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第209章 林如海的为官之道(1/2)
第209章 林如海的为官之道
蔷薇的香气随着夜风溜进了窗户,让整间书房都弥漫在淡淡的芬芳中,忽然一阵乐声从后宅的方向传来,打断了窗外夏虫的鸣唱。那乐声隐隐约约,优美婉转,悦耳悠扬,书房中隔着茶几而坐的林如海和贾环都禁不住侧耳细听。
这是用小提琴拉出来的曲子《彩云追月》,而拉琴的人自然就是林妹妹了。不得不说,林黛玉的确是一名钟灵毓秀的女子,聪慧过人,学什么都快,特别是在韵律方面,林黛玉的天赋似乎丝毫不比诗词方面的天赋弱,前后不足一个月,她已经把小提琴玩得这么溜了,虽然水平还远不算高,但至少入门了,可以流畅地把整首曲子奏出来,若是再心思练习一年半载,不说超过贾环,赶上贾环现在的水平,应该毫无压力。
所以你说人家孤高自许吧,可人家的确有孤高自许的本钱。
林如海自然知道女儿的小提琴是谁教的,静静地倾听了一会后,捋须笑道:“我虽不通,但玉儿这琴法似乎已经摸到了门道,环哥儿你杂学旁收,这小提琴又是打哪学来的?”
贾环面不改色地扯谎道:“侄儿当年顽劣,不爱读书,经常翘学在街上游逛,有一次遇到一名红须碧眼的西洋和尚在街头卖艺,拉的正是这种小提琴,侄儿觉得好玩,就缠着那人学了点皮毛,还有那西洋素描画法也是跟那西洋和尚学的。”
林如海好笑道:“是西洋传教士吧,洋人不信佛,哪来的和尚?”
贾环笑道:“应该是了,环儿当初年幼无知,观其打扮,且光着头,一直只管是西洋和尚。”
林如海呵呵一笑,似乎并无怀疑,西洋人早在陈汉末年就踏足神州了,现在每年都有西洋船只远渡重洋而来,在大晋的通商口岸进行有限的朝贡贸易,多活跃在广东番禺和福建晋江一带,北上内陆的倒是极少。
正所谓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贾环也担心林如海继续刨根问底,于是岔开话题道:“如今亢令城抵死不承认,暂时还拿他没办法,不过他每年贩卖十万引以上的私盐,如此巨量,不可能做到无迹可遁,待冯千户查抄完其名下的商铺,逐一审问那些掌柜和伙计,再一对账,应该就有眉目了。”
林如海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沉吟了片刻才道:“此案牵连甚广,我已经奏请皇上,估计朝廷很快就会派遣钦差专门审理此案。”
贾环微愕,林如海雷厉风行,刚回到扬州就立即提审犯人,他原还以为后者要跟亢令城背后的势力死磕到底,没想到原来已经奏请乾盛帝另外派人来接手此案了,不过也好,若此案涉及义忠亲王,的确是个烫手山芋,丢开也是明智之举。
林如海捋须问道:“是不是觉得姑父太过处世圆滑,没有文人舍生取义的气节,不敢招惹亢令城背后的庞大势力,所以选择明哲保身?”
贾环忙摇头道:“侄儿不敢,但姑父这样做,想必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只是侄儿愚钝,想不通其中的关节罢了。”
林如海禁不住笑道:“你这小猴儿,少给我装糊涂,有时老夫真有点怀疑你的真实年纪。”
“姑父大人何出此言?”贾环讪然道。
林如海叹了口气道:“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趋避之?其实姑父也是从你们这般年纪过来的,也曾血气方刚,也曾不屈不挠,胸怀凌云之壮志,秉持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之刚勇,直到后来遇到一件事,改变了我的看法。”
林如海说到此,放下手中的茶杯,似露出缅怀之色,贾环忙提起茶壶为其续上一杯。只听林如海悠悠地道:“当年余年仅十八,金榜题名,位列三鼎甲,荣膺探,太上皇恩封翰林编修一职。
江西南昌人李桂章独占鳌头,赐六品翰林修撰一职,四川新都人杨言摘得榜眼,亦为翰林编修。吾等三人年纪相仿,志同道合,于金殿传胪,饮琼林之宴,正是春风得意,指点江山,激扬壮志。
正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吾辈生逢盛世,当为大鹏,然而正当吾等踌躇满志,准备一展平生之抱负时,却发生了一件事,犹如当头棒喝。”
林如海略顿了顿,续道:“太上皇好武,酷爱狩猎,原本已有西山和北山两处猎场可供其驰骋,后来又增设铁网山猎场,圈占大量民田和牧场,当时朝中反对者甚众,吾等新科进士多是热血少年,犹为激烈,纷纷上书劝谏太上皇收回成命,还土于民。
然而太上皇历来强势,面对群臣激烈的反对,毫不退让,新科状元李桂章,榜眼杨言带头上万言书,并且冲击宫门,撼门痛哭,怒斥太上皇不顾民间疾苦,沉迷狩猎,玩物丧志,国将不国。
太皇上一怒之下施以杖廷,当场打死新科进士七人,其中便包括榜眼杨言,状元李桂章被削职剥夺功名,并且落下终身残疾,瞬间从云端掉落万丈深渊。”
贾环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对于太上皇康平帝的强势他只是耳闻,如今从林如海嘴里听到这桩旧案,才算是有了佐证。这何止是强势,简直就是暴虐啊,竟然当场杖毙了七名新科进士,其中还包括榜眼,状元也被打残了。
林如海叹了口气,续道:“太上皇过于强势,而且极爱面子,对胆敢冒犯其龙颜者,向来毫不容情,以风雷般酷烈的手段把反对者镇压下去,不过也给自己留下了毕生的污点,坐实了暴虐之名。”
贾环不由暗暗乍舌,别说康平帝还健在,即便已经作古,林如海如此直言不讳也是着实大胆,若传出去,后果难料,当然,这也证明了他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
“姑父当初并未参与冲击宫门?”贾环禁不住问道。
林如海苦笑道:“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姑父当年满腔热血,原本是要参加的,然而途中遇上家父,结果被绑了回去,当时委屈不解,生平第一次顶撞了家家父,后来得闻惨案,更是悲愤莫名,难以排解,此后数年间才走出来。
当时本人虽没参与冲击宫门,但屡次上疏谏言,也恶了太上皇,因而被贬出京任县令一职,也正是这数年的经历让我从低谷中走出来,也改变了我的为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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