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封杀(2/2)
尸体的双臂弯曲在背后,捆绑着跪卧在地上。因为低着头,看不见脸,从头发的长度判断,应该是女性。
不过,单凭这些还算不上多奇特。对于郭蓉蓉和孙建洲这种整天跟刑事案件打交道的人来说,残忍、暴力的杀人场面也没少见。一具这样的尸体就把孙建洲吓得没了主张,似乎有点儿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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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队长,这尸体上盖了一层泥灰啊,都看不太清了,你们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郭蓉蓉问得还算委婉。
“是啊,我想是凶手弃尸后,故意往尸体上撒了一层泥灰,看起来就不那么显眼了。我听工人们说,他们今天早上正准备往里面灌水泥,要不是有个工人师傅闻到了异味儿偶然往下面看了一眼,不然根本发现不了,这具尸体就得被浇筑到水泥里了。那这个人可就彻底消失了,或许几十年后拆楼的时候才可能被发现。这个凶手可真是够狠的。”
“那你们靠近尸体看了吗?”
“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件事呢。两个法医下去了,本来想把尸体拉上来,但是发现她被捆绑得很特别,好像是特意把她固定成那个姿势蜷在坑里的,而且眼睛、鼻子、嘴全都被胶水黏上了。”
“你说什么,全黏上了?”郭蓉蓉吃惊道。
“是啊,法医说的,我还没看到,不过肯定不止这些……我从来没见过用这么奇特的手段杀人的,说凶手是泄愤吧,又跟一般的不太一样,说他变态吧,又太笼统。我现在也拿不准这个案子到底该怎么定性。”
他说得郭蓉蓉似懂非懂,她现在站在坑外面,只能从上往下看,看不真切。
这时候就听丁潜问那两个法医:“你们已经拍过照片了吧?”
“拍过了。”一个法医说。
“你们能不能找些木板、绳子什么的,把这个尸体按照原样拉上来。”
在工地上这些东西并不难找,而且有几个胆子大的工人愿意帮忙。有个工人先拿来电锯,把钢筋锯断两根,方便运送尸体。两个法医下到坑底,拿了一块临时拼凑的长方形木头板子,两个人小心地把女尸移到木板上,又在木板两边各绑了四根绳子,坑外四个人一起使劲儿,将尸体水平地从坑底拽了上来。
等尸体完全暴露在众人眼中时,有个工人吓得手一抖,绳子就松了,尸体立刻随着木板倾斜。幸亏孙建洲手疾眼快,抢过绳子重新拉起来,这才没让尸体掉下去。
众人帮着法医一起把木板和女尸搬到一处平坦的水泥地上,那个帮忙的工人马上逃出很远,都不敢往前凑了。
这具尸体确实看着够瘆人的。
此刻她已经清晰地呈现在郭蓉蓉和丁潜眼中了。
她的整个身体呈跪趴的姿势,双手倒剪绑在身后,上身几乎贴在大腿上,双膝并拢,大腿和脚腕上也都绑着绳子。手腕和脚腕都被割伤了,伤口很深,里面的骨头清晰可见。
最瘆人的还是死者的脸,乍一看好像一个古怪的生物,却长了人的身体。
被害人的五官全部都被胶黏了起来,没有一处有缝隙的,就连耳朵也扣在脸上黏住了。可以看出,凶手来来回回黏了好几遍,五官都被揪得有些变形了。
凶手的手法极度恶劣。
你可以运用想象力,尝试在脑海中勾勒一下这张凄惨诡谲的脸。
这简单、粗暴,又神经质般的耐心,凶手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郭蓉蓉本来就胆小,吓得一把就抱住了丁潜的胳膊。
武功再高强的女人,也希望惊吓时有一个高大的肩膀来保护自己。
丁潜的个头儿确实不矮,几乎能像堵墙一样把郭蓉蓉遮住。但是他把胳膊从郭蓉蓉手里抽了出来,走向了尸体。
刚才尸体在深坑里,身上盖着一层泥灰,看不清楚她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现在能清楚地看见,是一件红色的连衣裙。
事实上,被害人的身上只穿了这一件衣服,里面什么都没有。
丁潜心头一凛。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今天早上在第三中学见到的那个叫安琪的女孩儿。
随即,他就否认了这种可能。
首先,裙子的样式不一样。尽管都是红裙子,安琪那条裙子明显高档得多,而死者的裙子就比较普通了。何况凶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学校里把女孩儿抓出来,杀害后再弃尸到这里。
丁潜隐约觉得这个凶手不是那种单纯的发泄式杀人,他似乎有某种深层次的原因。
正在琢磨时,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扰了他。
杜志勋他们赶到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法医柳菲,她拎着勘验箱,身穿一件灰色立领风衣,冷若冰霜,惊若天人。
她看见尸体的同时也看见了蹲在尸体前面的丁潜,柳眉微蹙,也不知道是因为尸体,还是因为丁潜。
她打量了一下尸体,火气就上来了,“这不是弃尸的地方,你们怎么能随便移动尸体?”
郭蓉蓉马上澄清自己:“可不是我要求的啊,是……”
她的目光刚落在丁潜身上,丁潜扭头对孙建洲带来的那两个法医说:“你看看你们,毛毛愣愣的,我就说等柳法医来了以后再挪尸体,你们偏不听,非要弄上来瞧瞧,现在看不明白了吧,还得等权威来了才行。”
这马屁拍得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柳菲白了丁潜一眼。
两个法医面面相觑,憋了一肚子气。
柳菲打开勘验箱,拿出乳胶手套戴上,先绕着尸体走了一圈,然后从女尸的面部开始检查。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死者的脸,看不出丝毫紧张和不适,那张精致的瓜子脸上保持着异样的柔和与专注,与死者形成强烈的反差。
柳菲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黏合女尸五官的手法。
她用手指扒着女尸紧紧黏合的眼睑观察了一会儿,又尝试着拽了拽死者紧闭的嘴巴,对杜志勋说:“这种胶不同于普通的胶水,黏合得非常牢固,手法很特别,凶手黏了不只一遍,从胶的凝固程度来看,他是在不同的时间里反反复复黏了好多次。”
周围的人无不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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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蓉蓉道:“用胶水粘的,这么说凶手很有可能是街边修鞋修包的,手里常备各种胶水,用起来也顺手,所以……”
“你家里从来不买胶水吗?”柳菲问她。
“我家呀……”郭蓉蓉挠着脑袋说,“我家会买两管备用。”
“我也是。”柳菲说,“胶水这种东西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买到,这就不分职业了。”
柳菲的一番话把郭蓉蓉的推理热情直接扼杀在了萌芽里。
柳菲继续检查,检查到被害人被割伤的手腕、脚腕时,她从勘验箱里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创面,然后又检查了死者的创口,思索了一下,对杜志勋说:“凶手用的工具应该是刀具,伤口很深,已经伤到了骨头。骨头上有很多道划痕,看样子好像是凶手想割断她的手脚。”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用斧头或者锯呢?”杜志勋发现了一个疑点。
“也许是凶手手边没有斧头和锯,只有刀子吧。”孙建洲猜测道。
杜志勋微微摇头,“凶手并不是突发性作案,从对待被害人的手段上就能看出来,捆绑被害人的姿势和黏合被害人的五官都是属于‘过度犯罪’。切割被害人的手脚也算一种‘过度犯罪’。这说明他早有作案的预谋,他不可能想不到准备合手的工具。所以问题就来了,他为什么偏要用自己不合手的凶器来作案呢……”
杜志勋说到这里看了丁潜一眼,他从刚才到现在,这是第一次看丁潜。
丁潜知道,杜志勋这是在向他挑战呢。这个家伙的好胜心太强了。
不过此时的丁潜,脑子也并不比杜志勋和孙建洲清醒,尤其是看到被害人身上穿着的红裙子,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个向自己求救的红裙女孩儿的身影总是时不时地在眼前晃动。
他忽然问柳菲:“你现在能看出这个被害人的年龄吗?”
“可以。”柳菲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被害人的手脚伤口处。通常情况下,需要拍骨关节的x光,但由于被害人伤口较深,正好把骨头关节露了出来。手肘处露出尺骨小头,脚踝处露出胫骨的下端骨节。
看了一会儿后,她叹口气说:“尺骨小头和胫骨下端刚出现了骨化中心,骨垢还没有愈合的迹象,人通常在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会出现骨垢愈合。女性骨垢愈合的时间要早于男性。综合起来看,被害人也就在十三四岁。她还是个孩子。”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结了。
因为被害人的五官变形严重,他们刚才都没看出她的年纪。
凶手的手段已经够残忍了,现在大家才知道,他竟然对一个小女孩儿做了这些事。
他的犯罪手段已经到了灭绝人性的程度。
“平江怎么出了这么个变态,怎么能狠心把一个小女孩儿弄成这样。让我捉到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连一向沉稳的孙建洲都忍无可忍了。
杜志勋倒是依然保持冷静,他说:“凶手脱光了被害人的衣服,只给她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有可能是红裙子能给他带来刺激,这倒有点儿像恋童癖。如果凶手真是恋童癖的话,他的症状已经发展到了最严重的程度。他之前很可能就有过侵犯女童的经历,倒是可以从这方面查查……”
孙建洲听着有理,刚想说话,柳菲就说:“凶手可能不是恋童癖。”
她说话的口气很奇怪。
此时,她已经检查到了尸体身后,被害人跪伏在木板上,全身只穿了一件红色连衣裙。
“你发现了什么?”杜志勋问。
“死者的下体也被黏起来了,就像脸上的五官一样。可是在她的下体上没有发现性侵常见的青肿和瘀伤。凶手可能只是残害了被害人的身体,并没有性侵行为。”
柳菲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凶手对被害人实施的残害完全超出了他们能想象的范畴。凶手的古怪作风更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郭蓉蓉又惊又怕,问杜志勋:“组长,这个凶手到底想干什么啊,你见过那么多案子,有没有类似的案子?”
郭蓉蓉的话也说出了其他人的疑惑。
杜志勋摇摇头,“我没见过类似的案子,通常来说,对尸体的处理方式能反映出凶手的心理倾向。但这个凶手的做法实在是与众不同。他除了割伤被害人的手脚,对被害人的其他部位没有进一步伤害,包括他捆绑被害人的姿势,给我的感觉又好像是他在故意保护被害人的尸体。”
“故意保护被害人的尸体?”郭蓉蓉完全听不懂杜志勋的意思。
在她看来,凶手已经把被害人的尸体蹂躏成这个样子了,组长怎么还这么说?
不过她当然不敢质疑杜志勋,于是扭头又问丁潜:“你觉得呢,大叔?”
“你们组长说得对。”丁潜若有所思道。
“那你说说凶手到底想干什么?”郭蓉蓉故意刁难丁潜。
丁潜盯着尸体,冥思了一会儿,脱口道“:他想把她的身体密封起来。”
“什么?密封?”
“在中医上讲,人体一共有九窍,双眼、双耳、双鼻孔、口、前后阴(指尿道和肛门),一共有九个孔。凶手想把被害人的九窍都封起来。至于为什么还要割伤被害人的双手、双脚,可能具有象征意义吧。”
“把九窍封起来又能怎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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