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黄葛树（1/2）

那男子将她的手拿下，握在两掌之中。探过头来，附在耳边轻轻道：“牙牙，等这棵树长够三千片叶子，你就嫁给我吧。”

小巷子里一户农家被狂风吹的洞门大开，这是不寻常的。颜暄好奇的扭头看了看，只见房屋破落，院墙倒塌，想来是荒废了许久。

她望着他漂亮的眉眼，害羞垂首，良久点了点头。后又想起他看不到，便浅浅“嗯”了一声。

一阵风雪，将颜暄吹的浑身一凉，惊醒过来。只见地面不知何时落满了叶子。想起刚刚梦境，久久无法回神，她站立起来，用手轻轻抚上黄葛树，却忽而生出一阵悲伤，喃喃低语道：“地上落叶三千，你是在想念他们吗？”

她尚觉得奇怪，听到树后面又传出声音，颜暄走过去一看，这次小女孩的脸露了出来，她虽然五官长得灵秀，但脸颊却一大片青色胎记，真是可惜。

她也终于懂得傅拾雪说的那句话，修士有太多的时间和能力去达到目的，自然不屑于做这种凡人行为，亦不会为转瞬即逝的东西稍作停留。

少年神色慌张起来，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抚背温声道：“牙牙在我心里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孩。”女孩赧然一笑。两人偎依的背影渐渐隐去。

她便知道那人是谁了，没来由的生起气来，刚要说话，便觉得嘴唇上覆着柔软清凉的物什，然后眼睛上修长的手拿开，正看到他挺拔的鼻尖贴着她的脸颊。唇齿相交处，是无尽的温柔。他闭着眼睛，睫毛纤长而卷翘，平和的眉舒展着，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照进来，在他脸上铺了一层碎碎的金色，她一时之间竟然看呆，由着他清浅的吻变得悠长而深重……

少年的眼睛呆滞而空洞，似乎看不见她。颜暄只觉得他的面容熟悉，却没什么头绪。两个人影转眼便消失了。

那小女孩拉着少年的手，心疼道：“没关系，从今往后，你想看什么，我帮你看。”

此时两人又都长高了些，看起来有十七八岁。少女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一口雪白贝齿，显得她也没那么丑陋了。她高兴的叫道：“小亦，我们一起来栽树。”

几年后，树木也粗壮了许多，却久久没有长出三千片叶子，她渐渐有些失落，这日靠着树干傻傻的数着，却觉得有人捂住了她的眼睛，温柔的话语传了过来：“九十九片，不用数了。”

兴许只有在这一刻，才觉得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会怕冷，会单纯的想找个地方避一避。

她捂着手呼气，也没有御剑，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笑，想起童年诸多趣事。

场景再次变换，每一天少女都会悄悄数一遍叶子。一片、两片、三片……二十一片……五十四片……只是小树长不够三千片便又到了冬天，树叶落尽。来年便会多生出几片。

男子微笑道：“我听得出来。”

几个农妇扛着犁巴匆匆忙忙地擦肩而过。他们只当她是个可怜的赶路人，并不知道她是对于凡人而言，高贵的修士。

她拉着少年走了出来，用手接了一片雪道：“现在下雪了，雪很轻，很白……”

颜暄有些愣神，只觉得有些奇怪，却一时想不起来。她望了望天，快到晌午了，雪势却仍极大，朝院子里望了望，见没有人，便走过去，在树干下寻找一块干燥的所在，靠着树干小憩，本也不困的，可是在这巨大的树木阴影下，仿佛被隔绝了外界的声音，静谧而又安宁，忍不住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