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齐逍番外：祛魅（2/2）

他始终厌恶那个庸常的自己。

齐逍：您哪里看出来熟络了？

他无奈地发现，自己这个师父也是个心大的，和那万事不管的父亲有几分相似，颇有“不痴不聋，不做家翁”的家长风范。

他觉得无比荒谬，却又可悲。

“嗤……”齐逍面露不屑。“我用你们来长脸？”

然而听到师父直接把空置的峰主之位传给她时，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夭夭和仓庚缠着齐逍讲他以前的故事，他便把过去都讲给他们听，而喜欢问问题的夭夭问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问题。

“不知道小师妹是怎么教的，连阿牛那种看起来很普通之人，进步都如此之大。”他冷静下来，决定放下顾虑去和沈青芒取经。

她和自己一般，于修行一途没有什么天赋，修炼速度慢，学术法也慢。但她从不会担心被人嫌弃，不会便大大方方地说不会，有无数人愿意帮助她。

而他那个光彩夺目的小师妹，也并不会顾忌他的感受。她心中似乎只有修炼，对旁人的感情皆是淡淡，让他时常不安，太过多情与太过无情，都是短寿之相，他失去过一个师妹，不想再看到悲剧发生。

他愣愣地看着大师兄，心里突然闪过妹妹的话。

小师妹已经长大了，只有他还在原地踏步。

他张了张嘴，也吐出了一句“对不起。”

而小师妹也问他，是不是嫉妒她。

作为未来的掌门，云虚舟的几个徒弟自然也成为了太初派不少人的关注对象。施明理聪慧好学，入门六十年已经筑基大圆满，马上就要结丹，齐遥活泼热情，很快和全峰除大师兄以外的人打好了关系，声名远扬。

他为她的变化感到欣喜，小师妹终于开始像个人了。

他开始变得心直口快，甚至有些牙尖嘴利。堵在他心口的大石崩碎，他终于突破瓶颈，到达了元婴期。

琼琚，这是一块美玉。

那是他们的小师妹，沈青芒。

他看着他趾高气昂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忿：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怎么能明白他这种庸才的处境？

“我若是你，必不会管别人如何评价我，他们的称颂未必出自真心实意，贬损也不过为了满足自己的阴暗私欲。活成自己的样子才是最重要的。”

许是长久以来积压的负面情绪无处发泄，他忍不住出口嘲讽对方，就像大师兄少年时候一样。

无为峰同样出现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安雁乡，也在宗门大比之前成婴。为了映衬这些天才的辉煌，他的名字终于被反复提起。

被人戳脊梁骨的那一刻，他心里的高墙筑起，开始用尖刻的话语回击，说着说着，却真情流露。

是不是如他们这样的庸常之人，拥有太多反而会福泽过盛，有损寿数？

云岚的死改变了许多人，师父很久没有再笑，大师兄更加稳重，妹妹似是看透了情如何伤人，开始游戏人间。

“阿逍啊……”师父轻抚着他的头。“你这孩子，总是心思太重，旁人说什么，你便听什么，也不辨别好坏真伪，全都记在心里。为师赠你道号‘谨听’，望你日后能摆脱流言纷扰，多听己心，你的声音，比一切外界之音都重要。”

只有自己内心的声音，才是坚定有力的。

他那时似懂非懂，却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方法。

“你阿娘是如何得知……不，你阿娘还说什么了？”

“那以后别人问起我们的术法是谁教的，我们就说是施爷爷教的了。”仓庚说。

“十年元婴是什么概念？掌门的二弟子，就是齐遥的亲哥哥，入门几百年还没到元婴。”

“行了，别瞎琢磨了。你在练习心驰术？心驰术的要义在于忘我，将自己的身体想象成一阵风，一片叶，与天地同频。”施明理的声音放缓，听上去温和不少。

“既然不会，就让师父多教几遍，每次都装懂糊弄过去，这样下去你迟早落后得越来越多。”施明理毫不客气道。

“我不该逼迫你，把我的想法强加给你。是我太在乎别人的言论，而你比我看得开。”

在那以后，他终于开始尝试与自己和解。

小师妹再出关之时，也到了收徒的时候，她变化很大，往日眼中只有自己，如今却关注许多人。

心驰术是高阶的移动术法，然而在他的使用下，连低阶的风驰术都不如。

她那几个徒弟在他看来并无威胁，一个病恹恹，一个娇滴滴，一个木愣愣。他还记得小师妹当年指点他术法，说的话他半个字听不懂，这种天才从来不明白普通人该如何学习，她怕是根本不适合当师尊。

没过多久，师父迎来了他的宝贝女儿，云岚。这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见到她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她，云虚舟更是视若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很快是新一届收徒大会，师父本不欲再收徒，却在看到一个女孩时动了惜才之心，将她收入门中，作为关门弟子。

那时他并未意识到，这种责难看似是对怀宁不满，实际上是对自己不满。

他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然而怀宁如同当年的他，也是个庸常之人，哪怕再努力，也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怀宁有些意外，半晌说：“我知道师父是为了我好，只是用错了方法。”

他心中突然涌起了希望。

他有些急切，对怀宁多有责备。

不过她从来不甘落于下风，很快反驳回去。

当晚，他做了个噩梦，梦见她坠入深渊，魂飞魄散。

“明明是师父先嫌弃我们的。”

他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发髻。“好了好了，我确实是喜欢你们天资聪颖，想教出最厉害的徒弟，不过不是为了给我自己脸上贴金。你们出去说什么都是你们的自由。”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目光有些悠远。“为了心中最后一点执念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