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又见裴肆 :惊见裴肆(1/2)
几日后,二月十二
自从下了场雨夹雪后,天似乎变得比去年腊月还要冷,幸好乾清宫的地龙烧的暖,病人也能松快些。
春愿不禁打了个寒颤,回头望了眼拔步床,宗吉用了药,刚睡着。
外头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拿起湿帕子,轻轻擦拭兰花叶子。
自从那日在汉阳别宫见过慎钰后,已经过了整整五天,他连半点音讯都没有。
春愿双手合十,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慎钰一切顺利,平安回来。
记得那天晚上得知郭太后死讯后,她连夜赶去汉阳别宫。果然,宗吉伤心过度,不仅削了胡太后的头发,还要拿剑砍了她和首辅。
后面回宫,宗吉也是整日整夜的悲郁消沉。她和皇后几乎片刻不离地照顾,可也有疏忽的时候。
前天半夜,宗吉竟悄悄从床上起来,穿着单薄的寝衣,赤足去了慈宁宫,抱着郭太后昔日穿过的旧衣裳,坐在角落里痛哭,嘴里一直喃喃,说是他害死了母亲。
每当想起这些,春愿心里就难受。
回宫后,她一直没有唐慎钰的消息,差衔珠找了好几趟万潮,均被首辅以忙朝政给搪塞打发过去。
她忍不住,亲自去趟勤政殿堵人。万首辅一开始还在打太极,说如今慎钰官复原职,许是锦衣卫积压了太多事,忙不过来吧。
就算再忙,连家都不回了?散毒的药都不吃了?
没办法,她只能将首辅拉在一边,同首辅说,慎钰在去汉阳别宫前,对她讲了很多猜测,邵俞、李福的,还有瑞世子和夏如利等人的。自打回京后,她派人去司礼监暗中探查过,夏掌印竟也失踪数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万首辅长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对她说了一件事:瑞世子装死,他扔下妻儿,带着嫡长子赵玄棣跑了。现在看来,夏如利趁大行太后回京的忙乱之机,也偷偷跑了。慎钰和承恩公郭淙已经去追了,前两日还有卫军不间断往回带消息,说路上遇到了数次阻击,现在却是半点消息都没了。
……
春愿心一慌,不当心将兰花叶子折断了。
当时她焦急地问首辅,怎么有阻击,还数次!慎钰现在没消息,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首辅温言安慰她:瑞世子这伙人看来早都筹谋着退出长安,事先肯定会做好准备,半路派杀手阻挡朝廷的人,再正常不过了。钰儿毕竟为秦王所出,虎毒尚不食子,且他武艺高强,又有郭淙相帮,一定没事的。现在要紧的是陛下,他刚受了丧母的刺激,这时候若是知道这些事,怕是身子撑不住。公主千万要照顾好陛下,务必保密,若陛下问起夏如利,请公主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春愿叹了口气。
纸包不住火,这些事宗吉迟早会知道啊,唉,真是绳子专挑细处断。
忽然,身后传来宗吉虚弱的□□声。
春愿忙丢下帕子,奔过去瞧,原来宗吉又梦魇了,双手仅仅攥住被子,一会儿哭,一会儿又喊打喊杀的。
“阿吉,阿吉你别怕啊。”春愿坐到床边,轻轻摩挲着宗吉的胳膊,安抚着他。
慢慢的,宗吉平静了下来。
春愿从袖中拿出帕子,轻轻替宗吉擦额边的冷汗,可怜,才几天,宗吉瘦了一圈,人憔悴的厉害。
春愿背转过身,难过的低头哭。
这时,忽然有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阿姐,别难过。”宗吉醒了,虚弱地安慰。
春愿忙擦去眼泪,俯身凑过去,按住宗吉的额头,“现在怎么样了?身上还疼么?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发高烧了,一直说胡话,都要吓死我了。”
宗吉强撑着坐起来,按住阿姐的手,苦笑:“这些日子,劳累你和嫣儿寸步不离地照顾朕,是朕太没用了。那天,朕还拿剑指着你,我对不住你。”
“你快别这么说。”春愿柔声安慰,“我们都知道,大娘娘走了,你心里难过。”
宗吉黯然,沉默了许久,忽然问:“姐,你说人有下辈子么?”
春愿顿住。
人哪里有下辈子,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最后血肉消失,化为一抔尘罢了。
她从床底拿了两个大软枕,垫在宗吉背后,骗阿弟说:“人当然有下辈子了,不然戏文里怎么唱神仙故事?而佛经里怎么又说轮回转世?”
宗吉点头,眼睛一亮,“那下辈子,我还要去找母亲,再当她儿子。”
忽然,他苦笑连连摇头,“大抵,母亲再也不愿见我了,她恨透了我。”
春愿还不知道遗书的事,温声安慰:“大娘娘疼你,是众所周知的事,怎么会恨你呢,许是……有什么内情?”
“算了,不提了。”
宗吉擦掉泪,“朕这次得病,得亏有首辅和司礼监帮朕撑着,母亲生前总训斥朕,说朕惫懒,要朕多多用功上进…”
宗吉说着说着,就哽噎了,“以前朕总是嫌她强横,管的太多,老想着摆脱她的束缚,现在再想听她训几句,却不能了。”
春愿心疼不已:“你看,大娘娘是希望你当个好皇帝的。”
“朕会是好皇帝么?”宗吉情绪低落,母亲遗书中骂他逆子、暴君。男人深呼吸了口气,强咧出个笑:“好了阿姐,朕没事了,消沉堕落了这么些日子,也该起来了。别人都能倒下,可朕是皇帝,身系着江山社稷,不能倒。下午朕会宣首辅过来,问问朝政。”
春愿还是担忧:“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你先把身子养好了。”
“怎么不急呢。”宗吉叹了口气:“母亲的丧事,蓟州等地的灾民,还有江州的屡屡流民之乱,都要处理的。”
转而,宗吉望向春愿,柔声道:“你别光顾着我,也得多留心自己的身子,刚小产了,得多多休息。”
春愿温声道:“放心吧,这两日宋太医配制了固本培元的药,我每隔一天都蒸一回,也按时吃散毒的汤,身子好多了。”
“算算,快到你治病的时辰了吧。”宗吉柔声道:“你先回宫做药蒸,朕也得梳洗梳洗。”
“嗯。”春愿给宗吉将被子掖好,柔声道:“那我先去,傍晚带你喜欢的牛乳酥酪来,你千万别再赤脚走路,要听太医的话,按时吃药。”
“好。”宗吉鼻头发酸,心里暖暖的,母亲走了,好在他身边还有阿姐和嫣儿。
……
春愿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天太冷,加之她身子还未彻底康复,便坐了陛下御赐的暖轿回长春宫。哪料刚准备上轿,忽然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很像一个人。
是他?
春愿心咯噔了下,再次扭头细看时,却见乾清宫前除了侍卫和太监,并无任何异常。
她摇头笑,大概是最近太累,加上忧心慎钰,导致精神有些恍惚了。
那个人早都化成灰了,怎么会出现。
她回宫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小厨房去做牛乳酥和炖血燕,随之就赶紧宣宋太医给她做药蒸。
药蒸很麻烦,要躺在特制的镂空木床上,将煮沸的药置于床下,让药汽去蒸身子。治疗后浑身的苦涩味儿,特别难闻。她现在还不敢沐浴,只能用滚热的水擦一下身子。
换了衣裳后,已经酉时了。
春愿让衔珠提着食盒,坐暖轿去乾清宫。
虽说不下雨了,可空气中潮乎乎的,莫名弄得人很烦躁。
春愿走在头里,轻声和衔珠闲话家常。
“方才药蒸的时候,我睡着了。”春愿捂住突突直跳的心口,蹙眉道:“我梦见驸马掉进个深不见底的深坑,我想拉他上来,却够不到,焦急地到处找绳子,找着找着就醒了。怎么做了这样的梦,真让人不安。”
衔珠一手拎着食盒,另一手搀扶着主子,“梦都是反的,想必驸马很快就回来了。”
春愿嗯了声,忽然记起家里的猫,“哎呦,咱们入宫这么多天,你说小耗子现在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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