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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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苏……唯安?”
洆队远远眺着穿着单薄在夜风里抱紧双臂微微发抖的人,喃喃,她没想到能在这意外的地方看到意外的人。
之前虽然耳闻过苏唯安的家世背景不简单,却没听过细说,加之她对窥探他人隐私没什么兴趣,所以骤然见到孤身立在某栋相隔不远的别墅门口的苏唯安时着实吃了一惊。
不过也只是一惊,洆队若有所思地暼了半天,脚下犹豫着前行还是改道。
入夜的风冷到了骨髓里,连她都有些消受不住,何况不知道在倔什么就是不肯回别墅里头又不住瑟瑟发抖的苏唯安?
……是不是又会多管闲事……?
洆队心思百转,想到后来是烦躁地脱了大衣先大步走到了高憧的车边,开门试了试里头的温度,试完确定不会冻死她后就甩上门奔向苏唯安。
反正管的闲事的不少了,再说万一冻病了,四手联弹怎么办????
她边跑边安慰着自己。
从她脱大衣起就全程懵住的高憧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外甥女开门探手甩门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顺着她的方向就看见了周身都仿佛缭绕着寒气的,苏唯安。
苏唯安?
高憧的神色在两人身影交叠时变得晦暗不明,复杂又深沉,他握紧了方向盘,眼神停留了一会随即离开。
“苏家……”
车里骤冷的话语洆队听不到,她现在能听到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凉意从四肢百骸直冲头顶,恨不得当场把她的思绪感官通通冰封。那件能带来温暖的风衣已经从天而降般落在苏唯安身上,温柔地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果然不该管闲事,冷死了。
洆队跺了跺脚,本来还想同一脸惊诧的苏唯安说点什么,冻到打颤的唇却不听使唤,她只好拼命在风里扯出个笑,转身抱着双臂就跑。
她一到车上便被张绒毯裹了个结实,难得自知理亏,只在高憧的怒视下缩了缩头,乖乖把自己更深的埋进毯子里,没有呛声。
高憧见她这模样心就先软了,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手下挂档然后踩了油门,车如箭一般穿过一道道灯光,一下子就蹿出了好远。
苏唯安细细抚摸着大衣的领口,视线从洆队出现起就跟着洆队,跟着她少有的难看的笑容,跟着她哆嗦着跑回去,跟着她上车,跟着那辆载她的车消失在模糊的黑暗里。
她从头到尾不说一句话,然而依旧是强势又不容人反驳质疑。真难以想象她手中演奏出的卡农,居然是温和的像春风一样。
张嫂这时抱着大衣照常出现在门口,一边絮叨一边想把大衣给自己小姐穿上,但本来流畅无比的动作今儿个却被阻在中途,她有些吃惊的望着那件率先抢占了高地的衣服“咦?小姐,这是?”
她明白这件衣服绝不可能属于凌晨那缺心肝的腌臜货,但心内也不知道该是何方神圣留下的,自家小姐这默默往回走的架势可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
张嫂倒也没期望能从苏唯安那得知点什么,她沉思了好一会后发现自家小姐已经走远了,一拍额头赶紧跟上继续念叨。
这夜也就如常般静静从灯光里,从风里,从幽暗的窗口里带着点不一样悄悄流逝。
十一月的时光在日复一日的重复挫磨里渐渐有了十二月的雏形,洆队从那天吃饭回来后整个人更多了几分与冬天厚重气息格格不入的活泛与轻松,十分对得起她现在又恢复了悠闲日常的生活。
高憧两夫夫知道她在圣诞晚会有节目后没显得多吃惊,这让洆队想起了那时候被逼上梁山的场景,暗地咬了几回牙。唯一让她老怀宽慰的事两人齐齐放了她的大假,让她眼下得以安安稳稳的看书上课然后逮着时间等苏唯安下课抓她“一个人”去练琴。
实在她也不想没事杵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承受各处带着不同情绪的目光,但如果每次让苏唯安自行来琴房会附带个脸色黑成锅底的凌晨倒胃口的话,她宁愿受这点累。
每天过的似水般静谧,跟苏唯安的磨合也在日渐顺利,本来是神仙般的日子,然而老话说的好,天不从人愿。
十一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五,她刚从教室出来准备去琴房练习,不料途中就被横冲直撞来的长发女生给截住了。她耐心的等着这个气喘吁吁的女生平复呼吸,淡淡的脸色在女生的爪子突然袭上手腕后裂成几块,刚要发作却被机关枪一样的话语堵了回去。
“啊啊女神我是临床七班的,你快跟我过去一趟!!”
三十七
洆队眨着好看的眼睛,眼底的不悦还没来得及散去就被女生炮轰的灰飞烟灭,她不动声色扒开手腕上那只越来越用力的爪子,撇出个好了我知道了你带路好吗的眼神给面前这个捂着脸吧啦完就迅速进入痴呆状态的不速之客。她是挺想一个人去现场的,但由于之前约定的练习时间固定,所以她去找苏唯安的时间也就固定下来,因而只从许睿那里扒来了那段时间有的几节课的地点。
……现在的状况明显不在她的计划内,洆队只得挠着下巴跟在似乎是被眼神杀伤显得有点萎靡的女生身后猜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又?为什么要用又?
对于这个词洆队连冷笑都冷笑不出来。
历史系专用的教学楼同医学系上课的教学楼按照相爱相杀的传统隔的十分之近,偶尔出了状况调教室也会相互借用。因着这个事实,洆队脑筋一个弯都没转过来就已经身处临床七班刚上完课的教室。
“……”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又看了看满满当当的教室,以证实自己不是在上课时间误入了。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下课时间这里还这么多人?”
洆队觑着眼,拿扬到极点的眉冷冷对着身边一脸心虚的女生“看热闹?”
显而易见,这么多人伸着脖子不住在事发中心和救场者之间来回扫视,态度摆的再端正不过————我们的口号是,热闹不看白不看。
洆队的冷脸鲜少有人能像高憧唐朝之流扛过,来通风报信的女生当然不会例外,还没过几分钟就老老实实交代了事情经过。
“你是说你们吃了熊胆去撺掇冰……苏唯安找我练琴然后凌晨那个神经病又发作了???????”
……竖子!一群竖子!
“每回都是你来找苏女神,偶尔也得礼尚往来吧,而且我们也只是……开开玩笑,没想真让女神这么做的”
礼尚往来?这还能礼尚往来?你们知道她旁边有一碰就发疯的货吗?????
洆队看不见她现下对着那坨越说头埋的越低的生物是个什么表情,她的感受除了大大的荒谬两个字已经容不下任何别的字眼插足。
“你们把事情撩起来了,就找我给你们……恩,善后??”
那女生一听到她越发不善的声音就抖了起来,这模样直把洆队看的心内摇头叹气不已,一腔火也憋在了肚中没了撒出来的道。
来都来了,说也说了,她反正……呵呵,领域已经沦陷到太平洋那头去了,淌浑水这破事还干的少?
当下就长长出一口气,走向凌晨和苏唯安在的那排座位。
手是要抓的,单方面的命令也是要有的,她也是不能少的。
每次的场景都是千篇一律,洆队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去一次次面对然后插手。
上辈子都不过是点头之交的人,这辈子剧情怎么就逆转到了她要时不时撞见各种有关的棘手情况,还要硬着头皮从渣一样的男朋友手里插一刀把人给撬过来。
怎么撬?就像现在这样,先礼貌的询问“能否把你那只不知轻重控制不好力道的手拿开”,得到一个充满煞气的眼神,然后顺利开启武力解决buff。
她最讨厌一不顺心就动手动脚一点不会顾虑被动那方痛觉神经感受的人,男生也好女生也罢,凌晨每次都能刚刚好踩在她的雷上,从最开始的图书馆到现在的教室。
洆队也疑惑为什么苏唯安受到如此对待却还总是在凌晨面前一副温顺不反抗的模样,但也只是疑惑,一个队友而已,还不值得她抛了底线去刺探可能是最深处的隐秘。
“我跟她约过了今天早点去练琴,怕忘记了,才让几位同学提醒她,想来为了集体荣誉,你不会介意的,哈?”
洆队在扯着苏唯安的衣袖踏出教室的那一刻回想起自己刚才强行圆的场不由得感叹起还要感谢凌晨这样人来磨练自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她把凌晨越发狰狞的神色落到了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
等她们完全消失在教室门口后,原本屏气凝声的七班就沸腾起来。
跟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几乎没有再提到凌晨的声音,大多数人聚在一起聊着的话题不是洆队就是苏唯安。还有那么一小波,堆在角落里,各个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若苏唯安和洆队还在场,估计都能认出这就是那一群挑事和通风报信的女生。
“这次居然成了!”
“那是自然,他们系的徐女神一碰上苏女神可心软着呢”
这个一脸得意的女生俨然就是方才把洆队领过来的不速之客,此时她哪还有刚才那份惧意,整个人意气风发,好不自得。
“绾绾还是你有招”
“不过这次也只是一次胜利诶,之后怎么办,现在看着凌晨就碍心,亏之前觉得他长的还算梦幻”
“……也是,刚才徐女神那个气场真是难以承受,一次还好,再来几次你们就要唱送战友了”被唤作绾绾的女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一脸后怕,女神之所以被称为女神,哪怕好说话……也不是那么轻易能近身啊……
“……我们这群邪教党是不是操错了心……苏女神的男朋友虽然烦的要命,好歹也是个正牌的,徐女神也不像会插足人感情的人”
“呸呸!才不是邪教呢!”绾绾啐了说这话的人几声,握了拳“等着吧,这两个人某天一定会成官配的!”
“诶但是!绝对徐女神是攻!”
“不!苏女神才是!”
“徐女神!!!!!”
“你居然不支持自家女神!!”
……
卡农弹到末尾的洆队突然感觉一股寒意直冲脊背,手跟着抖了几下,无意间挨上近在咫尺的苏唯安的手,两人指尖的音符就乱了套,她摩挲了几下手臂,冲苏唯安抱歉一笑,随后瘪了嘴去把乐谱翻回第一页。
该多加件衣服了?
忙着在心里怨念这突然一抖的她,也就并没有注意到被挨着的那一刹过了电一样苏唯安,以及她掩了又藏,仍然在转过来的瞬间漏出几分幽深的漆黑眼眸。
三十八
对Z大医学系临床七班的人来说,或许是上几次意外太多,以至于隔了那么几天看见洆队随意卷着本教材坦坦荡荡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居然集体偃旗息鼓,安静的鸦雀无声。
那个位置是临窗的两人座,洆队懒散的趴在里面,外头空着,不是没有人蠢蠢欲动,到底洆队在这里树立的形象太有威慑力,所以直到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洆队还是清净又安生的一个人安坐一角。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却还是被洆队下课后就施施然离开从头到尾都没瞧过一次偶尔也会朝她那侧目的苏唯安的行为弄的一头雾水。
说她来上课是为了苏唯安吧,大家都能理解,然而说是为了苏唯安吧,这种零沟通的状态又是怎么回事?问当事人?一个大概会对你“友好”一笑,一个……光生人勿近的气场就够你受,免了免了。
洆队是不知道这些人脑海里的弯弯绕绕,否则又是一通雨夹雪的嘲讽,她想的那里有这么多,不过免掉下次再动不动有人撩事找她“善后”的可能以及更舒服的把苏唯安截去练琴。
至于沟通?很重要吗?
“阿又”
洆队刚走出医学系的教学楼没多久就迎面碰上了许睿,本想打个招呼,结果被许睿那副……猥琐的表情生生噎了回去,她打算视而不见的路过。
许睿见她这副我不认识你你别跟我说话的模样赶忙在她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拉住她衣袖,把她留在原地挑眉不满瞪眼后就迅速松了那只无辜的袖子。
“怎么一见我就要走?好歹我给你提供了基础课课表和教材啊”
“……我当时说过了谢谢吧许教授?”
“不是谢谢不谢谢的问题,都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不给我透露下进展?”
洆队只觉内心一道雷滚滚而过,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失态,眯着眼睛加重了音反问“进展?!”
“……我…说错了?”许睿察觉到了洆队微妙的表情变化,他讪笑着把问题抛了回去。
“你说的很好啊。我回去得跟高教授说说,让他好好“表扬”你”
洆队嘴角勾出一点阴暗的意味,她今儿个的午饭和晚饭可都是要在高憧那里解决,真是能用来发挥的时间一大把。
如愿以偿看见许睿变色的面容时她很是畅快。
什么是为老不尊?这就是啊。她跟苏唯安?先不说都是女生的问题,光苏唯安是个有主的人就能否定掉一切,也不知道这许教授是不是上课上傻了。
“阿又,别别别,我错了,之后再不说了”
洆队畅快完也不管许睿低声下气的哀求,揣着那本教材就悠悠撇下要上课的许睿晃远了,留许睿萎靡不振的拖着步子去上他的课。
此时正窝在寝室里啃书的唐朝破天荒的迎来了洆队,她从书堆里抬头看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表情扭曲,第一眼就丑到了洆队,她很是嫌弃的把眼睛挪开了一点。
“咦,阿又是你啊……啊?!!!阿又?!!”
扭曲的唐朝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迟钝的状态里,她匆匆看了看满脸都是明晃晃的嫌弃的洆队,漫不经心的开口,等她说完阿又这个关键词后就突然连蹿带跳的站了起来。洆队看这人有要扑过来的趋势赶紧退了几步“给我呆在那”
“……哦”被如此伤害的唐朝习以为常的傻笑起来,她挠了挠有点乱的头发,整个人又瘫回椅子上。
洆队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察看起唐朝桌上的书堆,看着看着她就皱起了眉“你看这些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唐朝的声音还残余了些许呆滞,洆队有些无奈“这些书都不是现在你学习的范围,讲的内容又偏又精,你看进去得费多少时间?更何况对现在的你来说帮助不大”
“……嘿嘿”
“……”
洆队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暗暗翻了个白眼,她是在上课的时候听其他室友说唐朝最近废寝忘食的伟大功绩,最近也确实很少看见这人,所以今天下了七班的课才决定回寝室一趟,结果……
“你这是为了什么啊唐朝”
被问话的人已经重新投入到书山里,继续念念有词的神叨状态,洆队皱了皱眉头,决定待会去高教授那的途中问问云江。
三十九
高憧盯了洆队一中午,盯的她背上生寒,不得不从有些焦灼的状态里暂时脱离出来回瞪,高憧放下碗筷,身体前倾交叠手臂趴在饭桌上,很是幽怨“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
“……并没有”
“那为什么吃的心不在焉?”
…………高教授你这么玻璃心许教授知道吗?
洆队冷不防被自家舅舅敏感的玻璃心下落击中,没奈何的交代了一中午都心神不宁的原因。
“所以唐朝读成那副样子然后你担心然后联系云江没联系上?”
高教授听完洆队短短几句交代经过,摸着下巴疑问似的给她总结了,洆队勉强点头表示赞同,不料他扑的笑出了声“真难得,看你平时对唐朝的残酷样真没想到……”
后头没说完的话被一记凌厉的眼神给杀了回去,高憧举起双手又捂住嘴巴,示意自己投降,不讲了。
一边看戏的许睿这时候也搁下了筷子,笑的十分开心“云江最近在忙个课题忙的焦头烂额,手机联系不到是常有的事”
“……哦”
洆队抖了抖眉表示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她又问了云江课题的名称和内容,对唐朝行为的不解也就如云般散了开来,但随即而来的是更大的不解。
唐朝……有那么热心?
洆队至今还对唐朝的自我介绍记忆犹新,她那天站上了讲台,表情是与后来对她的认知全然不同的平静和淡漠,她说“我叫唐朝,唐朝的唐,只争朝夕的朝”
不过这份第一印象立即就破碎在寝室里的会面中。
但洆队深深明白,唐朝再自来熟,再脸皮厚,再热情,热心也仅仅是对她兴趣浓厚至想得到的事而言,其他不相干的事她或许只能给出看上几眼的耐心。
所以云江对她而言,已经是这样的存在了?
沉思中的洆队把高憧的问话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了,高教授很是不满,问到最后就差走到洆队的耳边吼,洆队渐渐回过神来眼前就是一片黑,黑色的脸,迅速从惊吓中镇定下来的她把目光递给许睿“发生什么事了??”
幸灾乐祸中的许睿只好敛了敛要发光的表情,咳了几声“那个,高憧问你晚上吃火锅成不成”
“成啊,最近有点冷,刚好”
“你不能多穿点衣服么?”高憧幽幽出声。
“我连毛衣都套上了你不能还指望我穿秋裤吧?”
“…………”
KO。
“不过三个人有点少啊”洆队才懒得看高教授充满怨气像憋了屎一样的脸色,环顾了下餐桌,支起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补充,许睿想想也点头附和。
“云江挺忙的,按你说的唐朝也疯魔了,还能找谁?”
高憧最近被洆队纵的胆子壮上天,嘴唇一动就是毫不客气的呛声,洆队嗤笑,对他这小孩似的赌气行为不予置评“下午有练琴时间,练完琴我把医学系的女神带过来凑个数行吗高教授”
高憧的脸色刹那间微妙的变换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由此侧着脸看不全他的洆队没注意到这点微末细节,许睿听洆队提到苏唯安就显得有点……亢奋,自然也没管高憧那一秒不到的变化。
“啧啧”
虽然他发表的感想只有这两个词,洆队却从中奇妙的感受到了各种信息和一丝丝猥琐,她抿了唇决定不再搭理对面的神经病夫夫。
下午上完课后洆队顺利的拐走了苏唯安去琴房,凌晨这回倒是出奇的安分和平静,没再给洆队送点练手的机会。
对此洆队只当他是被自己挫磨怕了,没啥庆幸,反倒是有点不屑,不过随之就荒谬的掐灭了,不管怎么说她抢人的行为总有点……
想不到对自己行为的界定洆队就果断终结了这个想法,正好也到了琴房,刚巧需要心无旁骛的练琴。
从十一月末到十二月中旬,卡农这首曲子磨合的进度尚令洆队满意,听过苏唯安最初的琴声,她明白现在能一步步让她放开来接受和配合自己已经是莫大的进步。至于感觉………还是不能强求的事,她们目前只是并轨而已,顶多能顺利行驶,别的不能要求更多。
练琴的时间总过的飞快,冬天的下午到了五六点又已经黑成一片。
琴房里灯光通明,洆队和苏唯安结束了练习正各自收拾东西。
“苏唯安”
洆队把东西归齐整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喊了俯着身的苏唯安,苏唯安怔了一下,直起身也看向她。
苏唯安漆黑的眸子里漾着粼粼的水光,绮丽又温和,看着就令人心神俱醉,洆队有些想笑,却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嘴角压了又压还是忍不住上翘。
“要不要跟我去高教授家吃火锅?”
四十
寒风入骨的晚上飘起了小雨。
唐朝卷着书打开从刚才起一直被骚扰的门就看见了冻地瑟瑟发抖的云江,这回反应迅速的很,手一伸一缩就把她给扯进了寝室,随后把书朝桌子上一扔,双手包住云江冷的像冰一样的手指,不住地揉搓。
“……天这么冷,不知道多穿点么”她有些不高兴的抱怨,云江吐了吐舌头,大约是因为寒意的余韵,嘴唇抖的厉害,话说不太利索
“不……不是故意,电话……找你”
“???”唐朝连不起来后几个字的意思,带着疑惑反问“有电话找我?”
“……”
云江直接摸出手机把最新那条来自高憧的短信给唐朝观阅,她一时缓不过劲,要是浪费口舌解释这个,今晚高教授那边应该是没有吃火锅的可能了。
“啊……吃火锅啊……”
唐朝有些费劲似的琢磨了半天才慢吞吞的念出了关键词,这呆滞的模样同刚才身手敏捷的人怎么都联系不到一块,云江没好气的夺回手机,推她去换衣服。
说来她最近忙研究忙傻了师出有名,这孩子是冻傻了吗?
唐朝当然不知道这会云江正在心内腹诽,她扒拉着衣柜,收拾出几件要换的衣服堆在椅子上后发了一会愣又一头埋进柜子里,没多久手上就多了一条墨绿色的羊绒围巾和一顶线帽。她呆呆的走回去力道轻柔的给云江围上围巾,戴好线帽,又理了理她额前被帽子压乱的头发这才蹒跚着抱了衣服去洗手间换衣服。
受了“照顾”的云江眨着眼睛,睫毛扑扇扑扇的像乱了轨迹的蝴蝶,她直到唐朝关上洗手间的门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双颊渐渐晕染出几分红,由浅转深。
她也不知道脸为什么会发烧发热发红,兴许是因为唐朝在做那些事的时候由木然突转为认真又专注的眼神,又或许只是……围巾带来了丝丝暖意。
唐朝换衣服的动作挺快,至少在云江百无聊赖想去看她最近都在拜读什么大作之前脚下生风般出来了,一边走一边把厚外套的拉链拉到顶端,竖起的领子遮掉了小半张脸。
“走吧走吧”
她整个人看起来清明了很多,原本乱糟糟的头发也稍微打理了一下。云江被她火急火燎边催边推蹭到了门口,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让拿了黑色长柄伞又锁上门的唐朝牵着走了。
这样的雨夜在外游荡的人都归了家,平时热闹的路上只剩下清冷的灯光,唐朝把外套的帽子胡乱套上了,撑开的伞稍稍往云江那边倾斜了一点。
云江察觉之后就想把伞推回去,却被唐朝捏着脸强势镇压“诶诶别乱动,穿这么少还让雨淋了,生病怎么办,你研究还要不要做了?”
“说的好像你不会生病一样”
“……360无死角防御好吗,乖乖呆着,就那么点路”
唐朝的指尖是夹杂着凉意的温暖,停留过短短一瞬就收回去缩在了外套一侧的口袋里,她呼着白汽,“教训”完云江就住了嘴,把头转回去让视线沉默穿越雨幕认路。云江唯有靠她更紧一些,好让她没那么多地方暴露在虽小但也是绵绵不绝的雨里。
一路无话,只有嘀嗒敲着伞的雨在无声旁白静谧。
她们到公寓的时候是许睿开的门,高憧在客厅忙着布置餐桌,火锅汤底已经在咕嘟冒着泡,一盘又一盘的菜不断从厨房被送出安置好。
唐朝收了伞放在门口,同云江一起笑着跟许睿打过招呼后脱鞋入内。许睿领着她们去了饭桌边说声“随意”就进了厨房给高憧帮忙端菜。
唐朝脱了外套,又扒掉云江的围巾和帽子后抱着这一堆转回客厅安顿。云江还迷糊着她怎么又走开的时候唐朝已经站回她身边,塞了杯热水在她手里。
“喝吧喝吧,缓缓冻傻的智商”
云江嗔她一眼,小口小口抿起了杯里的水,热气蒸腾着模糊了眼眶,眼前进进出出的高憧和许睿,厨房里处理着食材和打着没什么用的下手的洆队和苏唯安也一并缓缓的,慢慢的,不情不愿的磨上了毛边。
她突然笑的眯起了眼睛。
四十一
那晚的火锅称得上宾主尽欢。
氤氲的白汽里所有人的表情都被染上了些微热度,唐朝也好,苏唯安也好,两人尚算不错的心情都安下了洆队担忧的心思,她渐渐也投入了面前激烈的抢食战争。
饭后吃的东倒西歪的四人齐齐瘫了大半个小时才勉强踏着晚上八点的雨两两离开,高憧和许睿也没了力气说要送的话,只坐在餐桌边挥了挥手。
走在最后洆队换好鞋看两人一副随时可能睡过去的模样翘了嘴角,静悄悄的拿了伞然后带上门,苏唯安在外头等着她。
“她们呢?”
“先走了”
洆队听见这话时正把大衣扣上,她歪了歪嘴角,对那两人组的行为不予置评“那也走吧,回寝室?”
“……不,回家”
家?
洆队皱了皱眉头“郊区别墅?”
“恩,所以不用送,司机已经到了楼下”
苏唯安的声音照旧清冷,方才愉悦的表情也未完全退去,可洆队就是直觉般感到了不对劲,她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但突如其来的某种情绪击溃了那些成型的问句,最终置换成礼貌的点头“好,那我先走了”
楼道里的灯冰冷又忽明忽暗,只一小会就看不见洆队挺拔的背影,苏唯安此刻表情像是沉入湖底的冬风,终于沉寂下那些真实的,虚假的防具。她在原地等了好久,等到洆队的最后一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一步一步偱着刚才那人下楼的节奏挪向满是风雨的出口。
车确实等在楼下,离出口还有几步路距离,黑色的车身布满了淋漓的雨,看上去几乎要溶解在夜色里。
苏唯安似是忽略了自己手里攥着伞的事,就这么踏入了雨幕里,落在脸上的雨被风一吹就是得寸进尺,噬骨寒心的凉。她坐入车里的时候本就单薄浅淡的唇色更加苍白,把被车门开关声扯回神的司机吓的够呛,他有些焦急的找出了有备着的毛巾,递过去的时候苏唯安却推了回来。
她淋淋的双目不知盯着哪处,不管司机的温声相劝,只喃喃重复着“我要回家”
司机是在苏家多年的老人,熟知苏唯安一犟起来就怎么也拉不回的脾性,见眼下的这情况,用力拍了下方向盘,一拧钥匙就快速发动了引擎,踩下油门冲了出去。
车速快的前所未有,窗边的场景化了一道道偶然闪现的流光,苏唯安怔怔端坐着,任脸颊的水一滴滴落在手背上,惹来一阵瑟瑟。
张嫂撑着伞接到这样的苏唯安时当场眼里就泛起了泪光,她把预先搭在手上的厚风衣抖开裹住哆嗦着的人,搂着她就急急往别墅里赶。
“带了伞怎么能不撑,生病了怎么办?!”
张嫂向来温柔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怒气,她推门进别墅正想伸手开灯,中途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截下“……别惊动爷爷了”
“那先煮点姜水喝好不好?”
“张嫂,去休息吧,我……上楼泡个澡就好”
苏唯安失神说完就如幽灵般飘荡上楼,把张嫂的絮叨一股脑丢在脑后。
楼下无可奈何的张嫂长长叹息一声,她纵然再担心自家小姐的状况,也不敢贸贸然在没得到允许的前提下追到苏唯安的房间,在原地踱步几个来回后也只得听从刚才的话回房休息。
楼上苏唯安杵在房门口,待听到楼下的动静重归死寂后目光闪了闪,苍白的手缓缓的,缓缓的,推合了门。
四十二
她很冷。
苏唯安很冷
墙是冷的,地是冷的,夜是冷的,透着湿意的衣服是冷的……连蜷起的怀抱里死死按在心口的相框也是冷的。
耳边漫上了埋藏已久的压迫感,那感觉一层又一层,没顶后蜕变成熟悉到可怕的窒息感,顺着颊边下巴的线条一点一点爬至脖颈,狠狠扼住喉咙,随后是如潮般的刺痛。
苏唯安痛到四肢百骸都要颤裂,她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抬起头,不知道该看哪里,不知道有哪里可以看,不知道该看到什么来抚慰这些陈年的触感。
相框吗?
可是相框也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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