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爆炸（1/2）

第140章 爆炸

1

窗帘后是阳台，郭蓉蓉吸口气，一把拉开窗帘，手枪顺势指向阳台，“不许动，我……”后半截话没说出来。

她看见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正坐在阳台栏杆上哭。她瘦弱的身体微微摇晃，似乎随时都可能栽下去，情况十分危险。

“贾羽珺……”郭蓉蓉试着轻声呼唤。

女人缓缓转过头来，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呆呆地望着郭蓉蓉。

郭蓉蓉瞪大了眼睛，暗暗心惊。

这个女人正是照片里的贾羽珺，但又不是她希望见到的那个女人。她形销骨立，面露青筋，原本清秀的一张脸瘦的几乎只剩下一对眼珠子，直叫人害怕。

她与曾良杰偷偷会面才不到一个月，监控里的她还青春靓丽，短短两三周就变成了这样，在这个女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不要紧张，我是警察。”郭蓉蓉自报身份，先稳住贾羽珺。

贾羽珺止住哭声，神情漠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问你一个人，想必你应该认识他。”

“……”

“曾良杰这个人你熟悉吧。”

贾羽珺瞪着那对凸鼓的眼珠，依然没有反应。

就在郭蓉蓉怀疑她是不是脑子已经坏掉了的时候，从她薄如纸片的嘴唇间发出低沉的声音：“他已经死了。”

那声音仿佛来自深渊，让郭蓉蓉感到一丝砭骨的寒意。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郭蓉蓉问。

“……”

“他把自己活活电死了。”

贾羽珺无动于衷，塌了腮的嘴微微抽动，浮现出似是而非的冷笑：“他死得可真蠢。”

怎么说也是跟她谈过恋爱的对象，对方尸骨未寒，她就如此冷漠，这个女人是冷血动物吗？

郭蓉蓉心里燃起一团火，也不再顾忌许多了，直截了当地问她：“我还向你打听一个人，你知不知道‘教死老师’？”

贾羽珺凸鼓的眼珠转向郭蓉蓉，“你也看过《魔鬼手册》吗？”

郭蓉蓉心想：她说的《魔鬼手册》应该就是那个自杀录像的名字吧？

她继续问：“我问你，贾羽珺，两周前你是不是半夜去曾良杰家与他见过面？”

贾羽珺没回答，她就像没听到郭蓉蓉的问题似的，重复自己刚才的话：“你也看过《魔鬼手册》吗？”

“你那天晚上都跟曾良杰说什么了，是不是跟他之后的自杀有关？”

“你也看过《魔鬼手册》吗？”

贾羽珺重复到第三遍，郭蓉蓉实在忍无可忍，大声说道：“你就是自杀录像里的‘教死老师’对不对？曾良杰就是你害死的对不对？”

“我是‘教死老师’？我是‘教死老师’？呵呵呵呵……”贾羽珺发出神经质般的干笑，笑着笑着，她忽然收敛了笑容，继续问郭蓉蓉，“你也看过《魔鬼手册》吗？”

郭蓉蓉都快被她折磨疯了，说：“我看过又怎样？所以我怀疑你就是‘教死老师’！诱人自杀同样是犯罪！”

贾羽珺枯槁的脸上竟然流露出同情，她认真地对郭蓉蓉说：“你就要死了。”

郭蓉蓉差点儿气乐了：“我死不了，你放心吧，倒是你坐在那里很容易掉下去，你还是救救你自己吧。”

贾羽珺忧伤地说：“我救不了我自己。”

她说话东一句西一句的，毫无逻辑，看着确实不太正常。郭蓉蓉低声对耳机说：“我看这女的真疯了。”

那头儿的丁潜说：“你对她说，你是来救她的。”

郭蓉蓉按照丁潜的话对贾羽珺说：“放心吧，我是来救你的。”

贾羽珺凝视了郭蓉蓉三秒，发出溺水似的呻吟：“你救不了我，没人能救我。”

“我是警察，只有我才能救你，说说我到底怎样才能帮你？”

贾羽珺忽然从腿下拽出一个东西。原来她坐在阳台栏杆上，屁股底下还压着一个东西。

郭蓉蓉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贾羽珺就把那东西抛向她，郭蓉蓉本能地往旁边一躲，那东西轻飘飘地就落在了她脚边，她捡起来一看，发现是一张叠了两叠的白纸，里面夹着一支铅笔。

郭蓉蓉疑惑地把叠纸展开，目光落在纸上，不由得愣了愣。

纸上勾画着十几条弯弯曲曲、长短不一的线条，明显就是之前见到的那种抽象画，但是线条少了很多，似乎一幅画还没有完成……

“你画一个方格裙子。”贾羽珺说。

“什么？”郭蓉蓉诧异地问。

“你不是要救我吗？”贾羽珺幽幽道，“那就用我留下的线画一条方格裙子。要求是，任何两条线不能有两个以上的交叉点，任何单独一条线不能有三个以上交叉点。还要像我那样从中心开始画……”

这是什么鬼？

郭蓉蓉差点儿叫出来。换作平时，她早就抓住这个人使劲儿晃她脑袋了，问她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可是看贾羽珺一脸严肃的样子，又不像在戏耍她。

“你能画出来吗？”贾羽珺问。

“我画不出来。就算我能画出来，画这么无聊的东西干什么？”

“困住。”

“你说什么？”

“困住……我就得救了。”

“困住什么？”

贾羽珺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不再回答，她很突兀地问郭蓉蓉：“你知道最漂亮的死法是什么吗？”

郭蓉蓉实在气得不行，说：“你少胡扯了，贾羽珺，你扮成‘教死老师’到处传播自杀录像，那些人都是因为受你的蛊惑才自杀的。你当着警察的面胡言乱语，还想装神弄鬼地逃脱嫌疑吗？痴心妄想！”

面对郭蓉蓉发难，贾羽珺根本无动于衷。她往阳台下望了望，上身微微倾斜，那单薄的身子似乎随时都能坠下去。

“我感觉她要来真的。”钟开新不知什么时候也上来了，站在郭蓉蓉身后小声提醒她。

“我看倒未必。”郭蓉蓉低声回他，“你仔细观察她，发没发现她一直都在打哆嗦。其实她很怕死，她不敢往下跳，只是做做样子吓唬我们。”

钟开新仔细一看还真是这样，不过他还是有点儿顾虑：“她现在走投无路了，我们要是就这样冒冒失失地上去抓她，保不齐她就真往下跳了。”

“那你说怎么办？”

“我想到了一个主意。我现在到楼下，从下面的阳台悄悄爬上来，你稳住她，分散她的注意力，我出其不意把她推进阳台，你上去按住她……”

这倒是个好主意，郭蓉蓉同意了。

钟开新悄悄溜出了房间，并没有引起贾羽珺的注意。

那边跟郭蓉蓉耳机对话的丁潜还在贾羽珺宿舍里，只能从郭蓉蓉的话里猜测现场状况，他趁着郭蓉蓉不说话时问她：“那边怎样了，贾羽珺搞定没有？”

“还没有呢。”郭蓉蓉故意提高嗓音也让贾羽珺听见，“我们这位‘教死老师’想要选择一种最漂亮的死法。”

“最漂亮的死法？”丁潜听着新鲜。难道这也是自杀录像里提到的？会不会在贾羽珺的记事本里就有这样的记录？

贾羽珺的记事本就在他手里，这样想着，他飞速翻看。

郭蓉蓉那边即兴发挥地对丁潜说：“她打算从七楼阳台跳下去。我想，她在空中下落的过程中，姿态肯定十分优美，就像在飞翔一样，确实是挺漂亮，只不过……这仅限于落地之前，等到她大头朝下掉在地上，脑袋和水泥碰在一起时，那场面肯定相当壮观。你看见扔西瓜没有，我估计就是那样，脑壳摔得四分五裂，飞出老远，脑浆子溅得到处都是……”

郭蓉蓉这是突发奇想，能说多恶心就说多恶心，把她自己说得都直反胃。贾羽珺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扒住阳台栏杆，生怕自己掉下去。

郭蓉蓉瞧她那样子，心里有了底，开始慢慢朝她靠近。

关键时刻，丁潜却在耳机里打岔说：“郭蓉蓉，我刚刚发现一个重要问题，你现在最好离开贾羽珺借的宿舍，我正赶过去，咱俩商量一下再行动……”

都到了关键时刻，郭蓉蓉怎么可能放弃，再说贾羽珺现在的样子自身都难保，还能有什么危害？

2

郭蓉蓉不能分心，索性拽掉耳机，继续劝贾羽珺：“贾羽珺，你要明白一件事，其实你的命就掌握在你自己手里，没有什么能困住你，只要你想活着，你就能好好地活下去，你连把自己摔得粉身碎骨都不怕，现实中又有什么难题能困扰你呢，也许一切还有转机……”

“真的还有转机吗？”贾羽珺看似被郭蓉蓉说动心了，语气有些动摇。

“当然还有转机，即使你真是‘教死老师’，那也不是没有转机，也许你还有立功赎罪的机会，你可以告诉我们还有多少人看过《魔鬼手册》后想要自杀的？”

贾羽珺有些摇摆不定了，郭蓉蓉趁这个机会继续向她靠近，差不多已经到了一扑就能够到她的程度。

她已经准备就绪了，不知道钟开新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贾羽珺，看着阳台栏杆上那个岌岌可危的瘦弱身影，她甚至觉得自己扑过去就能把她拽下来。

此时的贾羽珺似乎还未察觉出她的意图，依然在做着剧烈的心理斗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注意力突然转向了楼外，目光凝滞在某个方向，好像有什么东西牢牢地吸引住了她。

机会来了！

郭蓉蓉很自信，以她的敏捷完全用不着钟开新，自己就能把贾羽珺拽下来按住。

就在她马上要拽她时，意外发生了！

“啊——”

贾羽珺受惊似的大叫一声。

“你怎么了？”郭蓉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收住脚步。

贾羽珺闻声转回头，郭蓉蓉看到她的脸，惊得不轻。

那张原本就瘦出颧骨的脸已经完全变形，眼白突然间扩大了几倍，目光里充满了恐惧，嘴巴大张，发出溺水般的喘息……

她怎么会突然被吓成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郭蓉蓉大声问。

贾羽珺嘴唇抽搐，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竖……竖锯……”她拼尽全力，吐出这两个字。

“你说什么？”

“竖锯。”

“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说明白点儿？”

“啊——啊——”贾羽珺又开始大声尖叫，疯狂地抓扯头发。

她从阳台上滚下来，惊慌失措地往屋里冲，郭蓉蓉想拦没拦住，被贾羽珺撞了一个趔趄。贾羽珺摔了个跟头，爬起来在客厅和卧室里东一头西一头地乱跑，一阵哭一阵笑。

“喂，你站住！”

郭蓉蓉拉住贾羽珺，想控制住她，却被她奋力甩开，发狂的贾羽珺一头撞开了厨房门。

郭蓉蓉还要追，忽然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

她回头一看，抱她的人竟然是丁潜。

“你干什么，大叔？”她惊异不已，心跳提速。

“赶紧跟我出去！”丁潜一脸紧张。

“放心，我马上就要抓住她了。”郭蓉蓉误解了丁潜的意思。

贾羽珺突然又从厨房里伸出脑袋，神经病似的朝郭蓉蓉大笑：“哈哈哈哈……”

那笑声听起来更像哭。

她就像在故意气郭蓉蓉似的，郭蓉蓉心头有火，非要抓住她不可，却被丁潜拽着往外拖。

“干什么你！”

“别管她，有危险！你没发现吗！”丁潜朝郭蓉蓉喊。

话音刚落，厨房里突然“呼”的一声爆炸了！

火光瞬间把贾羽珺吞没！

巨大的气浪把客厅里的一切，连同丁潜和郭蓉蓉一起震飞！

丁潜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满屋子浓烟，到处都是肆虐的火舌。郭蓉蓉就躺在他怀里，他用力摇晃她，郭蓉蓉咳嗽两声也醒了过来。

“快起来，咱们得赶紧跑！”丁潜大声喊她。

“脚，脚……”郭蓉蓉痛苦地呻吟着，似乎受伤了。

烟尘遮眼，丁潜看不清她的伤势。他感觉自己还好，于是急忙脱下外套，把两人的头脸罩住，抱起郭蓉蓉就往外跑。

郭蓉蓉人看着人不大，身上还挺有料，抱着沉甸甸的。

至于贾羽珺，丁潜就无能为力了。也许她在爆炸时就已经丧命了，也许她正奄奄一息地躺在烈焰腾腾的厨房里……这些都不是丁潜有时间想的。

他能想的就是赶紧逃出火海。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未做完的事情。

他要为了温欣活下去！

浓烟中，他看不清房门在哪儿，只能凭着脑海中记住的建筑格局往外冲，他不敢停步，一直往外跑，朝着有空气的地方跑……跑……跑……直到他看见很多人，有许多陌生的面孔，其中还有他认识的人，钟开新、赵刚毅……

众人冲上来，拍打他和郭蓉蓉身上的火苗，场面乱作一团，丁潜心中却异常平静……

“疼……疼……轻……轻点儿……啊……”

郭蓉蓉一声惨叫之后，给她按脚的医生松口气说：“好了，郭警官，只是脚腕脱臼，我定时给你敷些药膏，养些日子就没事儿了。”

“你确定没事吗？我的脚怎么肿得跟猪蹄子一样啊，不会瘸吧？”郭蓉蓉心有余悸。

站在一旁的丁潜白了她一眼，说：“你就知足吧，死里逃生没受什么伤，就崴了脚而已。”

钟开新在一旁帮腔说：“是呀是呀，就算是真留下什么后遗症，你也是赚了。一瘸一拐的也不耽误你是美女。”

“滚犊子。老娘遇到危险时，你居然都不敢往火里冲，一点儿义气都没有。关键时刻，还不如大叔呢。”

郭蓉蓉满怀感激地望着丁潜，真情流露，目光盈盈地说：“大叔，我真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在乎我，要我怎么报答你都行，你说！”

“我没啥可说的，用不着。”

“那怎么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你救我一命呢。就算我真瘸了一条腿，我也能为你做很多事情啊！”

“那更不用了，我怕你拖累我。”丁潜捂着脑门要跑。

“丁潜！回来聊聊案子吧！”郭蓉蓉气鼓鼓地喊住他。难道我长得就像那种只能谈公事的女人吗？

“你想聊什么？”这次丁潜倒是没拒绝。

“你当时怎么会赶过来，你知道贾羽珺要害我？”郭蓉蓉压着火问他，她确实有一肚子疑问。

“那倒不是，我并不知道贾羽珺到底是不是要害你，但是我在贾羽珺的宿舍里意外发现了一个疑点，本来想跟你商量，你却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