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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胶带缠尸(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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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胶带缠尸

dna决定了我们是什么,但不能决定我们将成为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不会改变,但我们能成为什么则在一直变化着。

——《破产姐妹》

1

2022年的春分已过,进入了三月的下旬。

疫情时有发生,大家都时刻关注着自己的健康码和行程卡,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传染生病了。

天气还是很冷,即使把带质内胆的警用冬季执勤服穿在身上,都感觉不到暖和,也可能是这个现场一来很荒凉,二来在水边。

这居然是我们勘查小组今年出勘的第一个现场。

我叫秦明,是个法医。我们勘查小组的全名,是龙林省公安厅刑警总队物证鉴定中心第一勘查组。每个勘查小组,一般都由法医、痕检、侦查员等不同职能的警察组成,组员来自公安厅各部门。遇到非正常死亡事件或案件,各个勘查小组就会受命迅速组队,奔赴现场。

我是勘查一组的组长,和我一起搭档办案的还有5个“老伙计”。比如身边这个默默把领口拉链拉高了一些的家伙,就是勘查小组里司职痕迹检验工作的林涛,他一边穿过荒凉的灌木丛,一边小声说:“这种鬼地方,居然有人敢晚上来。”

这个名叫二土坡的地方,确实就是一个荒凉的土坡,连植物都生长得很蛮横。想越过这个土坡,抵达导航显示的现场,只能靠步行。小组里的图侦专家程子砚,正在对照着地图的资料,给我们引路。

“你以为都像你。”陈诗羽是刑警总队重案科负责人,也是我们小组里的侦查员,我们一般喊她“小羽毛”。她本来跟程子砚一起走在队伍的前头,听到林涛的嘟囔,一边嫌弃地吐槽着,一边从身边的灌木上折下一根粗树枝,回身递给了林涛。

林涛接过木棍当成拐杖,一边打着身边的灌木,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不会有蛇吧?”

“冬眠呢,笨蛋。”法医大宝也折了一根树枝。

“不是春分了吗?”林涛看了看天边刚刚升起的太阳,说道,“九月进土,三月出山嘛。”

“那你可要小心点了。”大宝哈哈一笑,说,“说不定蛇也有‘起床气’。”

“别扯了,到了。”我最先爬到了土坡的最高点,可以看到哗哗流水的龙番河边,此时已经拉起了警戒带。

先期抵达的民警,此时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打着瞌睡。

“来了,来了,你们辛苦了。”我身边的龙番市公安局韩法医喊了一句,打瞌睡的民警立即清醒了过来,走过来,扶着我们跳下土坡。

“秦法医,报警人是来这里夜钓的,无意中发现了这一具搁浅的尸体。”民警指了指河岸边的一个担架,说,“是一具无头尸体。我们怕尸体继续浸在水里,所以先捞上来放进尸体袋后,再放在担架上了。”

“碎尸案件,感觉好几年都没见过了。”韩法医皱起了眉头说道。

近年来,因为科技迅速发展,破案率不断攀升。龙番市已经连续五年命案侦破率100%了。随着打击力度的增大,命案迅速减少。现在的命案发案率只有十五年前的五分之一了。节约下来的警力,利用刚刚发展起来的dna新技术,扑在了命案积案的侦破上,这两年,光龙番市一个市,就侦破了四十余起命案积案。

像今天一大早,市局刑事技术部门就接到了碎尸案的报警的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所以韩法医给我们省厅的值班室打了电话,值班员正好是大宝。好久没出现场的大宝第一时间报告了现已身为刑警总队副总队长兼物证鉴定中心主任的师父陈毅然,再把我们全部从睡梦中喊醒,一起来到了这个位于龙番市市郊边缘的村落——番西村。到了番西村的边缘,就没有路了,我们只有步行越过了这个二土坡,来到了龙番河边。

“这河边,看不出什么痕迹物证啊。”林涛走到河边,河水拍了过来,他机敏地向后一跳,说道。

“我们初步考虑是搁浅的,也就是说,是从上游漂下来的。”先期抵达的民警说道。

“既然是无头尸体,那要考虑头颅去哪里了。”我一边穿戴着解剖服,一边说道。

“如果也在水里,估计正在往下游慢慢漂吧。”民警说,“蓝天救援队已经帮忙在下游比较窄的河道拉上了渔网,说不定这几天就能发现。”

“嗯,很重要。”我说完,蹲了下来,拉开了尸体袋。

随着尸体袋被剥离,里面的尸体完整地暴露了出来。

尸体没有头颅,半截脖子露在领子外面。从身形上看,是一具男性的尸体,但是肩膀较窄,颈部的皮肤细嫩,身上穿的还是一件类似中学的校服,应该是一具未成年人的尸体。尸僵[1]几乎快要完全形成了。

“死亡不超过24个小时。”我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现在是上午7点半。我又掀起尸体的衣摆,按了按尸体背后的尸斑[2],很容易就压之褪色了,这也验证了我的推测。

“估计是昨天下午死亡的。”我补充了一句,“只可惜,冬季水中的尸体,通过尸体温度下降来判断死亡时间,就不准确了。可以通过解剖来看看胃内容物。”

“有随身物品吗?”林涛见河边毫无痕迹可循,就走过来看着我们尸检。

大宝此时已经掏了尸体所有的口袋,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要紧,尸体穿着校服,这个很好查。”我说。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有一些区,所有的中学校服都是一样的。”林涛说,“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胸口的logo。”

我连忙展开了尸体胸部的衣服,这里确实有一个logo,但是被一团墨迹污染了,根本无法看得出上面印着什么字。

“是犯罪分子故意抹去了logo吗?”大宝用胳膊推了推眼镜,盯着logo仔细看。

“不会的,如果这样,那还不如把衣服直接剥掉扔了。”我摇了摇头,说道。

“说得有道理。”大宝点了点头。

“还有,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先入为主,你怎么知道这就是一起命案?”我说。

“我只是脱口而出,脱口而出。”大宝嘿嘿一笑。

“不是命案?”陈诗羽凑了过来。

“你看看这里。”我用手指了指尸体颈部的断端,说,“颈部的皮肤没有皮瓣,说明切断头颅的作用力是一次形成的。再看看颈椎的断面,非常整齐。你说,什么人、用什么工具,才能有这么大的作用力?”

“刽子手用大刀!”林涛似乎在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

“这是船只的螺旋桨切断的。”韩法医淡定地说道。

“对对对,我们以前就见过船只螺旋桨切断肢体的案例。只是这个正好切断头颅的,实在是有点寸。”大宝说。

“是啊,你们看看他的领子,是有一些血染,但是痕迹很淡。这说明断头之后,流出的血液不是非常多,而且很快就被稀释了。这个迹象可以肯定,死者被断头的时候,一来已经死亡了,二来是在水中被断头的。”我说。

“嗯,不是命案,那我心里好受多了。”陈诗羽说,“毕竟是个孩子……”

“我也没说不是命案。”我打断道,“只能说被船只螺旋桨断头的时候,孩子已经死了。但他究竟是怎么死的,还需要我们进一步调查。”

“知道了,我这就去组织调查尸源。”陈诗羽说道。

“嗯,我们现在要去解剖室,对尸体进行一个解剖。”我说,“死因至关重要了。”

勘查小组的司机韩亮驱车载我们赶去殡仪馆,却被早高峰的车辆堵在了路上,陈诗羽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接进来了。她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蓝天救援队的工作效率很高,目前已经在尸体下游五百米处的水域,找到了一颗头颅,会同时送到殡仪馆解剖室。坏消息是,教育局要求全市初中、高中、职业技校的学生上学期间必须着校服,下达通知后,大量的学校一起订购,导致这种类型的校服覆盖面很广,大概涉及两百多所学校,目前还没有确定死者属于哪个学校。调查尸源需要时间。

“两百多所学校穿一样的校服?”大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据我所知,教育部门认为这个年纪的孩子最爱漂亮,所以为了防止互相攀比衣着,防止奇装异服出现,防止因为沉迷衣着打扮而影响学习,就禁止穿校服以外的衣服了。”韩亮边开车边说。

“这,合理吗?”大宝还是很惊讶。

“我又不是教育专家,我怎么知道合理不合理。”我拍了一下大宝的肩膀说,“到殡仪馆了,咱们把自己的活儿干好就行了。”

我们刚刚把解剖台上的尸体衣物全部脱去,蓝天救援队就把死者的头颅送来了。我们比对了一下断面,虽然还需要进一步确认dna,但也基本可以断定这就是尸体的头颅。

死者果然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小男孩。

“我们买了一台便携式x光机。”韩法医打开一个手提箱,拿出一个和矿灯差不多大的东西,在死者的关节处扫描了起来。

对于未成年人的年龄推断,无须取下耻骨联合进行推断,而可以通过六大关节(肩、肘、腕、髋、膝、踝)的骨骺愈合情况来推断,这就是法医的骨龄鉴定技术,操作简单,结果也比看耻骨联合更准确。

这种x光机是数字化的,拍摄完之后,就可以立即在笔记本电脑上看到骨质的细节了。我一边感叹现代科技的发展如此迅速,一边看着片子说:“估计15岁。”

十年前,我曾经去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学习骨龄鉴定。理论上,通过观察骨骺愈合程度特征,再运用公式计算是可以将年龄误差缩小在±1岁的范围内。我记得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的一个大实验室里,收藏了数百份x线片,涵盖了各个年龄层、不同性别的x线片资料。我学习的几个月,就是天天看片子。那段时间的学习,让我掌握了不需要公式计算,就能大致推断出年龄的技能。

“是吧,中学生。”大宝说,“如果把误差范围算进去,14到16岁,那就有可能是初中生,也有可能是职高技校生,还有可能是高中生。”

“尸源调查,还是需要依靠小羽毛她们侦查部门啊。”我叹了口气,说,“我们先搞清楚死因吧。”

在对死者颈部断端进行拍照固定后,我们开始了解剖工作。

“一”字形[3]切开胸腹腔后,我们取下胸骨,暴露出了尸体的胸腹腔脏器。我用止血钳找到了食管和气管的断端,然后分离出来,切开,发现食管内干干净净,没有泥沙,但是气管内有很多蕈状泡沫[4]。

“蕈状泡沫!他是溺死的!”大宝说,“跳河自杀?”

“那可不一定。”我说,“确实,蕈状泡沫最常见于溺死。但是,有很多其他死因也可以看到蕈状泡沫。比如捂压导致的机械性窒息、电击致死什么的。”

“水里的,就要首先考虑溺死嘛。”大宝说。

“是啊,先看看。”我说。

我知道,如果死者真的是溺死,那自杀或者意外的可能性就大了。

大宝用止血钳从死者口中拔了一颗牙齿,扔到装有酒精的烧杯里。

“断头了,食管、气管都断开了,为啥这些泡沫还会存在啊?”韩亮在一边好奇地问。

“因为人的食管、气管是有弹性的,一旦断头,会导致回缩。”我说,“即便是泡在水里,水也不可能完全灌进食管和气管啊,所以泡沫不会被水冲走。你这个活百科,居然不知道这个吗?”

“毕竟我不是医学生嘛。”韩亮笑了笑,说,“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判断是不是溺死,可以看器官里有没有硅藻,如果水不容易灌进去,那岂不是也可以看硅藻来判断了?”

“不错啊,你进步很快。”我说,“‘吸入’是生活反应[5],既然我们已经断定了死者是死后被断头的,那么水是无法被吸入的。也许因为有少量的水可能流进气管,肺内有可能发现硅藻,但是肝脏、肾脏内是否有硅藻,也可以为死者是否为溺死做参考。记住,硅藻检验[6]的结果只能做参考,而不能断定。”

“所以,还是得看解剖情况,对吗?”韩亮说道。

我点了点头,用手捏了捏死者的肺部。随着肺脏被我挤压,又有一些泡沫涌入了气管。

“没有水性肺气肿啊。”我说,“肺脏也是萎缩状态,没有肋骨压痕。”

“啊?难道真的不是溺死?”大宝有些慌了,连忙找出了死者的胃,用剪刀剪开。

死者的胃内,还有一些黏糊状的物体,说明胃内容物已经消化到了不成形的状态,应该是末次进餐后四五个小时的状态了。

“没,没有溺液!”大宝说,“你说会不会是干性溺死?”

“是啊,不是还有干性溺死之说吗?”韩亮看我们解剖多了,对法医名词也能如数家珍了。干性溺死,是人落入冷水后,因为迷走神经受刺激,导致心跳骤停,又或者导致声门痉挛,从而窒息死亡的情况。

我一边舀出一点胃内容物,在水流下面慢慢冲着,一边说:“你们不觉得,窒息征象不太明显吗?还有,是不是干性溺死,有个前提,那就是得排除其他所有的死因。”

很多人认为法医对死因的鉴定,就是看到什么定什么,是看图说话。其实不然,即便是最明显的死因,法医也不会轻易下结论,而是都需要排除其他所有的死因,加之最后有依据来认定真实的死因,一个正证,充分反证,这才可以得出最后的死因。

很显然,现在这个死者还有很多其他死因没有被排除。

“可以排除啊!你看,死者全身,包括颅脑都没有损伤,可以排除机械性损伤死亡;孩子还这么年轻,脏器你都看见了,从大体上,基本可以排除有致命性的疾病;口、鼻和颈部都没有任何损伤,也可以排除其他机械性窒息导致的死亡。”大宝很少这样连珠炮似的说出自己的观点。韩亮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还有,如果是刺激迷走神经导致的干性溺死,窒息征象也会不明显。”大宝看了看韩亮,又补充了一句。

“是,你说的有道理。”我说,“气管内有泡沫,这是正证,你们也排除了很多其他死因,这是反证。但是还有中毒、电击和高低温致死没有被排除啊。”

“所以,还是得做病理和理化啊!”大宝说。

“是啊,这是必须的。”我说,“你确实排除了很多其他死因,但是如果死者溺死的征象明显,我们基本就可以心里有数是溺死。但是如果不明显,考虑的是干性溺死,就得排除得更彻底。”

说完,我又继续检验了死者的肺脏和胸壁肌肉,说:“死者呼吸肌没有出血,肺叶间也没有出血点,这些也都不支持是溺死。实际上在干性溺死中,有时候因为死者在水中有挣扎过程,会导致胸锁乳突肌等一些肌肉的出血,这具尸体也没有。所以我们还没有特别好的依据来证明他落水的时候是活着的。”

我的言下之意,死后抛尸的情况不能排除。而死后抛尸,是命案的可能性就大了。

“送病理,送硅藻,送理化。”大宝说着,打着手势,让韩亮记录下来。我们勘查小组在工作安排上经常是“人尽其用”,韩亮和林涛都给我们做过解剖记录。

“还有这个。”我注意到死者的小腿处有一条横行的褐色印记,说道。

我拿过一块纱布,仔细擦了擦这一处印记,确定这条印记是皮肤的改变,而不是黏附的泥土。因为印记擦不掉。

“我还以为是泥巴呢。”大宝也擦了擦,说,“这是啥?陈旧性疤痕?”

“不知道,被水泡得很严重,看不出形态了。”我一边说着,一边用尺子量了量,说:“宽不到1厘米,却有10厘米长,周围又没有针眼缝线的痕迹,不是手术疤痕。而且还有点突出皮面,又不是胎记。”

“说不定,就是一个新鲜的擦伤,被水泡成了这样?”大宝问。

“颜色不像啊。”我说完,用手术刀沿着印记的周围划了一圈,把这一块皮肤取了下来。

“皮下是正常的,肌肉组织没有出血。”大宝说。

我点了点头,说:“没关系,拿去找老方也一起做个病理,就清楚了。”

老方是龙林省公安厅负责法医组织病理学检验的副主任法医师方俊杰。

大宝“嗯”了一声,拿过刚才的烧杯,把刚才拔出来的牙齿夹出来,看了看牙颈部,说:“哟,有玫瑰齿[7]!说不定就真的是溺死呢!”

“别着急。”我被大宝着急的样子逗乐了,说,“等所有的检验结果都出来了,再综合判断也不迟。这起案件的死因比较难确定,还是慎重一点比较好。”

我让大宝先开始缝合尸体,我又同时仔细检查死者的衣物。一件被墨水污染了的校服,一件加厚的阿迪达斯卫衣,一件毛衫。下身是一条耐克的加厚运动裤、一条毛裤和一条内裤。脚上是一双耐克的运动鞋。这些衣服都是商店里卖得比较多的款式,想从来源上查尸源,难度很大。

但在检查的过程中,我发现了死者的鞋底纹中夹着一个粉红色的物体。我小心翼翼地将物体夹了出来,因为面积很小,很难判断是什么东西。

“鞋底还黏着东西呢?”韩亮说,“没被水冲掉?”

“是夹在纹夹缝里的。”我说,“肯定不是水里的附着物黏附的,应该是踩上去的。”

“那就有价值了。”韩亮说,“虽然是残缺的,但是我盲猜是樱瓣。”

我看了看韩亮,又看了看物证袋里的粉色片状物体,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说:“那就交给你了,回头你送去农大,让农大专家们帮我们确定一下。”

“没问题。”韩亮说,“说不定还能做个植物dna[8]。”

缝合好尸体,我们回到了厅里。

此时在外调查的陈诗羽和程子砚,以及在现场勘查的林涛都回到了办公室。从他们的表情就看得出,他们的调查和勘查一无所获。

“按理说,孩子丢了一晚上,家人肯定报警了啊。现在大家应该都知道未成年人只要一走失就可以立即报警的吧?”陈诗羽说,“可是所有派出所都没有接到孩子走丢的报警记录。难道遇上了不负责任的家长?”

“是,很奇怪。”我皱起了眉头,心里想着,不会是家长自己作案吧?

“勘查也没进展,根据大致的死亡时间和水流速度,往上游去找有可能的落水点,但范围实在太大,条件也很差。”林涛说,“只能大致锁定范围是在番西村西侧的那一些小山附近落水的,但无法找到痕迹物证。”

“死因我们也暂时无法确定。”我说,“因为觉得不太像溺死,所以也不能确定这案子是不是命案。如果尸源、痕迹和死因都暂时无法确定,我们也不要太早下结论,先让侦查部门按照命案的标准来开展,我们静待辅助检查的结果。”

我的话音刚落,桌上的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我拿起话筒,说:“师父,我们都在,什么?又有个落水死亡的?在云泰?又是个年轻人?好的!我们马上赶过去!”

2

“我说吧,有的时候奇怪得很,一来案件吧,都一起来差不多的。”大宝说,“水里的尸体刚刚解剖完,又来一个。”

“不要迷信。”林涛瞥了大宝一眼。

“这句话你自己好好记住就行。”陈诗羽反驳道。

在赶去云泰市的路上,我们已经从黄局长那里了解了基本案情。我的师兄,和我一起并肩侦破“云泰案”[9]的黄支队,现在已经是云泰市分管刑侦的副局长了。法医专业性很强,一旦将老法医提拔了,就要重新培养新法医,培养的成本和时限都是困难,所以一般情况下,法医是很难得到提拔的。一个法医能做到市级公安机关的副局长,凤毛麟角,这充分说明了黄局长的优秀。

今天上午10点半左右,也就是我们在缝合上一具尸体的时候,有个农民到云泰市清河边取水时,发现了一具搁浅的尸体。其实,和龙番的这个案子相似的点,是尸体都是被搁浅后发现的,死者都是年轻男性。仅此而已。实际上,清河只是一条小河,最深的地方也就1.5米,尸体若在水中,是非常容易搁浅的。

“上一起案件,说不定还有可能是意外或者自杀,这一起肯定是命案喽?”林涛说,“两起不一样。”

云泰市市局的高法医已经在岸边初步看过了尸体,嘴和脚是用胶带捆的,头上还有很多挫裂创口。所以看上去,无论如何都是一起杀人后抛尸的案件。

“把尸体抛在这种小河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我说,“抛尸是为了延迟案发时间,可是在这种小河里,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谁说的,抛尸也可以是为了撇清关系,所以抛远一点,你都说过,‘远抛近埋’[10]嘛。”林涛反驳道,“河水是流动的,如果凶手没有交通工具,就可以利用河水把尸体抛远一点啦。”

“说的也有道理。”我点头认可。

说话间,我们的勘查车已经开到了云泰市郊区一个很偏僻的地方。

“又是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肯定没摄像头了。”程子砚有些失望,可能她觉得自己的图侦技术在这一起案件中,很难发挥出作用了。

“没事,你可以跟上次一样,跟着小羽毛做好侦查工作。”我说。

绕过了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村落,勘查车来到了停了十几辆警车的小河边,大家都在忙碌着。

“师兄,怎么样?”我和黄局长握了握手,问道。

“情况不容乐观。”黄局长满脸愁容,说,“水流速度不定,无法推断落水点。”

“也是一具身份不明的尸体?”我追问道。

“为什么说‘也’?”黄局长一脸迷惑地问我。

我简单地把今天上午刚刚在龙番市办理的案子和黄局长说了一下。

黄局长露出了同情的表情说:“辛苦你们了。不过,我们这个,身份是很清楚的,他身上带了一部手机。”

“有手机?”我瞪大了眼睛,说,“那是不是可以做一些工作?”

“可惜被水泡坏了。”黄局长说,“我们通过sim卡,明确了机主身份,家属正在赶来的路上。但是手机里的数据,恢复的可能性不大,我们会让电子物证部门尽量试一试。”

“手机还是直接送省厅吧,市、省两级电子物证专家一起做。”我说,“我们总队的吴老大,原来做文检的,现在也做电子物证,你们找他就行。”

黄局长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车辆还没停稳,车门就打开了,冲下来一对四十多岁的男女,直扑尸体。

这是疑似死者家属来认尸了。

尸体是新鲜的,面容是可以分辨的,所以当我看见这对中年夫妇扑在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死者的身份是确认了。

此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我们和黄局长一起走到现场指挥车里,一人吃了一份盒饭,准备等家属情绪稳定一些后,再进行现场尸检。

我们吃完饭,家属已经被民警请到附近的派出所问话去了,我们穿好了勘查装备,进入了被警戒带圈定的现场。

尸体已经被挪到了岸上,直挺挺地躺在一块塑料布上,身上的水已经差不多晒干了。我走到尸体边蹲下来,尝试着动动关节,发现尸僵已经形成到了最硬的时候,而尸斑依旧是指压褪色。

“尸僵最硬,是死后15至17个小时,现在是下午1点,说明是昨天晚上天黑之后死亡的。”我说,“角膜混浊的情况也符合这个时间,只可惜这个季节,水中尸体很难通过尸温判断时间了。”

“有这个时间段就足够了,我会让他们调取周边大路上的交警探头,看看能不能找得到他的行踪。”黄局长说。

“我去!”程子砚终于有地方发挥所长了,主动请缨。

“死者的双脚是在踝关节处被胶带捆扎,捆了十几圈。还有嘴巴也被胶带缠绕了两道。”我说,“但是,很奇怪的是,为什么凶手只捆他的脚,不捆他的手呢?”

“说明凶手和死者有强大的体能差,或者凶手不止一人。”林涛说,“凶手不怕死者反抗,捆脚、封嘴,只是为了防止他逃跑或者喊叫。胶带只是缠住了嘴巴,鼻子露在了外面,说明凶手也不是想用这种方式闷死死者。”

我觉得林涛说的有道理,点着头说:“是啊,既然对死者有个约束行为,那就不可能是激情杀人或者寻仇谋杀了。”

“最大的可能,是因财。”大宝说,“或者,他们想从死者口里获知一些什么。”

我没说话,而是大致检验了一下死者的躯干和四肢,除了捆扎胶带的脚踝处有皮下出血之外,没有任何损伤。这说明,他生前并没有抵抗的行为。

我又扒开死者的头发,看了看头皮上的挫裂口。果然,他的顶部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挫裂口,有的深、有的浅。

“顶部的挫裂伤,多见于打击伤。”我说。

“是啊,如果摔跌的话,是很难摔到顶部的。”大宝说。

“所以,我们已经立了刑事案件。”黄局长说。

“如果是打击伤,这么密集排列的创口,应该是连续打击吧。”我说。

“也许是捆在凳子上,打一下,问他个问题,再打一下,又问问题。”大宝说,“如果他被约束住了,也是可以的吧。”

“可是他的躯干部和上肢没有约束伤[11]啊。”我说。

大宝也陷入了沉思。

“不要紧,这个问题,在解剖后,我们再讨论。”我说,“林涛,你是不是又要去找落水点了?”

“几乎没可能找到落水点。”黄局长摇了摇头说。

“我先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和你们一起去解剖室。”林涛说,“要知道,看指纹,没有比胶带更好的载体了!”

确实,在很多案件中,用来约束被害人的胶带上,经常可以提取到痕迹物证。因为胶带有胶的一面带有黏性,可以把指纹或者掌纹完整地保存下来,即便是被水泡过之后,也不会消失殆尽。

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指纹识别技术是破案的撒手锏,胶带就成了刑事技术警察的必备工具。在现场用指纹刷把指纹刷出来,然后再用胶带把指纹黏附下来,就可以长期保存了。[12]

所以,痕检员看到现场或者尸体上的胶带,通常都会很兴奋,这也会是他们最关注的物证。

“身上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高法医说道,“哦,还有一团纸,已经被泡得快化了。”

“在哪儿?”我连忙问道。

“装物证袋里了。”高法医说。

“正好他们要去省厅找吴老大,对手机进行技术恢复。”我说,“你让他们把这团纸也一起送去。吴老大和纸笔打了一辈子交道,让他帮忙看看这团纸是什么纸,说不定他能发现里面有没有文字呢。”

“好的。”高法医点头应承了下来。

我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这附近确实挺荒凉的,现场也没有什么继续勘查的必要了,于是让黄局长请来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把尸体先拉回去。我们则准备去找小羽毛,看看她那边了解的死者情况是怎么样的。

派出所距离现场有10公里的路程,我们赶到之后,陈诗羽正在派出所的院子里溜达。

“怎么了?”我问道。

“看着悲痛的家属,我心里也堵得慌。”陈诗羽一脸苦恼,说道。

“还不习惯呢?我们就是在黑暗里工作的人啊。”林涛拍了拍小羽毛的肩膀安慰道。

陈诗羽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笑笑拍开他的手:“没事了,我自己会调节。我先跟你们同步一下死者的基本情况吧。”

死者叫刘文健,男性,今年刚好20周岁。他是外地某大学大二的学生,因为当地疫情再发,过完年后一个多月仍没有开学,所以最近两个多月一直是居家的状态。

据刘文健的父母叙述,他是一个特别乖巧的孩子,平时话不多,也没有什么社会交往。这两个多月,除了过年走亲戚之外,就是玩玩手机、看看书。甚至和同学约出去玩都没有过。

刘文健的父母都是在国企上班,中午都不回家,刘文健自己在家里做吃的。昨天中午,刘文健只吃了一桶方便面,连方便面桶都没有收拾,下午1点左右就出门了,这一点他们家的监控门铃可以证实。

从这次出门后,刘文健就杳无音信了。其父母晚上回家后发现他不在家,以为他去找同学玩了,所以也没在意。一直到晚上10点还没有回来,刘文健的父母就拨了他的电话,此时已经是无法接通的状态了。

从昨晚10点一直到刘文健父母被通知来认尸,十几个小时里他们一直在寻找刘文健。

通过从通信公司调取的资料来看,事发当天下午刘文健一直没有打电话、发短信,手机在晚上8点半的时候,突然变成无信号的状态,而不是有关机操作。所以警方分析刘文健是这个时间点入水的,水浸湿了手机,导致突然断电。

“可是,如果有人挟持了刘文健,为什么还把手机放在他身上?甚至连关机都没有做?”我说,“这凶手是不是有点糊涂胆大了?”

“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搜身。”大宝说,“甚至都不知道他身上有手机。”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根据刘文健父母的回忆,刘文健没有什么社会矛盾,平时与人为善,总是笑嘻嘻地对人家,即便有人欺负他,他也就是哈哈一笑了之,根本不存在什么仇家,毕竟他还只是个大学生。通过他们的了解,加之电话征询刘文健的大学室友,所有人都可以证实,刘文健目前是单身状态,也没有追求的女生,更没有前女友。也就是说,他的异性情感方面是空白的。所以根本就不存在因为情感纠纷而导致被害的可能。每个月刘文健都有2000元生活费,但是这两个月在家,父母就没有再给他钱,他也没有问父母要过钱。这也就不可能是参与赌博或者其他违法活动而产生的财务纠纷。总而言之,和警察在一起分析了一大圈,刘文健父母根本就想不到有什么人会杀害他们善良而单纯的儿子。

刘文健家距离发现尸体的地方,有二十多公里路程,现在也无法判断他是乘交通工具来到现场附近,还是徒步来的。从时间上来看,这两种方式都解释得通。

不是激情杀人,又不可能有矛盾关系,这个案子变得十分扑朔迷离了。

“如果是通过网络联系其他人,通信公司是查不到的。”陈诗羽说,“毕竟这个时代,打电话、发短信的人不多了,都是通过微信来联系人。”

“只可惜,他的手机还不知道有没有恢复的可能性。”林涛说。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恢复手机和从刘文健家附近开始的沿途监控了。”陈诗羽说,“一路过来,有不少监控,看看子砚能不能有所发现。”

“如果是坐交通工具来的,而且上车点正好没监控,那就麻烦了。”大宝担心地说道。

“没关系,手机和监控具体会是什么情况,我们无法掌握。但是刑事技术方面,我们是可以把控的。”我说,“既然现在有这么多疑点,那么我们就竭尽全力,在尸检的时候找寻到一些可以指向真相的线索吧。”

“好的,我和子砚继续跟进这边的侦查和监控。”陈诗羽说。

“嗯,手机和死者的其他随身物品已经送去省厅了,看看吴老大能不能显一下神通。”我说,“你们调查这边,虽然他家人认为不可能有财务纠纷,但我觉得还是要重点关注一下死者的财务情况:他原来有多少钱,有没有存款,现在有多少钱,有没有动过家里的钱。”

“好的,这个问题,我们之前就问了。”陈诗羽说,“但是他的父母信誓旦旦地说,刘文健是个很勤俭的孩子,除了正常的生活费,一般不问他们要钱,更不可能动家里的钱。”

“这只是家属平时的印象罢了。”我说,“如果他真的遇见了什么特殊的事件,可就不一定了。所以不能武断地下结论,要请他们全面清点家中的财物,这样才能确保这个案子和‘钱’没有关系。”

“好的,这个交给我了。”陈诗羽点了点头。

我看了看表,已经下午2点半了,我们重新跳上韩亮的勘查车,向云泰市殡仪馆赶去。

3

尸体停放在解剖台上,尸僵强硬的状态让人看起来像是死者正用力挺直着身体。

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顺利取下捆绑他脚踝和嘴部的胶带,需要做到不破坏上面可能存在的痕迹物证。

因为无法知道指纹可能在胶带的什么位置出现,所以我们在林涛的帮助下,一边用多波段光源照射胶带,一边选择最安全的位置下剪刀。胶带缠得很紧,不能将它强行扯开,因为那样会破坏痕迹。

剪开了胶带,又小心翼翼地把胶带从尸体的皮肤上撕脱,我将胶带顺利地交到了林涛的手上。林涛就像捧着一堆珠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捧去了解剖室隔壁的操作间,看胶带去了。

我和大宝破坏了尸体的尸僵,将衣物一件件脱了下来。

“死者穿得不多、不厚,如果身体曾经被牢牢束缚过的话,应该会留下痕迹。”我一边仔细检查尸体的躯干部和双上肢,一边说,“可是,确实没有约束伤啊。”

“嗯,很奇怪。”大宝皱着眉头说。

“不约束,是怎么形成这么密集的损伤的呢?”我又扒开尸体的头发看了看,说,“难道是晕厥了?”

“我抽了心血,已经送理化了。”大宝说,“如果先把人弄晕了,再杀他,完全可以选取其他更好、更保险的杀人方式啊。而且再用胶带捆腿,也说不过去啊。”

“疑点重重。”我说,“没事,你先常规检验胸腹腔,我来刮头发,看看损伤。”

我和大宝分头工作起来。

我曾经说过,法医是个兼职的“剃头匠”,一把手术刀,可以给尸体剃一个完美的光头,去除毛根,充分暴露出头部的损伤情况。但是当尸体头部有大量挫裂口的时候,剃头的工作难度就会成倍增加。有了皮肤创口,创口附近的皮肤张力就消失了,刮头发就会很艰难。尤其是创口之间的毛发,很难完全去除。而且,法医用的是手术刀,很锋利,一旦刮不好,就会破坏创口形态,影响判断。

所以我蹲在解剖台的一端,一点一点地剃除头发,累得满头是汗,也只是勉强暴露出了尸体头顶部的创口形态。

我数了一下,尸体头顶的创口一共有13处。最大的创口,长有4厘米,最小的创口,只有0.5厘米。创口的周围似乎能看到挫伤带,创口里面也有组织间桥[13],可以肯定是钝器形成的。创口的边缘不整齐,没有哪两处创口是形态类似的,各有各的形状。

这样的损伤,我以前还真是没有见过。总觉得这种损伤有点问题,但是问题在哪里,我一时也找不到头绪。

正在我整理思绪的时候,大宝倒是喊了起来:“我的天,居然是溺死的!”

我把自己从思绪中拉了出来,走到解剖台的一侧,看着大宝正在按压死者的肺脏。看来我刮头发的时间太长了,大宝都已经完成了打开体腔的工作。

“水性肺气肿,肺脏有捻发感,表面有肋骨压痕。”大宝说完,又提起止血钳。

止血钳是用来夹住死者胃部两端的,胃部的中央已经被剪开了,大宝接着说:“胃里也有溺液,你看这是水草!”

死者的胃内已经排空了,说明死者只是吃了中午饭,晚饭根本都没吃。胃内有300毫升的液体,里面还有一些绿色的条状物。确实,正是大宝说的水草。

有了这样的征象,就可以确定死者是溺死的。

“硅藻还要做,确定一下死者就是在这一条小河里溺死的。”我说。

硅藻检验对于死者是否溺死,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同样,对死者在哪个水域溺死,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气管内也有蕈状泡沫,呼吸肌有出血,胸锁乳突肌也可以看到出血,玫瑰齿也存在,也有窒息征象。”大宝补充道,“这样看起来,这案子比龙番那案子溺死的征象要明显。”

“明显得多?”我说,“你怎么看?”

“估计是他先被捆住了双脚,封住了嘴巴,因为捆扎的地方都有生活反应嘛。然后用锤子打头,打第一下,就晕过去了,然后凶手又连续击打,这时候他已经不会躲闪抵抗了。凶手以为他死了,其实没死,只是晕了,于是凶手把他扔进了河里,溺死了。”大宝说,“怎么样,这是唯一一种解释的方法吧?”

“有道理。”韩亮在一边赞赏了一句。

“有几个问题啊。”我说,“第一,凶手为什么约束他只捆双脚却不捆手?第二,胸锁乳突肌出血,我们上午刚说了,一般都是在水中挣扎所致,可是你说他晕了,怎么还会挣扎?”

“呛醒了。”大宝强行解释。

“第三,既然死者是处于坐位,被人打击头顶的,对吧?”我没理大宝的解释,接着说,“那血应该往下流,可是为什么领子上没血?”

“哎哟,这个我没注意到。”大宝连忙跑到旁边的操作台上,察看被我们从尸体上脱下来的衣服领子。

“这个我早就看过了,虽然被水泡过,但是确实看不到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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