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13 人人自危（1/2）

第14章 chapter 13 人人自危

江黎在d区病房见到了实习医陆嘉嘉，经过上次的见面，江黎多少也了解过小姑娘的秉性特点，看了眼她今天的打扮，中规中矩，总算是学“乖”了点。

“小江昊昨天的状态怎么样？”

“除了昨天凌晨两点出现发热外，基本没有什么变化。”陆嘉嘉手里拿着自己昨天晚上记录的笔记本，一一回复。

“pbb是一种罕见的肺部恶性肿瘤，主要是由原始胚基和一种恶性间叶基质细胞组成，肿瘤的囊性成分可能被覆有纤毛的良性化生性上皮，与典型的肺母细胞瘤不同，who新分类中，将儿童pbb纳入肺软组织瘤。”

江黎边走边说，将pbb的大致意思给陆嘉嘉简单介绍了一遍。她瞧着在笔记本上的疯狂记录的实习医小菜鸟，停下了脚步，看了她一眼：“但小江昊与其他pbb患者相比，要更加小心对待，因为他同时患有儿童脊髓性肌萎缩。”

陆嘉嘉郑重的点了点头：“江老师放心，我一定全天24小时盯着他！”

江黎满意的继续朝着病房走去：“昨天小江昊的活检报告已经出来了，基本可以判定是是三型实体型pbb，占据整个胸腔的巨大肿块，边界清洗，瘤体很大。你要多观察孩子，这类型的pbb患儿，会反复发作呼吸道症状，多有咳嗽、咳痰、胸闷发热的症状，我今天下午跟肿外的专家组进行会诊后，就会制定个体化手术方案跟化疗方案。”

说话间，江黎已经走入病房。肿瘤科的病房属于重症室，里面都是肿瘤患者，却没有表现出拿着死亡气氛，江黎从医的第一天起，就发现了这种截然相反的状态，之后十余年的医生生涯中，她开始逐渐理解重症室里这种貌似轻松的生活。

此刻八张床位的病房里并不显得十分拥挤，靠近门口的床位上，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正埋头玩着手机游戏，他母亲坐在一旁给他削苹果，只有在江黎进来时，偶尔抬头向这边看了一眼。靠近窗户位置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正捧着一长褡裢的针线，绣着幅孔雀东南飞的十字绣，偶尔会从病房里听到些欢声笑语。

陆嘉嘉紧紧跟在江黎身后，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这幅景象，在她的想象中，肿瘤科的病房里，应该是截然相反的样子才对，明知自己患了肿瘤，家属跟患者怎么还能如此从容，甚至出现这种貌似轻松的生活场景。

江黎瞧出了陆嘉嘉眼里的迷惑，虽然恋生恶死是人之常态，但当一种恐惧情绪长时间围绕着你时，人其实会麻痹的，列夫托尔斯泰当初写《战争与和平》时，书里面描写过娜塔莎与安德列的一段故事。

在安德烈弥留之际时，娜塔莎陪伴着他，并没有表现出那种痛苦的悲伤，而只是平静的坐在床边织袜子，但她们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却是暗藏起来心中的波澜汹涌。

一切似乎都在等着一个宣泄的缺口，等待黎明前黑夜彻底爆发的那一刻。

童心福利院的江阿姨正坐在病床边上给小江昊剥橘子，瞧见江黎两人过来，急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江医生你来了，那天在急诊真是谢谢伱了，要是没有你，我们小江昊的命可能就……”

江黎急忙安慰了一番江阿姨，“江阿姨你放心，我这边已经向院内的儿童补助基金申请小江昊的手术治疗补助基金了，今天下午专家组开过会以后，基本就能确定手术方案了。”

江阿姨眼里含着泪，对着江黎道谢。江黎转身瞧着小江昊，笑道：“小胖子，你感觉怎么样？”

小江昊瞪着双精灵古怪的大眼睛，冲着江黎挤出一个笑容：“江姐姐好。”

江黎看向了小江昊的双手，说道：“小江昊你试着抬一下右手，慢慢抬。”

小江昊按照江黎的话，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臂。

“很好，再抬一下左手。”

小江昊又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可是抬到一定高度，明显感觉到了孩子的不支，左右手的手臂肌力明显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降。

江黎带着陆嘉嘉走出病房，在病房门口稍稍逗留：“孩子的左上肢手臂肌力已经明显下降，应该是2级程度，腿部已经出现1级呈现，看来肌萎缩的情况要远比我想象的严重。”

对于肌力，陆嘉嘉还是十分了解的，人体肌力分为5级，0级，肢体完全不能活动，不见肌肉收缩，完全瘫痪。

1级，仅有肌肉收缩，不能引起肢体的运动；

2级，肢体能活动，不能对抗重力；

3级能对抗重力，不能对抗阻力；

4级，肢体能对抗一定的阻力；

5级力量正常。

现在小江昊的手臂肌力已经呈现不同程度的下降，说明肌萎缩的症状正在加速侵蚀孩子的身体机能，随时都可能出现全身呼吸衰竭的症状，这对于pbb本身就具有呼吸道并发症来讲，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江黎让陆嘉嘉继续盯着孩子，自己转身朝着肿外的办公室走，刚好接到了裴晓楠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那边裴晓楠气喘吁吁，明显在搬什么东西。

“你今天没在研究室？”

电话里裴晓楠打趣起来：“我可都听说了，你下午要跟季晗开什么专家会，江黎，我发现你够可以的呀，一声不响的从国外回来，是不是别有目的呀？”

江黎停下脚步，瞧着走廊落地窗外的阳光灿烂，翻了个白眼：“我能有什么目地。”

“还死鸭子嘴硬，你是不是住到季晗家里去了？”

“我住自己家里这没什么吧？我们虽然离婚了，但房子还有我一半，我们财产一直就没有来得及分割好吧。”

两人电话里闲聊着，江黎刚好走到了办公区，只瞧办公区人事告知牌上，贴着一张关于肿外违规手术操作的处罚通知，不少医生跟实习医都聚在告知牌前面闲聊着。

江黎看了一眼告知牌，就挂断了电话。

上面是肿瘤科大主任刘翀与院办针对肿外患者胆囊息肉手术中出现违规操作的处罚结果，其中李晓军主治剥夺了今年职称晋升的资格，让江黎没想到的是，实习医徐有树与住院医谭谈也被进行了处罚，其中徐有树实习医将在实习结束后，不做留用处理，住院医谭谈则是留职察看，记了大过处分。

这种处理结果，让江黎眉头蹙起来，感觉到了十分浓郁的火药味。

围观者对这张处罚通知也议论纷纷。

“我可听说了肿外这个手术，胆囊息肉切除术中发现肿瘤肝转移，联系二线拒接，不过小徐也是够倒霉的，摊上这事，人家李晓军是院办陶院举荐的，谭谈的父亲是医大四院的院长，听说空降的儿童肿瘤科的江黎，还是李院长的学生，都是有背景的，就他一个小实习医，这基本等于哪来的回哪去了。”

“你是没看到，昨天李晓军在医生休息室里差点动起了手来。”

“谁让人家肿外是院里的王牌科室呢，竞争惨烈呀啊，哪像咱们普外。”

“就是就是，之前名单没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李医生这次稳上副高了，现在基本是没戏了。”

“你们听说这个江黎了吗？到底什么背景呀，手术不是她做的吗，不但没有处罚，院办那边居然还在晨会上点名表扬了？”

“人家可是走特殊人才引进来的，手里发表的sci加起来，比咱们肿外一年加起来的论文都多，听说光是国家自然基金就拿了几个，手术水平又一流，关键科研也厉害，就是不知道结没结婚？”

“没结婚怎么了？你心动了？人家可未必瞧得上你这个男护士啊！”

听着几人的打趣，人群里一下子笑开了。江黎站在后面，听着自己成了别人嘴里议论的对象，反而有了种局外人的既视感。

不远处李晓军瞧着人事告知牌，脸色及其难看，去年一年，他几乎每周都有加台手术，最后甚至给含着麝香保心丸上手术台，为的不就是这次院内职称晋升能给自己一个名额嘛！不然每个月拿这点工资，家都快养不起了。

聚会的时候，同学都打趣他，当你怎么就鬼迷心窍选了个肿瘤科，这肿瘤科不但是所有科室里成就感最低的，而且还是生命高压线，随时都可能面前患者与家属的不理解，他也不知道当初自己年少有为，怎么就一头认准了肿瘤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