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陆喜儿（2/2）

“嫂子我想好了……”陆喜儿眼又隐隐冒出泪，“实在不行，嫂嫂把我卖了吧。我听隔壁的三叔娘说镇有户姓何的富户家的少爷要找个丫鬟伺候，三叔娘说我模样长得好，若去了……”

“你胡咧咧个啥？！”

她话未说完，只见得正在挑着火的苏云把火钳子一把扔下，面带怒气地说道“三叔娘是谁？她怎得跟你说这话儿？哼，为老不尊，竟跟小辈说这种浑话，她是米田共吃多了，冲脑了吧？！”

陆喜儿被吓了一跳，前几日嫂嫂发疯的样子又出来了。她缩了缩脖子，道“嫂，嫂子，三叔娘是三叔的娘亲啊，您，您怎得连这也忘了？”

苏云愣了下，刚一时冲动差点露馅了，忙道“嫂嫂这不是大病了一场，脑子有些不清楚，好多事儿都记不清了。”

顿了下又道“大姐儿别怕，嫂嫂不是针对你……”

“嗯……”陆喜儿低低地应了一声，忽又抬起头，问道“嫂子，米田共是什么？”

“是……”苏云贼贼一笑，道“是屎啊！”

“噗！”含着泪儿的陆喜儿也被苏云的幽默逗乐了，可笑了一会儿，她又好地问道“那为什么要叫米田共呢？”

“屎别称粪……”苏云一本正经地答道“这粪字是这么写得。”

“嫂子，你认字？”陆喜儿很是惊讶，嫂嫂怎么会认字呢？

“啊？”苏云傻眼，忘了原主可是大字不识一个得，这可怎么好？糟糕，要露陷了！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苏云的大脑以超音速的速度飞快运转着，随后眼珠子一转，道“那啥，以前嫂子跟你大哥去镇，恰巧遇见有个书生骂人，他这么骂得，后来他解释后，嫂子觉得有趣便记下了……”

“嫂子？”陆喜儿惊喜道，“以前的事您没全忘记？还记得一些……”

都说一个谎言要用另一个谎言来掩盖，如滚雪球般，到了后来，连自己都分不清现实了。

眼下苏云显然是这么个情况，她开始说了谎，所以现在必须又得用另一个谎言来掩盖。

转过头，脸色有些不自然地道“嗯，嗯，休息了几日，有些事模模糊糊地约莫还有些印象。”

“那太好了！”单纯的陆喜儿显然没苏云那么复杂，她欢喜地说道“等再将养几日，嫂子的病一定会全好得。”

“这个……”苏云叹息，看着陆喜儿欢快的模样，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自己，看着眼里的那丝希翼，苏云头次感到了一阵心虚。

微微别过头，低声地问道“大姐儿，若嫂子……若嫂子这病一辈子都好不了了，你们会嫌弃嫂子么？”

“怎么会？”陆喜儿从苏云手拿过火钳子，挑着灶膛里的火，道“嫂子是嫂子，哪怕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了那也是我们的嫂子。”

顿了下，眼里又有些泪闪现，“大哥，爹爹与娘去了后，若不是嫂子，我跟几个弟弟妹妹早饿死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后来已是说不下去，泪儿布满了她蜡黄且枯瘦的小脸，苏云看得心酸，一把拉过陆喜儿，将她抱入怀，拍着她道“好孩子，不哭，仔细眼睛，只要大嫂在一天绝不会抛下你们，不会让你们饿肚子得。”

“嫂子……”多日来的压抑真得压垮了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她趴在苏云怀里，感受这具身体传达出来的温柔，她终于是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想起自己儿时趴在娘怀里的那种感觉，和此时有些一样，却又有些不一样。

嫂子的身有股淡淡的清香，这个娘没有……

“嫂子……娘……”少女轻轻呢喃着，苏云心酸地不行，这一刻她心的那份母性被彻底激发，温柔地抚摸着陆喜儿的背，柔声劝解道“好孩子，不哭，不哭哈！有大嫂在，什么都不用担心，仔细眼睛，别哭了……”

少女趴在苏云怀里哭了很久，屋里的其他孩子被哭声惊醒，纷纷跑了出来，看见大姐正趴在大嫂怀里哭着，忍不住也纷纷哭了起来。

一时间，陆家小茅屋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屋外的雪又下来起来，一片，一片地无声落下，更添了几分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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