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1/2）

第165章

这么多年，在城市中浮浮沉沉、忙于学业，不停的被世俗的洪流推着一步一步向前的王灵灵，很少有机会再能像儿时那样无拘无束的接触大自然了。自从小时候跟着父母去到大上海之后，见到最多的树木就是道路两旁的行道树，想要更好的接触大自然的方式就是去到一个个免费或收费的公园里。上海唯一能让人爬的山就是佘山，可那山虽然不高，却充满了台阶，水泥地面带来的方便的同时，又很好的将人和自然景观完美的隔离开了。那时候在上海读书时，一到春游秋游，佘山又是避不开的选项，一节节台阶拾级而上，爬的腿抖，早早的就让人望而却步了。

这几年回家之后，她才知道原本的四季该有多美，春荣秋枯、夏盛冬秃。开年之后，万物复苏，先是满山抽芽的嫩绿，再到漫山遍野的春争奇斗艳；夏季炎热，绿荫深处却舒适惬意，万籁寂静，独留虫鸣鸟叫，要是旁边再有个小溪潺潺的流水，枯坐一晌，有何不可；到了秋季，树木枯荣自有定数，山间的小路上铺满了落叶飞，还有松鼠遗落的果实参杂其中，行走其中犹如踏上了大自然馈赠的完美地毯之上，蹦蹦跳跳的，肆意撒欢，好不快活，累了还有野果充饥；到了冬季，从远处遥遥一望便能随处看到满山的水墨丹青，从近处看，一根根枯枝都满含禅意，要是碰上天降瑞雪，所有的枯树枝桠又会瞬间换上厚厚的冬装，可爱、洁白、圣洁，以前总是不见踪迹的山主人们，这时也会不经意间留下一行行足迹，要是找不到它们，山间若有似无的淡香也会指引你去目睹一场生命的顽强和绚烂。

所以，这几年，王灵灵每每一到丽丽家便会找机会去屋后的山上，不光能避免一些世俗纷扰，还能免费的得到一场心灵疗愈。可那山太新，新到只有她一个人的足迹，万般踏过也只留下了一段段独属她的回忆。可现在她跟着那妇人踏上了这段田间小路，却承载了太多人的记忆，一一回想起来，画面太过拥挤。那一刻她站在良田里，一呼一吸间，泥土、香、稻田的味道就那样层层叠叠的侵入肺腑，舒服至极，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呼喊。可不等她开心的岀声，那边王娟的声音就将她拉回了现实。

“小伢子，你怎么上来了？不应该在下面采茶吗？”继王娟大声的呼喊了一次王灵灵的名字之后，本该在那忙忙碌碌的大爷王江河背着手，淌过了隐匿在草丛下的小路，边拿着那种梨水罐头的玻璃杯喝着茶，边笑呵呵的走过来关心起了王灵灵。

“那里的茶采完了，我看家里没人，便想到处逛逛，发现这里的路都挺熟，就顺着记忆找来了这里。”王灵灵从始至终挂起了笑容，目光和煦的边笑边说着。

“噢。。。这也没什么好看的，还全是虫子，你个女孩子细皮嫩肉的，就别往里面去了，回去歇着吧，我跟伱大妈一会就回去做饭。”王江边很快就从那一瞬间的无所适从的慌乱中缓了过来，接着就又端起长辈的架子贴心的为小侄女细心的考虑着。

“不着急，反正还有时间，我想到处晃一晃。对了，大爷，哪里是我家的茶地啊？我想去看看。”王灵灵笑着指着王娟正在劳作的那片茶地，接着问道，“那一片就是吗？我记得我家在这边也有一片茶树。”

“不是。”王江边笑着挥了挥手，摇摇头说道，“你家的茶树都种在上面，从那条小路上去，山脚下全是，一大片，你想看就自己上去看吧。我跟你大妈把这块忙完就去找你。”

王灵灵先是望着那边诧异了一下，但接着又低下头，换回了笑颜，乖觉的点点头道了声好。顺着王江边和王娟的视线，王灵灵默默的又起程往山上走去。春季里的油菜已经过了期了，田野里到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矮的那些几乎都是水稻，与人差不过高的就是开过后挂满了饱满颗粒的油菜了。王灵灵顺着小路往前走，很快就被两旁的油菜给遮挡住了身影。

小路崎岖，蜿蜿蜒蜒的，小时候跨不过的鸿沟，像是一道阴影一样，还是会阻挡她前进的脚步。遥记得以前不敢跨过去是因为腿短，可现在王灵灵仔细望着这个积年累月挡在这的沟壑，两边的距离不过成人小腿长短，步子迈的大些倒也好过，只不过现在长大了，走近了细看才知道这底下有多深。从前山里水多，溪流、泉眼也多，不过慢慢的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从前这沟里满是潺潺的流水声，瞧不见底下深浅，现在打眼一看，以她的身高掉下去怕是打眼望过去只剩一个头顶了，沟的底端还布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石头，或尖或圆，看的人心有余悸。小路很窄，窄到只够两只脚并立行走。对岸的落脚点是一个土坡，土坡很陡，和这边平齐的只有一个用石头码平的双脚大小的落脚点。

王灵灵站在那里再一次的停下了脚步，也不知道小时候哪来的勇气，跟着一帮孩子满山跑的时候，再怕，只要对面伸出了手，也会第一时间小跑着跨过这里，大一点的孩子还得或背或抱的带着小一点的孩子，胆子大到百无禁忌、万里坦途。现在长大了些，反倒容易畏手畏脚、怕这怕那，完全没了小时候的那种豪迈气概，视前进路上的一切阻碍如乐趣，欢喜之余还总会乐此不疲。突然之前，小时候那个调皮捣蛋、毛鼻涕泡的孩子在记忆中倒像是一个万夫莫开、英勇无畏的勇士。王灵灵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迈开了步子，像小时候一样挂满了得意的微笑垮了过去，继续向前。

跨过这道坎的王灵灵像小时候那群孩子一样，弯腰跑了上去，随手还采了些野，伴着狗尾巴草，复原了孩童时最美的束，抓在手上。就在她想要躲在这漫山遍野的用油菜隔绝的小小天地里撒野般的狂舞一曲的时候，山上传来了声音。是一男一女的老夫妇，挑着沉甸甸的担子，看样子是刚从山上捡了些枯枝败叶，急着乘天黑前运下山去。

那些年的农村，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去城里打工，好似一个个被遗落的原始村落。山中的老人还像以往记忆中的那样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过活着。像王灵灵这样的新鲜血液除了每年过年时能见到许多外，其他时间则越来越少了，能在山野间见到那就更稀有了。许是累了，老夫妇下了前面的坡之后就停在了那里，喝口水的间隙好心的提醒着王灵灵：“小姑娘，这么晚了，往山上跑干嘛呀？山路不好走，越往上越陡，看你这身打扮，应该也不像是个能爬山的，小心等会一个人下不来，赶紧回去吧。要是不认识，我们俩可以把你带到下面村口那。”

“不是的，我不是来爬山的。只是上面有片田是我家的，那里种着许多茶，我来看看。”王灵灵甜甜的回应着。

“你谁家的呀？我怎么在村里没见过你？”旁边挑着小一点柴堆的老太太上前仔细打量着王灵灵说道，“上面两家田都是我们村的呀？这么没见过谁家的姑娘有你这么水灵？见都没见过？”

“哎呦！你爸不会是叫王江湖吧？你是他女儿？你是老几啊？这一晃，都长这么大了啊？都认不得了嘛！”本来还靠坐在柴堆那歇息的老大爷直接起了身，巴巴的走近了些望着她说道。

“不会吧？他家都出去那么多年了？你不会真是他家姑娘吧？”老太太吃惊的问道。

“是的噢！我是老五，最小的那个，走的时候还小，也难怪你们认不得我。”王灵灵笑着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