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送礼(2/2)
拓跋王子想起曾经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掌,苍劲有力,携带翻云覆雨的气势,那是荆国的储君,未来的荆皇。他看向对面的人,白皙的面庞难掩病态,实在很难将他同荆自影联系在一处。
他挑了挑眉,将弯刀搁在桌上,盯着秋拣梅的双手慎重地问道:“听闻秋公子从不涉朝中事。”
“欠下的一个人情罢了。”秋拣梅将手往袖中拢了拢,似乎想要掩饰什么,脸上又忽的露出一丝苦笑来,将手伸出来搭在膝上,有些无奈道:“秋某不懂国情,只是闲来听茶馆酒肆的人说说闲话”
拓跋哈达问道:“什么闲话?”
“他们都在抱怨栖霞酒楼的白鱼不是秋山郡产的,味道不如从前的好了。也有人埋怨如今城防兵马司形同虚设,天子脚下也不安全。”秋拣梅抬了抬眼,风淡云轻地看着拓跋族的王子,“拓跋族崇尚自由,王子应当没机会听到这些不像话的话。”
这些不像话的话,正是不可忽视的民意。
拓跋哈达目光幽幽地盯着秋拣梅,并未立时应话,在心中权衡利弊一番,试探性地说道:“一人一事,并不能囊括整个拓跋族,荆皇自能明辨是非。”
“既是是非,断其源头才是一劳永逸之法。”文弱公子始终温润如玉,眸子里切突然析出一丝冷光来,就似破水而出的冰刺一般,“大荆与拓跋的和平,本就为的是无辜百姓。若因维护这层薄弱的关系而罔顾百姓生死,违背两国盟好的初衷,将士手中的刀剑可不答应。”
秋拣梅的话并未令拓跋王子有半分恻隐之心,反倒是有点玩味地注视着秋拣梅的眼睛,“百姓生死是命,将士的鲜血便不计较?”
秋拣梅低了低眉眼,将眸中那一丝寒光敛尽,仍是十分平和地说道:“虽是寸土,岂容旁人染指?”
顿了片刻,文弱公子又开口道:“太子爷的脾气一向倔得很,有人曾说他没用,此次圣上令他全权负责花月坊的事,想来他也要借此事来证明一下自己。”
那位说荆太子没用的人,正是拓跋哈达自己,说那句话时他可没想过会出沙赤木这档子事。他若早知道,也不会在小台池先后挑衅了。
虽是如此,这位拓跋王子却不打算后悔。他目光沉沉,视线一直盯着秋拣梅消瘦的脖子看,就似看见了猎物的猎手,在寻找着最完美的角度下手。可当他的视线上移,接触到秋拣梅淡泊的双眼时,突然间失去了猎杀这个猎物的兴趣。
秋拣梅的双眼平和的就像是一片死海,谁也不知道这片沉寂下面酝酿着怎样的波涛,会在什么时候兴起狂风暴雨。但很肯定,不是在他手中的那把弯刀指向他的时候。
杀他,和杀一只不会奔跑的野兔子没什么区别。
面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沉默了好久的拓跋哈达再次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就像是在阴郁气氛中开出的花朵,令沉甸甸的空气也疏散了几分。“沙赤木是本王最得力的战将,舍了他,有什么好处?”
“舍一时,他终归还是王子的爱将,死了,便什么都不是了。”分明是一句威胁的话,从秋拣梅的口中淌出来,如此平缓沉静,仿佛生死人命,真的无关紧要。
拓跋王子沉吟片刻,再次确认:“秋公子但真师承荆太子?”
秋拣梅扫了一眼被搁置在桌上的玉匣子,隔着老远,仍能闻到紫楠木轻悠悠的木香。他敛襟起身,郑重地朝王子揖了一礼,礼数周全,却不卑不亢,“明日便是中秋宫宴,比起草原上的千里皓月,荆国的明月更为含蓄内敛,王子会喜欢的。”
语毕,他慢慢起身,如同来时那般沉稳地退了出去。
脚步声还在廊下,赫尔便着急地说:“荆国不敢开战,我草原儿郎没一个怕战的,若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定呢。”
拓跋哈达偏了偏头,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爱将满脸的义愤填膺,却只能回他一个苦笑,“荆国不是不敢战,而是不想战。”他垂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眸中冷光泠泠,“虽然今非昔比,拓跋想赢,还远远不够。”
赫尔虽然愤怒,对于王子做的决定,向来只有服从的。只是仍有些不甘,“可沙赤木怎么办?真的要让他在荆国待一年?”
拓跋王子悠悠地道:“这次的事,也算给他一个教训。他留在荆国,也不是毫无用处。”
赫尔顿时明白过来,王子这是另有安排,一颗心也松了下来。
秋拣梅四平八稳出了驿馆,运送紫楠木的车子刚到,他抬眼看了看车上捆绑的极好的木材,有点说不出的后悔。
见到主子出来,停在一旁的蓝顶小轿被利索地抬了过来,待文弱公子上了轿,拐了个弯便没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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