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武则天(1/2)
关于先帝偷庶母的二三事。
不仅做得出来, 还借太宗来警告他们,她可不是太宗皇帝,会一次又一次给他们的机会, 一次又一次容忍他们的犯上作乱,目无天威。
她是武皇, 一个前所未有的正统女皇帝, 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所以更清楚自己该怎样去压制去掌控这个世界。
——铁鞭, 铁锤,与匕首。
一匹不能为她所用的烈马要割破烈马的喉咙,一群不为她所用的朝臣, 自然也可以杀了再换新的来。
普天之下,想要当官做宰之人何其多?
她不会执着于眼前的这群人, 不能收为己用, 那便罢□□放甚至灭族。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为之胆寒。
底层百姓与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是云泥之别, 他们并不了解这个女人,只知道她是先帝之妻,二圣临朝的天后,朝堂政治他们不懂, 懂的是这些年他们过得很不错,丰衣足食, 安居乐业,所以他们对这个女人的印象还不错,是先帝的贤内助, 一个辅佐先帝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的女人。
他们对她的了解仅限于此, 直到今日看到这个女人的生平与传奇。
——铁腕强权, 野心勃勃。
甚至她的出生,她的入宫,都有一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注定。
所以说,这个女人真的会取李唐而代之?亡了太宗皇帝一手打下来的盛世江山,把九州万里改为武周?
而此时皇城里的文武百官并宗室们,有人面有薄怒,有人心有戚戚。
丞相裴炎面无表情放下手中正往嘴里送的茶水,扶着小秤站起身,而后一撩衣袍,跪在宫苑处的宫道上。
——他拒绝接受天后的施恩。
韦思谦面色微微一变,连忙拉了拉裴炎衣袖,压低声音劝道,“裴相,不可。”
“先帝病中相托,将江山与圣人尽托于我,我若变节,与禽兽何异?”
裴炎一脸平静,声音缓缓,“诸君不必再劝。”
“我生为李唐之臣,死为李唐之鬼,方不算辜负先帝一片殷切之心。”
韦思谦长长一叹,不忍再劝。
但在裴炎跪在宫道之后,他也放下茶盏,从小秤处起身,与裴炎一道跪在宫道上。
——裴炎是李唐之臣,他也是。
“裴相,韦尚书,你们何至于此啊!”
刘祎之有些无奈,“而今天后掌权,你们此等行为,与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刘景先眼观鼻,鼻观心,虽未与裴炎一同出列,但手里的茶盏也放下了,余光环视着周围群臣,大有若群臣跟随,他亦会从小秤上离开之意。
而他身边的郭正一,态度也是如此,俩人视线撞在一处,有片刻交接,又很快分开。
裴炎与韦思谦之后,更多的朝臣从小秤上起身,宗室们更是果决,纷纷离开天后赐下的小秤,在裴炎韦思谦身后的空地跪下,其态度再明显不过,誓与李唐共存亡。
刘景先于郭正一见此,也从小秤处起身,一左一右跪在裴炎身侧。
小秤之上,只剩下一小撮天后所提拔的心腹仍在上面。
但那些心腹并不坚定,左顾右盼,面上心虚得厉害,此时留在小秤上,便意味着接受天后的施恩,赞同天后篡夺李唐江山,这显然李唐臣子该干的事情,更不是世代身受李唐之恩的臣子干的事儿。
虽说他们受天后所提拔,才有今日之荣耀,但往上推个一两代,他们的父辈都是太宗时期的臣子,但凡在太宗时期当官的人,没有一个不念着太宗皇帝的好,哪怕太宗皇帝已过世多年,世间仍流传着关于太宗的传说,根深蒂固,无法磨灭。
所以当他们坐在小秤上才会度日如年,支持天后,是为荣华富贵背叛了太宗皇帝,背叛了自己的父辈与家族。
天后将宫苑里的骚乱尽收眼底,更将众人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与太宗皇帝相比,她的根基还是太浅,哪怕天幕说了一遍又一遍她会登基称帝,但是支持她的臣子依旧寥寥,甚至那些支持她的心腹此时也坐立不安,深受良心的谴责。
可笑的良心。
天后吩咐上官婉儿,“收起小秤与茶水。”
【武皇的手段与心机,由此可见一斑。】
【世人骂她不知廉耻,先事太宗,又勾引高宗,她毫不放在心上,甚至还能把自己在太宗身边的事情拎出来警告朝臣,你们所攻击的,我全然不在乎,而你们所在乎的,正是我可以施舍的。】
【铁鞭,铁锤,还是匕首,任君选择。】
【借给太宗驯服烈马之事来敲打朝臣,让他们看清自己的位置,她不是太宗与高宗,没有那么好性。】
【她是武曌,一个前所未有的华夏史上的唯一正统女皇帝,她知道自己在与什么做斗争,也做好了遗臭万年的心理准备,所以杀几个朝臣,灭几个家族,对她来讲,不值一提。】
天幕之上,如狼似虎的卫士们冲进府邸,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喊声,男人的求饶声,声声不重,声声凄厉,而后画面一转,行刑场上血流成河。
天幕之下,九州为之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颤着声音开口——
“这、这也太狠了!”
“是啊,怎能动不动就抄家灭族的,这跟暴君有什么区别?”
“还是太宗皇帝好,太宗皇帝就不会这样。”
“被太宗皇帝委以重用的魏征,听人讲之前是废太子李建成的幕僚,太宗皇帝登基之后也没为难他,不仅不为难他,还多次采纳他的意见,待他如上宾。”
“这才是圣明皇帝的作为,哪能跟天后一样,别人反对自己,就把别人全杀了?”
“再说了,她本来就得国不正,是窃国之贼,别人反对她很正常,要是没反对,那才不正常。”
丞相裴炎眉头紧锁。
——他是先帝临终前托付江山的顾命大臣,旁人怕,他不能怕。
于是他跪在宫道上,身体笔直得像是雪中的松柏,宁折不弯,风霜不惧。
众多朝臣心里虽畏惧天幕之上的天后残暴手段,但在裴炎的带领下不曾退让半步,一是法不责众,二是丞相如此,他们也不好意思退缩。
同朝为官,同受李唐俸禄,他们虽做不到裴炎敢以性命为代价的直言不讳,但也不愿做有辱门风体面之人,裴炎跪,他们便跟着跪,同气连枝,同生共死。
上官婉儿眼皮微抬,瞧了瞧拒绝天后好意的朝臣宗室,让小宫人们去收拾一旁的小秤与茶水。
韦香儿瞧了一眼外面的朝臣宗室,又飞快收回视线,拉了拉李显的衣袖,让他不要在这个时候胡乱说话。
——他们夫妻俩可不是天后心尖尖上的太平公主,没有是任性妄为的资本。
李旦也往外瞧了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瞧过之后便收回视线,心里有感慨,可并不多。
在这个风雨飘摇阿娘执意登基的时候,多说多做,便是多错。
至于阿娘是登基为帝,还是改国号为武周,那都是三兄该操心的问题,与他关系不大。他是藩王,只要安安生生做一个富贵闲人便好了。
外面闹得动静这么大,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到,太平跟着众人往外瞧,好奇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当看到骚乱的领头人是裴炎与韦思谦,而身侧之人是郭正一与刘景先时,她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蹙。
这几人皆是肱骨之臣,是阿耶托付江山的顾命大臣,在天幕一遍又一遍昭告未来的阿娘会篡夺李唐江山时,他们带头反对阿娘再正常不过,若他们都不站出来,那才是李唐江山气数已尽。
可他们这般行事,必会激怒阿娘,激怒阿娘的下场再明显不过,不是抄家,便是灭族,阿娘留下残暴骂名,而李唐江山也就此丧失栋梁之才。
太平公主看了一会儿,斟酌片刻,回头对天后道,“阿娘,这些人着实不识趣儿,为了几句虚无缥缈的话便要死要活,没得丢了顾命大臣该有的风度。”
“要女儿说,还不如把他们全部赶走,省得让阿娘看了心烦。”
“虚无缥缈的话?”
天后一眼看穿太平的心思,不动声色问,“若天幕之语并非虚无缥缈呢?”
太平公主心里打了个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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