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1/1）

第181章

2006年的下半年，所有人都还是摩拳擦掌的等待着来年大展拳脚，家装行业也是迎来了空前的繁荣，就连之前一蹶不振的房市情况也在不断好转，都在忙忙碌碌中。早一辈中出来打工人的大多子女此时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06年、07年那几年欢天喜地办大事的人家不要太多，关系好的，一天都能吃上好几次席呢。各家各户正可谓是难得的欣欣向荣之态。

彼时候，随着经济的进一步发展，电脑也飞快的进入到了千家万户的人手中，特别是有孩子读书好的，电脑一度成为了大学生的身份象征。互联网领域也在那时候迎来了大发展阶段，许多互联网公司一度改变着很多人的生活方式。电脑办公也成了一种趋势，一种象征。

那时候，市面上开始流行用电脑做预算单，要做表格，要详尽，要细小到每一根电线的出处、用法、用量。为此，立强这段时间已经被很多企业和工厂的装修工程给刷下来了。哪怕他再去维护市面上的关系有也没用，程序上总是会卡壳，至于送礼，那收礼的人不会只收一家。他找过王江湖，也弄过账，就连一直帮立富管账的潘梦然也给借过来了，可对出来的东西还是跟人家专业的大公司弄出来的差了一大截。

立富手下虽然也有家不大不小的公司，但家庭经营的模式根植于心，他放心不下其他人。特别是这两年，每一次碰到合适的小伙子，有前途、有能力的，他的第一想法也是看看能不能将这人培养成自己的上门女婿。人呐，再有钱，跳不出自己固有的思维模式，到头来也不过是身披黄金的困兽犹斗，在思绪沉沦的苦海中奋力挣扎。

立强一直一来深知自己没读过一天书，没文化，合同之类的有关文字的事情他向来是转头丢给其他人的。但他也不敢将这些交给自己不信任的其他人，虽然早年他已经学会了认字，但自知理解能力有限，他怕像早年那样，吃了文字的亏。更何况那些年，许许多多的合同纠纷案件频发，大多都是因为一字只差，就连在他眼中没什么区别的“订”“定”二字，都能让像王江湖这样的有学问的人吃苦头，他更是不敢将一切寄托在外人身上。他能找的一个就是王江湖，一个就是如今的周文清。立富的文凭他心里有数，没比他好到哪去，全指望两个女儿在那里把关，他顶多偶尔去让她们救个急，并不会全身心依靠上去。

王江湖倒是会将差不多的表格，一笔一划的用笔和尺子给画出来，但算的时候，总是会被这些差不多的，繁琐、细小的东西给逼疯。一套房、一个项目从不同区域开始划分倒是容易，阳台单算阳台的，主卧单算主卧的，这些都很容易。哪怕就是饭店、工厂装修，这些按不同区域给出不同的价目表这些也都方便，说穿了也还是老方法，没什么算不来的。但那些更详细的主材、辅材、损耗，数量、单位、单价、合价、人工费，等等，拆开了再组合，组合好了再拆开的活儿，他算不出来，就连市场上那些定式的损耗率他都不知道怎么来的。

老一辈的人干工地，就是按平方算，包多少钱，给多少钱，人工费、材料费全都含在了一起，看上去囫囵个，但实际上少算了很多的人工费和杂费，许多小事在他们看来那是应该的、顺手的，根本不需要收钱的。可现在的市面上越来越不认可这种含糊的报价方式了，他们乐于看这种看着详尽，实则繁琐的东西。虽然大多数人也看不懂，但总觉得这样详细的报价单，看着踏实，包工头们也赚不了什么钱去，钱的踏踏实实的。可实际上呢，就连同样一张家装的单子，两个人给出来的总价能相差好几万，各个都能说的头头是道，每一分钱都能让人觉得的合情合理。会算的，会说的，光凭着这一手会做报价单的手艺，一单赚的加起来比别人七八个项目加起来的都要多。弯弯绕绕、加成、打散、再重新整合，一张明明白白的报价单上，有多少重算、多算和不必要的费，当事人根本不知道。自以为清清楚楚，详尽到每一处螺丝的价格、用途都标注清楚的报价单，却实际上是很多人赚的盆满钵满的手段，但农民工的收益却并不会因为这些而改变，他们干活的时候还是按照传统的模式收钱、干活。一个看似针对包工头的东西，却是现在很多包工头赖以生存和赚钱的手段。一张单子，看似明明白白，实则每一行都是一笔糊涂账。

那时候，刚刚订亲的王江海的大女婿也是干这一行的，他会算这些。王江海的大女婿姓陆，长的很老成，看上去比周文清还要大些，倒是像跟立强差不多大。不过王江海早就说过，他这女婿确实比大女儿年纪要大些，长得也比较着急。男人外貌上的事情也没什么人会在意，大家那时候的关注重心都在他的事业上，显然他干的不错。

老陆早年读过些书，技校毕业，出来后也上过班，但后来还是跟人干了装修，顺带着上过夜校，学过电脑。他做的比较杂，建筑工地他做，厂房装修他也干，就连家装碰到合适的他也干，样样都通，学的也杂。为了节省成本，各种用得上的门道，能学的他都会想办法学过来，好在脑子转的也快。他的出现不禁让所有人感慨，还是读书好啊，学东西都比别人快一些。

他教起人来也没有藏私，该说的都说了，连那些个怎么用报价单赚钱的小窍门都顺带着说了。但越是如此，王江湖就越是不学，死活都不肯听，不肯算。逼急了，就把笔往那一丢，生气的说道：“我算不来，老了，脑子转不动了！你们谁爱学谁学去。”

可行情如此，就连家装都开始有要报价单的业主出现了，这是大势所趋。王江湖不学，周文清便只能硬着头皮捡起笔来学，不过他换了个方式。他不从头开始学那些细小的颠来倒去的算法，让数字像滚雪球一样的越滚学大，而是让老陆反过来教他逆推，比如，原来总价9万的报价单，从总价开始逆推，开始细分，这样算出来的溢价并不会太过吓人。

老陆诧异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教了。只不过最后，他还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你这法子，现在管用，但再过两年，等报价单应用的越来越广泛了之后，市场上到最后就是打价格战了，你这低价的优势也会反过来成为劣势。”

“到时候再说吧。”周文清散了根烟，叹气的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呗，只要综合起来不是太违背良心，对得起人就行了。再说了，真要是碰到那些财大气粗，鼻孔朝天的人，有的钱不赚白不赚嘛。”

为了这个报价单，周文清咬咬牙、跺跺脚，年底的时候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学打字，学文档，没事的时候还会拉着夏竹她们教他玩qq、发邮件。时代一直在进步，进步的飞快，一代一代的人淘汰的很快，他那样的70后都像是已经被时代淘汰了，他要学的很多，要心思不让自己被时代淘汰，被时光遗忘。他那从新捡起笔头学习的样子在别人眼里或许尚属励志，但对于快被人遗忘的王江湖和潘晓妹来说，却是另一种感受。是啊，如果就连周文清都需要重新适应社会的话，那他们无疑就是老了啊。

手被热油烫到了，起泡了，生疼！休息休息，等没那么疼再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