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1/1)
第292章
年中的时候,周彦雅如愿考上高中,虽然和王灵灵当初就读的学校不一样,但也是一所重点高中,这可让所有人都高兴坏了。只是,原本以为周彦雅会像两个阿姨一样住校的周文清和王冬儿却在开学前得知了一件事情,那所高中所实行的是高强度的学习计划。孩子从高一开学开始,6点早读,7点半吃早饭,8点开始正常上课,上午上到11:40,中午吃饭的时间只有四十分钟,但教室到校门口的距离脚步快的也要十分钟。12点20之前,学生必须回到教室座位开始午自修,不得擅离,下午正常授课到5点一刻,吃饭依旧四十分钟,然后开始晚自习,晚自修有授课,有考试,有讲解,与正常上课基本无异,直到晚上十点钟开始放学。
晚上十点放学,早上六点自习,这其中的时间方为学生的自由时间,可这仅有的时间除了睡觉,还得自理。高一一个星期一天假,高二半个月一天半的假期,高三一个月一天假。学生自进入学校之后,就像一个个被上紧的发条一样,拼命努力的转着。学校虽然不强制陪读,但要求家长这几年全力配合学校攻坚,直到三年之后春暖开。
校门口的小区,房价早就暴涨,一个出租屋的隔间一间难求,里面密密麻麻住满了学生和家长。一张张脸,稚嫩的也好,沧桑的也罢,都在压抑中翘首期盼着。一所学校锁住了多少的青春,又承载着多少的期盼,矛盾、挣扎,无奈、现实,交错纵横。黑压压的陪读家长就像一杆杆秤砣一样,期待着对面等量的付出和收获。可现实啊,总是催人老。出租房里的矛盾此起彼伏,沉甸甸的压力始终像一块石头一样叫所有人都不能畅快呼吸。陪读的害怕没陪出一个天子骄子,被陪读的怕自己满足不了期待,看似置身事外的也得小心翼翼,多说、错说就是一根导火索,炸的家里一片焦土。家庭的责任在那一刻像是被切割了一样,顺带着就连人心也分割成了几块。本该最亲近的关系自那时起,有了可以互相推诿的责任,生活也就成了一地鸡毛。
合肥那边的店铺已经找好,但变故说来就来,如今的重中之重便是挤破头去找一件房间,开始安排陪读的事情。夫妻两就像个侦探一样,一人蹲守一个小区,就连王江湖和潘晓妹也都去了,四个人,蹲了两天,扫楼般的扫了两天,最后找了一个人,送了点礼,最终抢到了一间房。一个南北通透的老旧大户型硬生生隔成了前后两间的小房型,所幸这个房子位于底层一楼,虽然房子被阉割过,但至少两家都独门独院,强过楼上的各种拥挤,也算对得起周文清当时豪气多掷了几张红票票。
房子刚找好,还没来得急喘息,合肥那边店铺的房东打电话来了,霎那间将刚刚的喜悦拉回到了现实。签还是不签?纠葛在这一刻到达了极点,怎么回答都如鲠在喉,望着低矮逼仄的小屋,那一刻苦笑都笑不出来,孩子还在呢,老人也还在呢。轻咬嘴唇就算是难过过了,摇摇头,提气客气的说道:“不好意思,这几天忙,过两天再联系你。最近孩子开学,人也不在那边,稍微等等,等我过去,我们好谈。”
周正源在上海那边已经属于是小学毕业了,拿着毕业证,他们要么在上海再找一家私立的初中给他继续上,要么就回老家找个小学过度一下。上海的私立和老家这边随便一所学校的学费比起来都是天壤之别。当时受到所有人的鼓舞,王冬儿最终决定了要在合肥开店,于是一家人商议了之后便决定了要在合肥先找一个学校给他过渡一下。
公立的一时难以找到,只有私立的,有钱就能进。钱而已,对于父母而言咬咬牙跺跺脚闭着眼睛也就出了。只是如今,私立的小学也要住校,也要全封闭式管理。刚开始,学校说是为了方便留守儿童,但实际上,里面更多的是双职工子女的孩子。这年头,只要是个人都有压力,特别是工人。工资低就算了,问题是工时也越来越长。以前的三班倒变成了普遍的两班制,长白班一上就是十个小时起步,夜班更是无止无休。做五休二成了白日梦,做六休一都成了奢望。调休,公司的调休只能调去上班,积累的假期就算是用作病假都得看领导脸色。底层的工作,换来换去,没有最累只有更累。三千,十小时,不包含吃饭时间,没有社保,没有合同,没有假期,只有加班,这是最普遍最日常的生活。双职工家长们要是没有父母帮忙,或者家庭本就不和睦,小孩唯一的出路也就只剩寄宿了。何况还有单亲,或是重组家庭等各种原因,寄宿学校也就越来越普遍了。
小学寄宿,孩子尚且年幼,新生更是稚子无疑,这也就使得学校里多了一种职位,保姆。负责照顾幼儿起居的保姆,且不用接受雇主的直接监督,负责孩子们的衣食住行。一个保姆最少负责两个孩子,寝室也有不同价位的区别,周文清心中有愧,选的自然是最好的那个。一个住校保姆一个月的工资不过几千,但每个父母一个月所要交的学费就不止教育部规定的几百了。虽然有着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基础在那里,虽然有着教育部的各种补贴,但生活上的费谁又能说的清呢。慢慢的,强制寄宿,封闭式管理又成了普遍。只是大人世界里的无奈,资本制定的游戏规则,到最后,稚子何其无辜。留守儿童的童年尚且有田野和伙伴,有广袤的天空和自由的呼吸,可寄宿的孩子们,他们的童年,他们的内心又该用什么去填满呢?是空洞还是麻木,是眼泪还是冷漠?
近在咫尺,周正源要去寄宿学校待一年,王冬儿可以安慰自己只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安慰自己正好用来好好的专心开店,打开市场。周文清身为人夫,身为人父,这一刻哪怕肝肠寸断,哪怕夜夜流泪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现实叫人无能为力,他唯一能做到的好像也只剩提供更多的物质基础了,可钱,那时候,哪怕兜里有钱,也觉得那红的钞票早已不负当初的绚烂,有的只剩无尽无止的黑暗要将他们所有人都活生生的吞没。金钱,一个让人又爱又恨,可又摆脱不了,被支配,被迷了心窍,脱的下伪善的外表,也装裱的出高尚的灵魂。金钱,一个商品交换的产物,最终成了一个披着美丽外衣的无耻混蛋,煎熬着每一个使用者。
不等周文清和王冬儿继续挣扎,周彦雅突然拉住了外婆潘晓妹的手臂,抱着外婆,情绪低落,似是梨带雨般的小心翼翼地说道:“外婆,你能不能给我陪读?妈妈要开店,要挣钱,爸爸得留在上海,弟弟已经去寄宿学校了,我不想最后让爷爷奶奶来给我陪读。”
“你爷爷奶奶能来就怪了!不要瞎想了,伱在我那待了一年,看过你爷爷奶奶来看过你一眼吗?还不是等你爸回来了,才可怜兮兮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你不回去看他们?”潘晓妹望着王江湖叹了一口气,最终无奈地说道:“彦雅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我也舍不得,我来陪吧。不过话先说清楚,我只管吃喝,学习的事情我管不了,我也不懂,所以等她高三的时候我也就不陪了,你们俩到时候还是得想办法。我跟你爸也老了,这么大年纪了,能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你这房子就这么一丁点大,他也来不了,不方便。你们有空还是得多回来,看看孩子,让我跟你爸也多聚聚,免得他一个人在家孤孤单单的,昂?”
“我争取尽快将店开起来,开的红红火火的。到时候我多请点人,一有空就回来,不会叫你一直陪着的。正源那边,我会再想办法,不行到时候再找个住家保姆。他一个男孩子,没事的。”王冬儿哭着说道。
“等他们都稳定了,我也想回来,一家团聚。”周文清红着眼眶感激的说道。
“三年之后,我们争取一家团圆,不再东一个西一个的了。”周彦雅也哽咽着说道。周正源抱着姐姐,一时间除了难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满11岁的少年估计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除了明显的不开心外就只剩呆愣。
文清和文雅这两个名字不像是父子俩的,所以将文雅的名字改成了正源,周正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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