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百密一疏（1/2）

第177章 百密一疏

1

曲雅丽很快被带了过来，她接过杜志勋递过来的物证袋，目光落在那条断成两截的项圈上，几乎不假思索地大声道：“这个就是安琪小姐的项圈，你们在哪里找到的，安琪小姐怎么了？”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杜志勋和顾宗泽，又看向那些在强光灯下忙碌的警员们，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紧跟着就捂着嘴大哭起来。

杜志勋让郭蓉蓉负责照看曲雅丽，说白了也是不想她回去声张，在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前，必须严密封锁消息。蒋雨馨毕竟是明星，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势必引起轩然大波。

柳菲和技术员们了数小时勘验完现场，只发现了一些血迹和衣物碎片，以及84消毒液残留的药渍。

第二天一早，现场血迹和衣物碎片的化验结果都出来了，都证实了被害人就是已经失踪三天的歌星蒋雨馨。

最令人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清晨的专案组办公室一片寂静，天板上的led灯散发着惨白的光。

灯光下，很多专案组警员都在，大家默不作声地看着墙上的大屏幕。

屏幕里正在播放蒋雨馨被碎尸的监控视频。

凶手这一次没有用尸块摆放二维码，只是简单干脆地把大块尸体从拉杆箱里拖出来，用斧头乱砍乱剁，看上去纯粹是在发泄兽欲。发泄够了，他一如既往地把现场清洗干净，之后拖着装满碎尸块的拉杆箱，悄然消失在夜幕中……

不少警员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胃里翻江倒海，阵阵作呕。

能忍心把一个容月貌的女明星剁成一摊烂肉，这是只有疯子和禽兽才能干出的事情。

这令人发指的手段让所有人胆寒。

除了这些警员之外，还有一个戴着手铐脚镣的人也在场。

他就是专案组曾经的心理顾问丁潜。

是顾宗泽特意把他带过来的。

尽管丁潜在这起连环碎尸案中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他毕竟直接操控了人杀人，法不容情，等待他的依旧是最严厉的刑罚。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视频，看着那个凶手疯狂地挥舞斧头，看着蒋雨馨被残忍地剁成碎块，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心里的感受。

顾宗泽忽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指着屏幕大声道：“你好好看看，那个被碎尸的女人就是蒋雨馨，你应该跟她很熟悉吧。”

“还行。”丁潜说。

“我就问你一句话，是不是那个幽灵命令你杀掉蒋雨馨的？”

丁潜缓缓摇头，否认道：“没有。他没命令我杀蒋雨馨，我也没杀蒋雨馨。”

“可是蒋雨馨是接到你的电话之后才离开酒店的。”

“我都已经解释过了，那通电话不是我打的，我的手机当时丢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丁潜耸耸肩，似乎不屑回答这个问题。

“那我再问一个其他问题。”顾宗泽又说，“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杀蒋雨馨的手段与你设计杀其他人的手段几乎一样吗？除了你和幽灵之外，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这你怎么解释？”

“我没法解释，因为现在我已经不参与调查了，我也不能乱猜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没有杀蒋雨馨，这是实话。”

“那就是幽灵亲自动手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幽灵干的，我其实一点儿都不了解这个人。但正如你说的，除了我之外，也只有幽灵知道这种杀人手段了。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一无所知。”

顾宗泽双手按住丁潜肩膀，把他按在椅子上，死死盯着他，恨不能把他的心都掏出来看看。

丁潜苦笑，笑容中带着凄凉。

这里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蒋雨馨，从她还是一个酒吧歌手时，他们就认识了，他们共同经历过风雨，有着千丝万缕的纠缠，蒋雨馨对他很信赖，对他的感情也早已超越了友情。

可如今却有人怀疑是他残忍地杀害了蒋雨馨。

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行了，顾队长，用不着再试探了，还是想想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吧。”杜志勋这时候开口了，也算是替双方解围。

他的话顾宗泽自然明白，蒋雨馨遇害其实是有些疑点的。

从凶手的作案手段上看，丁潜嫌疑很大，不过把蒋雨馨引出酒店的那通电话，以及曲雅丽目击到那辆红色法拉利，又让人觉得这个案子另有深意。

针对丁潜的手机，柳菲专门做过痕迹检验，在手机表面居然没有发现任何指纹。这说明有人特意把指纹擦去了，这么做的人肯定不会是丁潜，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手机，发现他的指纹很正常。除非是其他人偷偷用他的手机干过什么，不希望被别人发现，才会这么做。

顾宗泽本来是想用蒋雨馨的被害视频刺激一下丁潜，看看他的反应，万一丁潜突然认罪了，倒能省下他不少事。不过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尤其是丁潜这种软硬不吃、讳莫如深的态度让他着实头疼，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缠的罪犯。

顾宗泽放开丁潜，对杜志勋说：“下一步不用想也能猜到，现在蒋雨馨的死讯还没有散布出去，但我估计也快了。到时候光是铺天盖地的媒体记者就够咱们应付的，更不用说来自各方面的压力，除非咱们能立刻破案，还算能有个交代……”

他正在感慨时，忽然郭蓉蓉高声道：“组长，钟开新要跟你联络，好像是有线索了。”

她话一出口，所有人都仿佛骤然惊醒，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郭蓉蓉身上。

郭蓉蓉把对讲机递给杜志勋，杜志勋对钟开新说：“有什么情况，你说吧。”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钟开新和年小光一直带着人在案发现场附近寻找线索。以凶手的狡猾谨慎，从未露出过马脚，但他们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充分做好每一项工作。每一个百分之一的收获都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这就是警察的职责。

2

钟开新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组长，我需要一台联网的电脑，我要给你们上传一点儿东西。”

钟开新示意郭蓉蓉，郭蓉蓉马上打开一台笔记本电脑，把自己的内部邮箱告诉钟开新。

很快钟开新就给她的邮箱里发来一个视频文件。

钟开新解释道：“我们围绕着公园附近范围仔细搜索了好几遍，没有发现目击者，附近路口的道路监控也都检查过了，一无所获，就像前几个案子一样。不过就在刚才，有人意外地又发现了一个很隐蔽的监控摄像头。组长你还记得公园凉亭后面有一片假山吧，在假山下面有个甬路，在甬路灯柱上安装了一个摄像头，外面有树丛挡着，挺不容易发现的。我想凶手大概也没有发现这个摄像头……”

他这边说着，郭蓉蓉那边已经开始播放视频了。

当视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凌晨3:11，屏幕中出现了一个身穿羽绒服，头戴遮风帽，拖着拉杆箱的黑影……

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凶手出现了！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他们辛苦寻找的幽灵！

视频中的凶手正拖着拉杆箱从凉亭旁边的石板路经过。而就在几个小时前，杜志勋一众警员还在凉亭上观看凶手疯狂碎尸的监控视频。不同时空交叉重叠，感觉互相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杜志勋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凶手的身影，突然飞快地敲击空格键，暂停了视频。

画面中的凶手也瞬间定格。

他的面孔居然露出了大半。

这恐怕是凶手始料未及的，他喜欢挑战刺激，沉迷于险中求胜，可是千算万算，这一次还是漏算了一个摄像头。

“我看见凶手露出了脸。”杜志勋对钟开新说，“但距离太远还是看不清楚，你能不能让凶手的脸更清楚一些？”

“我正在进行锐化处理，你们稍等一会儿。”

之后钟开新就没有动静了，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中，焦急地等待着钟开新那边的结果。

在这个当口，警局那边居然还接到了一起碎尸案的报警电话。

电话录音被转到了专案组这边，播放器中传出一个断断续续，含混不清的男人的声音……

“我……我要报警，我在蓝京影视城的水上公园里看到了可怕的杀人碎尸……我看见一个男人拿着斧头把一个人活生生地砍成了碎片……时间是在前天深夜……就在游船码头那边。”

还未等警务话务员多问一句话，报案人就突然挂断电话。

杜志勋自嘲地笑笑，对顾宗泽说：“我还真是笨，其实昨天根本就用不着去找什么案发现场。以幽灵的习惯，每完成一起案子，肯定会想方设法通知我们的。你看这个报案来得多及时。”

“你怀疑报警这个人就是幽灵？”顾宗泽心头一凛，“我马上让人去查打电话的地址。”

“估计没有。他要是敢把电话打到刑警队，肯定也是有备而来。”

两人正在交谈，远在影视城的钟开新把一张清晰的照片发了过来。

杜志勋点开照片，凶手风帽下露出的大半张脸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连鼻梁上冷酷的褶皱和阴沉的眼神都看得一清二楚。

所有看到这张脸孔的警员都备感意外。

因为他们看到的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残暴嗜血，犹如野兽般的恐怖模样。

这张脸白皙清秀，比女人还会保养，它时常出现在各种娱乐杂志的边新闻上，在团锦簇的女星和车模之间嬉戏游玩，他身家显赫，是猎艳的高手，一掷千金只为博佳人一笑，只要他看上的女人，从来都不会失手。

谁又能将这样一位养尊处优的阔少与一个极度凶残的杀人犯画上等号。

他的身份就是他最好的隐藏，他甚至敢闯进刑警队大声咆哮，也不会有人怀疑他，如果不是他粗心大意，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识破他的庐山真面目。

就在所有人惊诧不已地望着屏幕中的凶手时，房间里响起铁链蹚过地面的声音……

丁潜拖着沉重的脚镣，正一步步走过来。

“你想干什么丁潜，你给我站住！”顾宗泽大声警告。

丁潜置若罔闻，仍然一步一步往前走。

“我要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让我看。”他说得很慢，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十分坚决。

杜志勋把电脑屏幕转向丁潜，“是黄玉。”

丁潜站住了，双目凝视着黄玉那张脸，百感交集，久久陷入沉默。

也许他无数次地猜测过幽灵的身份，但他是否想过，这个人或许就在他身边。

最终，这个他苦苦寻找了四年的家伙以这样一种方式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顾宗泽开始下达命令，“所有人准备好，跟我出发……”

“慢着。”丁潜忽然开口制止，“你别忘了他手里还有一个人质。你必须保证第一时间抓住他，绝不能走漏半点消息。黄玉现在在蓝京能待的地方至少有三处——枫叶湖高尔夫球俱乐部酒店、蓝京天海传媒公司分部，还有影视基地。你至少得派三路人同时出动，绝不能让他有丝毫察觉。”

顾宗泽斜楞丁潜一眼，还是把火气压住，按照丁潜的建议做了部署。

专案组警员兵分三路，齐头并进，几乎同时赶到各自地点。最终，赶往高尔夫球酒店那一路警员在高尔夫球场把黄玉抓获。

当时黄玉身边还有管家梁文通，梁文通一边想要阻拦警察，一边大声质问：“你们想要干什么？”

哪里有人理睬他，警员们不容分说地把黄玉按在地上铐住了。

一小时后。

天海集团的大少爷黄玉被重铐加身，坐在了刑警队审讯室冰冷的审讯椅上。面对警察们一双双锐利的眼睛，他有些紧张，但仍然强硬地保持着一贯的优越感。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顾队长，随便抓人可是要承担后果的。”黄玉摸着手腕上的手铐，用言语敲打着顾宗泽，丝毫没有示弱。

3

顾宗泽冷笑，说道：“黄公子，既然能把你带到这里来，你心里应该清楚是什么原因。既然来了，就别想着出去了，你痛痛快快认罪，你省事，我们也省事。”

“你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我没犯罪，认什么罪？”

“还想挣扎一下是吗？”顾宗泽看着黄玉，就像在看一只已经困在笼子里的豺狼，问道，“上周四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黄玉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当然知道，安琪失踪了。”

“那么你那天晚上在哪里？”

“你什么意思？”

“我们一直都以为是丁潜劫持了安琪，一直都在审问他，但还没来得及问你，那天晚上你都干了什么？”

“顾队长这话说得好像安琪失踪跟我有关系似的。丁潜你们已经抓住了，他也认罪了，你们直接审问他就好了，干吗还要来烦我？”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那天晚上你离开酒店干什么去了？”

黄玉面露一丝不安，“我出去办点儿事……”

“是开你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出去的吧，道路监控拍到你离开影视城的时间是在晚上9:14，其实跟丁潜离开的时间差不多。丁潜说他去了龙港码头，那么你又去了哪里呢？”

“我……去公司处理文件。”

“哦，那么你是几点钟回到影视城的酒店呢？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我……”黄玉犹豫了几秒钟，“我那天晚上没有回酒店。”

“那你第二天早上跑到刑警队报案说丁潜强奸了安琪，是从你公司直接开车过来的？”

“是。”

“随后，丁潜来到刑警队做解释，由于连环碎尸案有了重大突破，我们将他就地逮捕。紧跟着安琪失踪的消息就传出来了。等警方搜查丁潜的酒店客房时，恰好发现了他丢失的手机，在手机里恰好发现了安琪失踪前接到的最后一通电话就是他打的，丁潜便顺理成章地又变成了劫持安琪的头号嫌疑犯，整个过程都设计得丝丝入扣，再加上你当时恰如其分的表演，这个罪名一下就给丁潜扣实了。”

“你什么意思，顾队长？”黄玉试探顾宗泽，“你这口气好像是在说我故意陷害丁潜似的。”

“难道不是吗？”顾宗泽陡然抬高嗓门，“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还在跟我装傻。你以为你计划周密，我们就发现不了吗？上周四那天晚上，你根本就没有一直待在公司。你在凌晨一点钟左右偷偷回到了影视基地，用事前偷来的丁潜的手机给安琪打电话，让她去阿波罗广场的大楼后面和你见面，随后你把手机上的指纹擦净扔在丁潜房间里作为陷害的证据。你赶在安琪之前跑回车里等她过来，虽然你成功把安琪骗到了车上，但你没想到安琪的助理曲雅丽这时候过来了。你情急之下，急忙开车离开，不过你耍了一个心眼，并没有把车开远，只是绕过大楼开到曲雅丽视线的盲区就停车了，因为你早已经选好杀人地点，就在水上公园里……”

“你把安琪带到公园里杀害，并肢解了尸体，你按照之前几起碎尸案的手段，选择一个监控摄像头能照到的地方作为表演碎尸的舞台，你用拉杆箱把尸块拖到那里，用斧头疯狂地把尸块剁碎。发泄完你的兽欲之后，你清理了现场，带着拉杆箱回到车上，开车离开，事后居然还能想着打电话报警，你可真有心。是不是你觉得你这天衣无缝的犯罪根本不可能有人识破，反正丁潜已经杀了三个人，你再多杀一个添到他头上也没什么不可以。但你还是百密一疏，露出了马脚。你虽然善于设计谋杀案，但实际操作的能力还是有所欠缺……”

砰砰砰！

黄玉心中早已忍无可忍，用力捶打着面前的挡板，破口大骂道：“顾宗泽，你是疯了吗？用你那个猪脑子好好想想，我怎么可能杀安琪？我懒得跟你费口舌，我让我律师跟你这种猪头说话吧，给我手机，我要跟我律师通电话！”

顾宗泽“嘿嘿”地笑起来，小胡子撅起老高，脸都气青了，还没有哪个嫌犯敢跟他这么说话呢，这个富家公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站起身，从桌脚拎起了一根橡胶警棍，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杜志勋拦住他，这种时候他不想节外生枝。

他对黄玉说：“很遗憾，你现在是重案嫌疑人，我们抓你是因为掌握了你杀害蒋雨馨的犯罪证据，在我们审问完之前，可以拒绝你聘请律师。而且即便你的律师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杀害蒋雨馨的犯罪证据？”黄玉嗤笑不已，“那就拿出来啊，我倒想看看你们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首先，有目击者曲雅丽在案发前看见过你的法拉利，监控摄像头也拍到了你的车，除此在外，我们还找到了一个最重要的证据。”杜志勋打开桌上文件夹，拿起一张照片，走到黄玉面前，把照片放在他眼前，“你好好看看，这个人就是你吧？”

黄玉拿起照片，只看了一眼就凝住了。

尽管照片里那个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头上还扣着风帽，但露出了大半张脸，就是他黄玉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