下，卡修斯五世的脸庞苍白着，他面无血色。

“强权，人人都向往，而掌握强权的人，往往会将之攥于手心，即便死也不放，他们生怕一切事情脱离他们的掌控。

可是…你却不同，我的父亲，你虽手握强权，却仁慈得超乎想象，你皈依了真教，却从未以强硬地手段逼迫他人，你掌管了十万兵马，却不曾让他们踏碎那位贵族的领地，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什么能证明你的仁慈的话，那就是——你一直在给予我选择的权力。”

德瓦恩王子一边慢条斯理地陈述着，一边抓起了卡修斯五世那无力的手。

他低头亲吻起父王的戒指，末了又亲吻了一下手背，

“我敬爱的父亲，我还记得多年前你教我打猎的日子。那同样是我的生日，你让我选择进入森林追踪猎物的轨迹，还是等着仆人们将麋鹿送来，选择的答案你我都知道，我闯入了森林之中，还差点在那里丢掉性命，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的奖赏是丰厚的，众神把那头麋鹿赐给了我。”

“现在，又有一片森林立在我的面前，它黑暗、神秘，即便是正午的日光都不能穿透它的阴影，可我总是知道该怎么选择，我总是知道。”

说到这里时，德瓦恩王子的嗓音提高了些，激动了起来，

“你曾告诉我，狩猎是众神的恩赏，可你怎么成了一个真教徒，却背叛了众神呢？

父亲，你沉醉于虚无缥缈的救赎，你被帝国影响了，被那汇聚肮脏的巢穴给驯服了，你主动成为了黑暗时代的愚昧大众。

啊，你已忘记了众神的赏赐，忘记了那许多的恩惠，如果你醒着，或许你会说，主的恩赐遍撒给了大众，可是，给所有人的恩赐又怎能叫恩赐？大家都得到，不过是大家都没得到。

众神们却不同，祂们每一位神祗给予的恩惠都全然不同，人们可以领受独特的，他人没有的恩赐，可是，这些恩赐消失了，因为黑暗时代降临了。

萨满们告诉我，众神并不统一，祂们之中有不少人接受了黑暗时代的存在，然而，另一群神祗，苍白的神祗们向他们显现了，并启示给他们新的道路，新的真理。”

说到这里时，德瓦恩王子的嗓音颤抖了起来，听上去是那样心痛和悲哀。

“我的父亲，你不曾怀疑我，还早早地将这王国许诺给我，这让我不得不心怀愧疚地沾上你的血，我的父亲，你有所不知，你的儿子并不满足脚下的王国，地上的东西再多不过尘土，唯有大奇迹的力量，足以让他与众神平起平坐，他将成就鬼王。”

所有话都说完了，德瓦恩王子留下了泪水，并低头亲吻着父亲的手背。

随后，这个房间里迎来了长时间的沉默，一直到黑暗里，传来了些许的动静。

理论上，这间寝宫里只剩下德瓦恩王子与他的父王。

可实际上…

德瓦恩王子的目光落向了寝宫内一个高大的瓶背后的阴影里。

半响之后，阴影里头，缓缓走出了一位黑袍男子，在他的肩膀上，停着一只由骨骼组成的乌鸦。

“你一直在旁观我的独角戏啊。”

德瓦恩王子开口道。

黑袍男子沉默着没有说话。

德瓦恩王子的话语里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他只是笑了笑。

而后，他慢慢拿起一个枕头，走上前去，交到了黑袍男子手上。

“等到第二次鸡鸣的时候，太阳准备升起就动手吧，做得干净点。”

将枕头放到男子手上后，德瓦恩回过头，最后看了眼他的父王。

交代完这些，德瓦恩王子慢慢推开了寝室的房门，离开了这个房间。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顺利进行着。

第二日，王宫内，一个惊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国王死了。

由于转身后脸庞压在了枕头上，因无法呼吸窒息而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