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胯下的馍馍（1/2）

白鹿原，田野。

白孝文双手紧紧揣着两个杂面馍馍，捂在胸口快步往家跑去，这是他在9间房镇乞讨来的，施舍他的是做半掩门勾当的女人。

骨瘦如柴的身子不敢跑快了，生怕自己1口气接不上来。家里已经断粮两日了，两个娃娃饿得哭的力气都没有。

跌跌撞撞回到破窑洞，媳妇儿和孩子都不在，白孝文用力吞咽了口水，支起身子往白家大院走去，果然，两个孩子和媳妇儿在院里面捧着大碗吃疙瘩汤，他媳妇儿看了他眼，转个身埋首继续喝汤。

香草哭着拽住大儿子往里拉，白孝文手指死死扣着门框，有气无力道：“娘，我不进，我回去了。”

“娃儿，你爹让接来的啊，不要置气了。快进来吃，快吃…”

“我有，我吃咧”怀里摸出1个馍大口往嘴里塞，白孝文挣脱他娘，跌跌撞撞往村口跑去。

“他大，你管管我的娃啊……”香草滩坐在门槛上，悲愤朝里屋的丈夫哀求。

“饿死去逑，不许管。”

靠在坡上的1截枯树桩上，双眼无神的看着下面衰败干枯的大地。两个月前，他忍受不了毒瘾蚀骨以自残的方式逼着他大给他分家了，3亩良田两间房1个月的时间全被他卖了吸空，赶上灾来了，就彻底扛不住了。

先是找村里借粮，熟人亲戚借，后来大家都没粮了，就去附近村乞讨，1些高门大户为了羞辱族长白嘉轩，让他喊大，叫了就扔给两馍，耐不住火烧般的饥饿，他叫了。

人1旦跨过了荣辱羞耻的门槛，就彻底沦丧堕落，现在除了他大白嘉轩家他不进，谁给他粮给他大烟，做什么都可以，刚才两馍就是他在众目睽睽下钻了娼妓的胯，人家才赏给他的。

光秃秃的原野上，到处是人影在沟壑里翻找1切可以食用的野菜甚至是草。1群男人为了1棵还有少许树皮的木头桩子打得不可开交，挥舞着斧头镰刀互不相让。

白孝文看着下方乱糟糟的1幕，迅速把手里的馍全部吞下，神经质般发出如秃鹫般的桀桀刺耳笑声。

突然，远方地平线上出现1条灰色长龙，白孝文的笑声戛然而止，撑起身子眯眼看去，半晌，他终于看清了打头马上的1个人，那是冷秋月，身后抱着她的是曾经他家的长工鹿黑娃。

1股心酸从脚底板直往头顶窜，他没有像底下雀跃奔跑的人群去迎接，脚1歪趴在黄土地上，神情复杂的看着下方。

饥饿的人看到粮食，眼睛真的会发绿光，黑娃连忙跳下马，招呼王德彪他们把运粮的车马围起来，自己上前大声喊道：“去祠堂，去戏台，发粮啰！”

有人转身就往回跑，有人喜极而泣，有人对着黑娃朱先生1个劲的磕头，嘴里念叨着活菩萨，有救了有救了。

冷秋月和田小娥被白孝文的样子吓傻了，他们知道有灾，在城墙跟上和路上也见了不少乞讨的人群，但她们没想到塬上已经成人间炼狱了。

黑娃扶起奄奄1息的白孝文，灌了大半壶水他才缓了过来。

“馍噎着了。”白孝文挣扎的起身，黑娃叹了口气，让他上马驮着往前走。

“找过我大没有？”

白孝文抱着马鞍子没说话，他宁可在外面钻妓女的胯，他都不想去求和白家有关的人。

朱先生看了眼他侄儿，对黑娃说道：“帮姑父1个忙，等灾过去了，你把他带走吧，白鹿原上已经不容不下他了。”

“好！”

戏台下，密密麻麻全是端着碗的村民，朱先生在台上大声喊道：“1天1顿稠粥，人人都有份，你们记住了，这是人家黑娃在城里花高价买回来给大伙的，都省着点咱们1起度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