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第266章 血流成河，淮北方定（1/2）

第266章 血流成河，淮北方定

十月初八。

黄昏时分，武卫军敬字营自朗山县解来千余被俘乱军，暂押入城南校场。

淮北之乱中，留守司俘获一万两千余，如今大部收押在朗山县，参与劳动改造。

这批被押解而来的贼人，则是通过内部揭发，甄选出的积年老匪、杀人如麻者。

陈初收到消息后，临时起意去了府衙大狱一趟。

掌管刑名牢狱的苟胜本已放值回家，得知路安侯忽至，连忙赶了回来。

苟胜进入监牢时，见陈初不顾牢内腐坏酸臭，正蹲在一间监牢外，隔着栅栏看向里面。

“侯爷.”苟胜快步上前，躬身见礼。

陈初依旧看向监牢内那名蓬头垢面、奄奄一息的犯人，问道：“他怎样了？”

“回侯爷，在贺指挥使的协助下，贼首吴开印又交待了几处藏银地，他肚里应该真没什么货了.”

就.挺刺激。

黄昏时，一群群的乌鸦盘旋于暮色中。

这话说的老陈熨帖极了，直有一种‘默默付出被人看见’的欣慰，可想起另一事，陈景彦还是有些迟疑，不由道：“元章啊，即便如此，可如今孙知府才是我蔡州百官之首，为兄若坐了主位，他.”

“张嫲嫲，吩咐灶上再烧几个菜。”陈景彦吩咐一声，热情的拉上了陈初的手，“走，随我去饭堂。”

戌时末。

渔网缝隙中，凸起一个个小肉块。

孙昌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路安侯这话明着是在骂亲兵，其实却是在骂他这个堂堂知府！

孙昌浩面皮抽搐几下，看了陈初一眼，又看了陈景彦一眼，转身调头下了台子

台上一片寂静，过了几息后才响起一阵低低议论声。

因有饭碗阻隔视线，坐在一旁的陈景彦并未发觉异常。

所以，老陈打算把女儿在家里关上一些时日，即便拗不回她这越发叛逆的性子，也要以此惩戒一番。

十月初十。

“使不得！元章，此次淮北之乱得以平息，全赖将士们不顾艰险、泼洒热血，为兄一没上阵杀敌，二没为将士摇旗呐喊，如何能喧宾夺主坐了主位，这主位还需元章来坐”

双方你来我往在淮北周旋数月，却是第一次面对面。

还好，至今未见知府孙昌浩的身影，让陈景彦稍稍放松了一些.难道前者听说了元章的安排，为避免尴尬特意没来？

想什么来什么，正思索间，却见陈初的亲兵毛蛋引着孙昌浩登上了台子，径直朝正中间的正位走来。

陈景彦一番话说下来，几乎都是站在女儿的角度来考量此事，陈初意外之下，笑着道：“三哥处处以阿瑜为重，我还以为你会先想着自己的仕途呢”

苟胜连忙跟上，却听陈初又问道：“后日所需刀手可备齐了？”

最先受刑之人，正是自封开天大将军的吴开印、以及马金星、李魁.

有一手祖传手艺的王五爷，带了两个儿子，将三人扒光在柱子上捆了，罩上细密渔网勒紧。

远处、近处，皆有三三两两木木呆呆面东而跪的百姓，他们这是在告诉连尸首都找不到的遇难家人.路安侯已帮咱报了大仇。

“也是.我也没相中的。”

“嗯，让你寻那好手可找到了？”

“不行！”

走在陈初侧后的苟胜闻言，不由大怒，使了一个眼色，便有两名狱卒上前，以水火棍往那犯人身上捣戳起来。

距离上次将士游街过去整月后，蔡州城又热闹了一回。

听陈初开口，两名狱卒才住手，再看那李魁，双腿已被打折，只能用双手撑着坐在地上，却依旧一脸桀骜，“嘿嘿，爷爷正是李魁！你又是哪个？”

百姓中，有不少人裹了重孝，有人双手端着被贼人害了性命的亲人灵位。

留在现场帮忙的宝喜，便是在战场与人搏杀时也从未皱过眉头，看见此一幕不由失声痛哭，抓着毛蛋胳膊拼命追问道：“为何啊，为何啊！咱已帮她们报了仇，她们为何还寻死啊！”

王五爷口含一口烧酒，喷在解首尖刀上，随后上前对李魁低喝一声，“得罪了！”

谁成想，论功行赏时，各级官员大面积擢升，偏偏她夫君该得的知府却被抢了去！

陈景彦回家后虽憋着不说，但谭氏也知晓，夫君心里不好受，她自然跟着心疼。

但极度爱面子的陈景彦，一场天雷怒火大抵是少不了的.

想到这些，谭氏小心的试探了一句，“官人，若茂之和阿瑜这事不成，咱们还需赶紧给女儿留意，转年阿瑜便十七了，可别拖成了老姑娘。”

谭氏对夫君这位小兄弟，好感度爆表

抬眼恰好看见陈初的饭碗空了，下意识吩咐道：“阿瑜，给叔叔添饭.”

想起众弟兄们的大事，便是坏在这么一个俊朗小子手中，李魁有点接受不了，不由故意嘲讽道：“你能打仗？怕不是卖屁股于上官得来的这官职吧？”

血腥气弥散数里，便是待在蔡州城内，依然可闻。

谭氏悄悄打量一眼夫君的侧脸，仿似随意道：“说起来，元章的家世、模样都不差，待人也宽厚，只可惜家里有了赵令人.”

不只是押解贼人的衙役军士，便是尾随的百姓也沉默了许多。

陈瑾瑜似乎早就猜到了爹爹会拒绝，于是趁爹娘不注意的时候，迅速朝陈初挤了挤眼，意思是叔叔需帮我

陈初夹了一筷子菜，趁咀嚼时想了想，忽然笑着道：“兄长，如今纬廷在村里挂职里正，报社本就缺乏人手，咱们此次公审大会还需报道呢，不如先让阿瑜回报社上值.孩子还小，可以慢慢教嘛.”

陈景彦被孙昌浩盯的老大不自在，心里渐渐也生起了不满看，看，看你麻痹啊！这是留守司的将士、是我五弟非要我坐正位的，我有甚办法？

陈景彦头疼的摇了摇头，“蔡家、徐家那些后辈，配不上咱阿瑜！”

陈瑾瑜微微低着头，一副知错就改的听话模样。

小陈不自在的撇过头，不肯和老陈对视。

“诶！三哥，快看，开始了！”

“找到了！专门请了已赋闲在家的王五爷父子出山，据说王五爷有手绝活，可剐人三千三百刀，不使犯人气绝.”

陈景彦情真意切，陈初却摆摆手，“话不能这般讲，将士杀敌，上月游街已得了应有荣誉！此次淮北平乱，前线将士有功，后方各级官员安抚灾民、组织供应军械军粮，同样功不可没！兄长此次理应坐于主位，受百姓敬仰.”

初次坐在正位，享受百姓敬仰目光的陈景彦既畅快又夹杂了些许忐忑。

陈初却看着孙昌浩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笑道：“三哥，我这是在帮你立威啊！有此一回，他往后要么做个不言不语的泥菩萨，要么就明刀明枪的和咱们过几招。若一直黏黏糊糊的才难受.”

比起上月游街的喜庆，这次所谓的公审大会满是肃杀之意。

此时，陈景彦屁股底下那个正位，便是代表了府衙老大的威严！

若孙昌浩今次认怂，以后只怕连府衙中的衙役都不鸟他了.

他到任当日，曾私下向陈景彦示好，还以为后者会卖他些面子，没想到今日便联合武人将他的面皮踩在地上摩擦。

‘不畏死’也是他们这帮自诩好汉的一个硬性指标，李魁话音一落，引得相邻几间牢房里的贼人头目发出一阵夜枭一般的笑声。

“李魁，死到临头，还敢呈口舌之快！”苟胜骂道。

陈景彦自然愿意在私人层面上和陈初感情更进一步。

待侍女添了碗筷，陈初浅尝几道菜后，夸赞了一番陈景彦的家乡菜，这才渐渐进入了正题，“兄长，后日公审，贼人中的有罪之人便要伏法，到时还请兄长坐主位.”

眼瞅府衙老大和老二僵在了此处，台上满府官员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只等看谁先撑不住退走，或两人干脆打上一架？

这时，陈初终于开口了，声音愈发不满，“你他娘傻了？站这儿发甚呆？快带知府大人去后面就坐啊！”

“呜呜呜，清姐姐昨日还教我作诗、教我平仄呢”

“本官陈初。”陈初居高临下俯视李魁，平静道。

还有女儿，通宵达旦守在报社，得了哥哥的第一手消息便刊印出来，好在大灾中凝聚全城士气、鼓舞民心。

毛蛋心里像塞了团，难受又憋屈，不由望着苍茫大地，发起了呆。

陈初哈哈一笑，亲热道：“方才我来大狱见了贼人头目，出来时忽觉饿了，来兄长这里讨碗饭吃，兄长莫嫌我烦啊，哈哈”

官舍内，住着官员家眷，照正常情况，外人内肯定要通禀，就算一府都统制也不能例外。

这是说，他知道自己和陈初亲近，后者没必要再行这挑拨离间的之计。

大概看出忽然出现在大狱内这名青年位高权重，马金星又燃起了一丝生的希望，急忙拖动镣铐，扒着栅栏喊道：“大人，饶我一命！大人，我有用！在下可助大人成就大事！大人大人，饶我一命啊！”

阿瑜双手奉上，眸子低垂，礼仪上挑不出一点毛病。

想来这王五爷精通人身各种要害、主要血管，倒是可以让他培训一下在手术一道迟迟没有进展的医疗小组

离开大狱，约莫酉时二刻。

“嗯，这两日别折腾他了，将他留在蔡州，我也是费了一番口舌的。”

巳时初，刑名孔目苟胜，捕头西门喜率三班衙役、捕快，又请留守司三百军士协助，押解了千余被俘乱军去往城东濡河岸。

双方刚分别不久，夜空中却飘起了迷蒙雨丝.

陈景彦夫妇尚未反应过来，却听阿瑜忽道：“哎呀，叔叔要淋雨了！我去送把伞！”

和家中女眷同席而坐，近乎通家之谊。

陈景彦被调侃了也不恼，只晒然一笑，诚恳道：“待元章有了儿女便懂了，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坐回原位，整晚只说了一句话的陈瑾瑜再次开口，“爹爹，明日允我去报社吧？我今日没去，不知积压了多少事情”

陈初却淡淡的摆了摆手，大步往外走去.和死人有甚好计较的。

毛蛋揉了揉酸酸的鼻子，低声道：“她们都是咱从乱军里救下的，家人都被贼人害了，身子也被贼人侮了，如今大仇得报，再无牵挂，便去地下找爹娘了吧.”

暮色将大地染成血红一片，一时竟分不清染红濡河水的到底是鲜血还是夕阳。

陈初想了想，转身往府衙官舍走去。

“砍头有甚好看的！”

陈初告辞，陈景彦一家送至院门外。

可事后呢？

河岸旁，衙役、民壮沉默收敛尸体统一处理，以免生疫。

但陈景彦生气的原因，却是‘即便当不成姻亲，也没必要往死里得罪吴家’这件事。

台上剐刑还在继续，从蔡州六县以及桐山借来的刽子手，却开始了新一轮的工作。

乱军中的千余重罪之人，被拖到濡河岸边，一字排开

午时中开始，直至

申时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