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1/2)
第120章 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1
杜志勋双手撑在铁椅子挡板上,目光灼灼地逼视聂洪生:“我现在能够看穿你的心,我知道你为什么只承认杀人,却不承认强奸。”
聂洪生瞪大眼睛瞅着杜志勋,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畏惧。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郭蓉蓉忍不住问,“连杀人藏尸的罪都认了,这就已经是死罪了,几桩强奸罪又何必隐瞒呢?”
“因为对他来说,有比死罪更坏的结果。”杜志勋说。
“还有比死罪更坏的?”郭蓉蓉无法理解。
聂洪生哆嗦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我替你说吧。”杜志勋看着聂洪生,“你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从来都不是。”
咔啷——
聂洪生双手死死抓住铁椅子的挡板,手铐之间的铁链被扯直,似乎拼命想要挣断。
杜志勋的眼中没有丝毫同情:“你从小就有性功能障碍,不知道是早泄,还是阳痿。总之,从你长大成人意识到自己身体的问题开始,这种难言之隐就一直在困扰你。但你后来幸运地结婚了,妻子邱彩云还很漂亮。你很爱她,小心翼翼地经营着自己的饭店,努力维系着这个家。但你的生理问题却始终都得不到解决,邱彩云对你的忍耐慢慢变成了冷淡。你们夫妻关系开始产生矛盾,之后她和玉米提出轨也就成了意料之中的事情。你恐怕很早就发现了,但你没有声张,选择了忍气吞声,因为你怕一旦挑明了就会失去妻子。但是你心里却怨愤难平,你把对妻子不忠的愤怒发泄到了其他女人身上,也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于是,1996年11月3日,你第一次作案。那个时候,距离你杀死玉米提和你妻子间隔了很长时间。你像独狼一样在城市里游走,发现了一个落单的女人,你把她劫持到工地,实施了你的第一次强奸。那次你成功了吗?有没有占有那个女人,还是仍然不行……”
“我当然成功啦!我都干死那个女人了,她爽得不行!”聂洪生大声怒吼,用力挥舞着双拳,恨不能把杜志勋砸烂。
“至少你留下了精液,这倒是真的。有些有性功能障碍的罪犯,确实需要非正常情况的刺激才能像正常男人一样。不过,看起来你仍然对自己有点儿没信心,所以你之后作案需要服用药物,我没说错吧?”
“才没有,我不用药也一样好使,我跟正常男人没什么区别,你不要胡说八道。邱彩云就是个骚娘们儿,就喜欢跟别人胡来。不是因为我不行!不是!”
“连环强奸本来就属于一种性欲倒错的行为,正常人也不需要通过过度的刺激来达到满足。我猜想,每当你发现妻子和玉米提偷偷在一起鬼混时,就忍不住想要作案。对于你内心而言,你已经接受了你妻子出轨的事实,如果你们三人之间一直能保持这种稳定的三角关系,或许还会有更多的强奸案发生。不过,这种平衡被打破了,你突然杀了他们,具体是什么情况呢,你愿意讲讲吗?”
聂洪生咬咬牙:“因为我妻子要跟我离婚。那个贱货,玩儿够我了就想把我像破鞋一样一脚踢开。”
“其实是因为她想要跟玉米提远走高飞吧?”
杜志勋的话就像锥子一样直刺聂洪生。
他终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偷听过他们的几次谈话,玉米提言巧语骗她要带她去过好日子,根本都是胡扯,那娘儿们居然也信。更不可容忍的是,他俩居然拿我的身体开玩笑,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枉我对邱彩云那么好,在她眼里我却比不上一只发情的野狗!”
“所以你决定亲手杀了他们。你已经忍受了妻子的出轨,但你不能忍受她和外人对你的羞辱。也正因为如此,这三起强奸案你不想对任何人讲,你只希望别人把你看成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恶魔,却不希望有人知道你一直以来的隐疾。对你来说,这关系到身为男人的尊严,你希望自己死得更像一个男人。这就是你拼命隐藏的真正原因,我这次没说错吧?”
聂洪生低下头,声音虚弱:“放过我吧,你就让我痛痛快快地死吧……”
“还有一个问题,回答完这个问题,我就不再问了。”
杜志勋说着把吕艳枚的照片重新拿起来,放在聂洪生面前:“你再好好看看这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你见过吗?”
“顺便提醒你,你撒的另外一个谎……你说你1997年1月份回老家了,可事实上,你的第二起强奸案就是在1月5日做的,你根本没有回老家。恐怕是当年的排查出了漏洞,被你钻了空子,而那段时间恰巧也是发生东洲碎尸案的时候……”
“我真是在1月份回老家的,只不过不是在月初回的。”聂洪生说。
“那你是几号回的家?”
“1月……”聂洪生顿了顿,“1月11日。发生碎尸案的时候,我并不在场。”
“谁能为你证明?”
聂洪生怔了怔,无法回答。
“我再问你一遍,你见没见过吕艳枚?”杜志勋陡然抬高嗓门。
“可能……可能是见过吧……”聂洪生的口风有些松动了,他费力地吞咽着唾沫。
“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
“我没杀吕艳枚。”
“回答我的问题。”
“我真没杀吕艳枚。”
“杀没杀人看的是证据。”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从审讯室门口传来。
杜志勋看过去,原来是法医柳菲,她半开着门,正站在门口。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老聂头儿身上,根本没注意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2
柳菲轻易不会主动上来打断审讯,否则肯定是有特殊原因。
“有什么发现吗?”杜志勋问。
“聂洪生一到这里,我就采集了他的掌纹,经过仔细比对,可以百分之百断定,遗留在吕艳枚夹克和裤子上的那两枚左手掌纹就是聂洪生的。”
柳菲说话的语调异常平稳清晰。但对于所有人,无论是在审讯室里还是在隔壁观看的专案组警员来说,都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这个调查结果来得太突然,太震撼了!
之前柳菲利用金属沉积技术从被害人吕艳枚的衣服上提取出了两枚左手掌纹,可是所有已知嫌疑人的掌纹都无法匹配,这不免让大家气馁。但谁都没想到凶手竟然会突然出现在眼前,这让他们有些猝不及防。
杜志勋从头到脚重新打量聂洪生——犯罪心理侧写吻合、活动区域吻合、掌纹吻合,甚至目击者提供的肖像都有几分相似。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个结论——
眼前这个老头儿就是隐藏了二十年的东洲碎尸案的凶手!
但是对于凶手作案的具体细节,警方并不全部了解,譬如凶手是如何劫持吕艳枚的,在什么地方将她杀害的,以及分尸的具体地点等等。
“你说你没有见过吕艳枚,又说你没有杀她,那么你的掌纹为什么会出现在吕艳枚的身上?”杜志勋声音沉稳,带着慑人的力量,质问聂洪生。
郭蓉蓉也跟着帮腔:“是啊,事到如今证据确凿,你又背了那么多案子,痛痛快快全招了吧。你就算不招,这些证据也足够判你的罪……”
聂洪生长叹一声:“我刚才是说谎了,我确实见过吕艳枚。”
“在什么时候?”杜志勋问。
“1997年的1月10日晚上。”
所有人的心霎时缩紧,屏住呼吸。
这个日期非比寻常。
吕艳枚就是在那天夜里失踪的。
她的行踪至今仍然是一个谜团。
目前警方只通过当年的目击者张欣然的模糊记忆得知,被害人是在一个小巷里被凶手杀害的。
“你在什么地方见到的吕艳枚?”杜志勋问。
“在我的面馆里。”
“什么时间?”
“大概快到晚上9点了,店里当时已经没有客人,就我一个人在店里。这时候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走进来,说想要一碗云吞面。我当时还不认识她,吕艳枚这个名字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对她的上衣印象很深,是一件红色的夹克,下面好像是一条黑色的裤子……”
“等一下,你一个小吃铺怎么那么晚才关门?”
“平时我五六点钟就打烊了,那天有特殊情况……我……故意等我老婆回来。”
“邱彩云那天晚上去哪儿了?”
“她说她有一个老乡姐姐来江都打工,她去看看。我知道她在胡扯,她其实就在街对面玉米提的服装店里,两个人鬼混呢。等他们玩儿够了,她偷偷摸摸从后门出来,绕一个大圈才回来,她以为我不知道,当我傻子呢。我那天就没打烊,故意在店里等她,我就想看看她什么时候回来,看她回来以后还怎么跟我解释……等到快9点了,估计整条街除了个别大饭店,也就我的店还亮着灯。我估计吕艳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进我店里要吃的。在她来之前,我接到我老婆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晚上不回来了,要住在那个老姐姐家好好聊聊天,还告诉我注意身体不要累到。她说话的语气那么轻松自在,没有一丁点儿的愧疚。我站在店门口瞅着玉米提的服装店,脑子里出现的全是这对狗男女不堪入目的画面。她居然还有脸给我打电话编瞎话,说不定她打电话时,正光着屁股坐在人家的大腿上呢……”
“你们通完电话,吕艳枚就来了?”
“嗯,她走进店里,跟我要碗云吞。她以为我还卖吃的呢,我本来不想卖了,想把她撵走,可是看她长相文静,像个学生,心里就不那么讨厌了。一想大晚上的,这附近的饭店也都打烊了,干脆我就给她做点儿吃的吧,于是我就去给她下了一碗云吞,端上来,看着她吃……”
郭蓉蓉听得焦急,感觉他总也说不到重点,刚想催他,被杜志勋摆摆手制止。
这时候,就见聂洪生说着说着脸色微微发生了变化:“我当时也说不清是为什么,看着那个女孩儿吃东西,心里就冒出一股恨意,我根本都不认识她,但我就是恨她,从头到脚,看她什么地方都恨。奇怪的是,我又觉得她白白净净的很来感觉,不像我老婆那么脏……”
“什么感觉?”杜志勋适时地插话。
“就是很痒的感觉,好像小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使劲儿挠,挠得很难受,又很舒服。更不可思议的是,我感觉我下边那玩意儿也有点儿好使了,居然慢慢起来……”
“你想对她下手?”
“我当时也说不清楚。我不想在店里下手,那样太冒险了,万一这个女孩子告我,让我吃不了兜着走怎么办?我就犹犹豫豫地看着她,那个女孩子似乎发现我在看她,有点儿警惕,就不吃了。她过来结账,我告诉她多少钱,在她翻兜找零钱的工夫,我闻到了一股酥油的香味,好像是从她衣服里散发出来的。我就偷偷瞟了一眼她下面,看见她很丰满的大屁股,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那女孩儿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两步,骂了一句‘臭流氓’,转身要走。我一把拉住她衣服,说,‘你不给钱还想跑?’我俩就撕扯起来了……”
聂洪生万万也想不到,就是这两下接触留下了至关重要的证据,之后发生的事情,大家几乎都能想象得到了。
3
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吕艳枚离开宿舍外出散心,在青岛路离奇失踪。九天后陆陆续续发现了她惨不忍睹的碎尸。这么多年过去了,警方对这桩谜案进行过无数种假设和推测,还对凶手的住处和分尸地点进行了各种科学分析,然而最终的真相却如此令人大跌眼镜。
凶手的住处和分尸地点没有遵照任何犯罪理论,它就在吕艳枚失踪的青岛路上,就在警察搜索的眼皮子底下。
起因也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仅仅因为一次偶然,吕艳枚误入了一个连环强奸犯开的小饭馆里。饭店里当时没有别人,凶手突起歹意,实施强暴之后担心吕艳枚报警,遂将她杀害灭口。由于罪犯恰好是一个厨师,又身在自己的饭店里,于是分尸弃尸就顺理成章了。几千块碎尸把普通人看得目瞪口呆,但在一个对出轨妻子充满愤怒的连环强奸犯眼里,这似乎没有什么了不起。
各种巧合的条件聚合在一起,犹如化学反应一样发酵,最终演变成了一起看似神秘离奇的凶杀案。
“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搞不懂。”一直安静旁观的丁潜这时候悠悠开口,他带着几分好奇询问聂洪生,“你为什么要弃尸呢?你既然都能把吕艳枚切割成几千多片,索性把她绞成肉馅包云吞,或者做成肉夹馍不是更隐蔽吗?你肯定有绞肉机吧,这么做比起弃尸风险要低多了。”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感到胃部不适了。
看来变态的犯人还得是变态的心理医生能理解。
郭蓉蓉急忙往边上挪挪,跟丁潜保持一定的距离。
聂洪生却瞪大眼珠看着丁潜,又看看杜志勋,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谁说我杀了那女的,我没杀她啊!”
这个回答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大家数日以来紧绷的情绪刚松下来,一下又被搅起来了。
这个隐藏多年的狡猾老头儿都死到临头了,还想再搞出什么样儿吗?
杜志勋脸一沉,冷笑:“你想说什么?难道你想说,你抓住吕艳枚之后什么都没干吗?”
“确实是这样,那天晚上我什么都没干。”
聂洪生发现杜志勋看起来根本不相信的样子,于是继续说:“本来我确实想把她拖进里屋的,反正我老婆那天也不回来,至于之后怎么办,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就是一时冲动。但是,就在我俩拉扯的时候又有客人进来了,我当时急中生智,大声骂吕艳枚,‘赶紧给钱,不给钱别想走,就一碗云吞还赖账。’吕艳枚被我一下骂蒙了,无言以对,一看就没什么社会阅历。她很生气地掏出一张五块钱扔给我,不等我找钱,转身就走了。然后我就招呼后来的那个客人去了,他买了两个肉夹馍之后走了。这就是当天晚上的整个经过。第二天中午我老婆回来了,我们晚上坐火车离开江都,回了我老家,在那儿住了半个月,回来之后我才听说东洲大学有个女学生晚上离校失踪,后来被人弄死碎尸了。我当时还不知道大家风传的那个女生是谁。之后有警察拿着照片来我店里了解情况,我一看照片,分明就是那天晚上来我店里吃饭的那个穿红夹克的女孩儿,那时我才知道她叫吕艳枚,但我没敢跟警察讲,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警察当时也没有调查我,案发时我并不在江都,我有不在场的证明……”
郭蓉蓉忽然打断:“你那也算不在场证明?你刚才自己说的,你是1月10晚上见到的吕艳枚,1月11日晚上才坐火车离开。你完全有杀人的时间啊。”
“我真没杀她。就算我有时间杀人,也没时间弃尸啊,我听说最早发现吕艳枚的尸体是在一周多以后呢,那个时候我早就离开江都了,我怎么可能弃尸?”聂洪生反问。
杜志勋接过话:“你那个所谓的不在场证据只是你的一面之辞,你妻子现在已经不在了,你身边没有任何人能证明有这回事。”
“如果这是我胡编的,当年的警察早就调查我了,也轮不到你们现在费事。”
“当年的警察是大范围排查,主要通过走访打探,先确定一些感觉嫌疑大的人,再进行详细调查,这样的调查方式主观性很大,像玉米提、姜三旺这类口碑不太好的人往往容易被怀疑,而你这种行为谨慎、善于交际的人却能很好地掩饰自己,这也是你做了那么多案子却一直没有被发现的原因之一。你当年或许真的打算回老家,但是杀害了吕艳枚之后你改变了计划,你可能表面上装作和妻子回老家,给外人造成假象,实际上偷偷找借口潜回来,连夜弃尸。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聂洪生反而无所畏惧了,鼻子喷出冷哼:“说到底,你们不就是想把东洲碎尸案的罪名扣在我头上吗?这样你们就能立大功了,是不是?”
“你是什么罪取决于我们手里掌握的证据和合理的推断,不是靠随心所欲说什么就是什么!”杜志勋咄咄逼人地瞪着聂洪生。
两人目光相撞,在沉默中对峙。
许久,聂洪生许是累了,目光垂下,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好吧。我承认,是我杀了吕艳枚。”
“你是在店里杀的,还是在饭店外?”郭蓉蓉这边还要做笔录呢,她抓紧问道。
“面馆厨房里。”
“那为什么有目击者说是在胡同里看见你杀的吕艳枚?”
聂洪生眨巴眨巴眼:“哪有这回事儿?是她跑了,我追到胡同里把她抓住,拖回面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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