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番外二 生死有命（2/2）

容妈妈抱着的小孩子手里正抓着听诊器的探头，要把它往嘴里塞。

容妈妈赶紧制止他吃，但是小家伙手上力气还不小，使劲拽着不肯松手。

大家笑成1团：

“子承父业啊。”

“后继有人，后继有人了！”

“太合适了！”

何意欣和容靖相互看着，眼睛里都是笑意，真没想到，但是又真的好开心，就算是不怎么靠谱的没什么根据的游戏，他们都觉得这是1个好兆头。

隔天容靖回到科里上班，来了1个危重的病人。是胡汉元。

这些年胡汉元的腿时好时坏，虽然来住院的情况并不多，但是每来1次都比上1次严重许多。容靖1直都关注着他的病情，知道并不乐观，但是也没想到这次来情况会这么严重。

很显然，他又1次把出院的时候医生嘱咐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而且，他的生活也极其不规律，似乎家里的卫生条件也不好，饮食休息卫生都非常堪忧，药也不按时吃，还动不动就跟别人发脾气，抽烟喝酒1样也不少。

他简直就是在自杀。

容靖看着自己前面1排胡汉元的化验单和检查单，直在心里叹气。年龄其实才4十多岁，各项指标已经是濒危的标准。容靖收起化验单，走去病房里看胡汉元，这次他既没吵也没闹，科里直接把护士站旁边的2床给了他，因为他已经是1个重症而且需要监护的患者了。

虽然还没有失去神志，但是胡汉元精神非常萎靡，眼神涣散，全身都极度消瘦，昨天入院的时候还烧到了39度，用了药以后降了1点下来，但没有完全降下去。

下肢的伤口感染严重，1条腿几乎没有什么好的地方了，要是早些年他身体整体情况好些，还可以让他截肢，但是现在看来他已经没有别的什么出路了。

容靖老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胡汉元眼神里好像失去了牵挂，好像盼着自己死去解脱的这天。容靖很想跟他聊聊，他知道胡汉元不喜欢聊，但是这次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容靖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帮到他的地方，即使是他走了以后。

胡汉元鼻子上套着氧气管，说话完全没有了往日里声若洪钟的气势。他见容靖掏出口袋里1叠的化验单，抬手制止了他：“小容，我，我知道自己不行了，那些鬼检查结果，不要告诉我了，我不感兴趣。其实我本来连医院都不想来的……”他停下来喘了口气，接着说：“但是我想了很久，觉得有些事想要跟你交待。”

“胡哥，你听我的好好治疗，没那么快的。”容靖安慰人的技巧还是没大进步，心思多的人1听就知道，“没那么快”的意思就是“反正难逃1死”，幸好胡汉元也是个百无禁忌的人，而且他也早有准备。

“容靖，你把这、这个拿去看，我前几天就写好了，怕自己不行的时候……连话都讲不了，确实我现在说话都累，你自己看吧，不明白再问我。”

容靖打开那张纸，没想到胡汉元的字还写得苍劲有力，很有风骨。

容靖读完这个没有既没有见证人也没有律师签字的遗嘱，心里很是难受，饶是他1个大男人，也鼻子1阵泛酸。

第2天早上容靖去上班的时候，得知胡汉元在夜里去世了。

“败血症烧退不下来，最后全身器官衰竭。容哥，我上半夜也给你打过电话告诉你很危重，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下半夜1直都在抢救他，不好意思。”刚工作两年的司医生知道容靖跟胡汉元关系不错，心里有些愧疚，怕容靖怪他医术不精或者抢救不及时，忙着跟他解释了。

容靖拍拍他肩膀，安慰他：“我知道了，没事，他自己未尝不盼着这天。”

何意欣前两天也来看过胡汉元，听说他去了又赶过来骨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毕竟他妻子这么多年不搭理他，女儿也还没成年。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胡汉元的妻子虽然已经改嫁，却跟着现任丈夫和女儿1起过来办理了手续。

何意欣和容靖站在病房端头的小露台上看着胡汉元的妻子和女儿推着他遗体的车走向太平间的方向，1时间怅然。

这些年和胡汉元结识，争吵，交谈到最后坐在1起献血和吃饭的1幕1幕犹如放电影般在眼前晃过。

胡汉元不长不短但是令人悲愤的1生终于结束了，没有几个人还记挂着他，但是何意欣和容靖记得。记得他虽然爱多管闲事，却是不少病人的靠山；记得他虽然嘴碎，却让刚来上班的实习护士实习医生感到有人搭理；记得他明明多年生病，还自告奋勇去献血；记得他明明被人害得残疾，最后却只用拐杖打了那人1顿。

容靖从口袋里掏出1张白纸递给何意欣，何意欣打开，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几行字：“我，胡汉元，父母亡故，离异，现将名下财产分为3部分，3分之1归女儿胡丽娜，女儿成年前由她母亲监管。3分之1赠送市红十字会血液病基金。3分之1捐献给烽火城医院骨科，并指定容靖为使用监管负责人。签名：胡汉元。日期：2008年十1月6日。”

何意欣愕然：“容靖，他为什么捐了3分之1给血液病基金会？”

“你能猜到吗？”

“难道是因为老齐的儿子是血液病？”

容靖点头：“他说，如果不是这样，他这1辈子也不会这么悲剧。”

深秋的风吹过来，吹落旁边1棵梧桐树上的黄叶，飘到了他们两个站着的露台上，停留了片刻，又被下1阵风吹下了露台。

何意欣想，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但胡汉元在身后留下的钱也许会带给1些人希望，让1些人少点痛苦，让1些家庭免于破碎，让1些“如果”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