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第154章 安得广厦千万间（1/2）

第154章 安得广厦千万间

“先生不用如此严肃。”

徐凉安依旧轻笑着摆了摆手。

“虽然这一切都是我提出来的，但是具体要费多久的时间才能达到你我愿景，我自己心中也没有数，而且我本来也不是个什么喜欢去过问具体之事的人，所以日后其实还要仰仗先生多多费心，这倒是让我的心里多有愧意。”

徐凉安这话说的非常明白，就是他以后肯定是会做一个甩手掌柜，或许大方向他可以引领，但具体如何操作他并不会插手。

而那句愧意也的确是实实在在他心中的想法。

毕竟不管怎么说，虽然在到达儒圣境界之后的林苍云在寿命上会有极大的延长，但毕竟要做的事情费心费力，而且还有可能出力不讨好。

这种事情让好不容易读了一辈子书才到这个境界的林苍云来做，对于这位老先生来说的的确确是有一定的负担的。

不过林苍云神色一丝不苟，只是依旧认认真真的朝着徐凉安说道：“我等读书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能够拯救黎民苍生于水火之中，虽然看似这种愿景十分宏大，甚至不客气的说非常的虚妄，但若是没有人去做这些事情的话，很多事情就永远都不可能成真。”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倒是以前即便想做这样的事情，也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机会，现在既然圣人将这个机会给了我，哪里还有什么其他可以多说的？只管用心去做，必然不会辜负圣人对我的信任。”

徐凉安知道这位老人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绝对是他的肺腑之言，索性也就没有再非得劝解他什么，只是双眼眺望远方学宫之中的层层阁楼建筑。

“盛世不易啊！”

“说起来这其实也算是离阳赵家做的唯一的一件好事，就是在乱世之中将这天下尽可能的完成了统一，让这天下百姓起码不用每日里受到战火的纷扰，虽然很多人的生活过的依旧不如意，但起码不用担心晚上安然如梦，一觉醒来之后却是死的连自己的孩子都没了。”

旁边的林苍云深以为然。

读书教给他最大的道理就是看待事物的角度，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存在。

即便是他心中恭敬无比的这位年纪轻轻的徐圣人，他所提出的屠龙术的的确确是具有跨时代意义的观点，但真的施行起来，在短时间内也的确可能会给天下造成一定的困扰。

但这也是需要权衡利弊的地方，如果这件事情的结果所能产生的利益，要远远的超过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带来的弊处的话，那便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只管去做便是！不然不就真的应了“固步自封”这四个字了吗？

林苍云只希望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可以为后世的万万子孙带来足够多的利益便好。

而徐凉安则是继续说道。

“常言道成家容易守业难，其实像是离阳这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而且也不只是离阳！北凉钟洪武的事情我想林先生一定也听说了，这种当年在战场之上满心都是要给这百姓带来好日子的赤子之心，在安稳下来以后，不也一样被权利和利益腐蚀么，到最后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世人大都如此啊！”

悠悠一声长叹。

那天边的云彩似乎也感受到了此时徐凉安心中的情绪，原本晴朗无比的天空，开始有一团团云彩聚集，将那阳光遮蔽，在大地之上笼罩出一块儿巨大的阴影。

徐凉安抬头看了看，随即轻笑一声然后抬手一挥，将那些刚刚汇聚而成的云彩驱散。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你们这些人存在的必要。”

“不知道林先生可有什么夙愿？”

徐凉安话锋一转，神采奕奕的看向自己身旁的林苍云，而后者在听到他的问题之后先是神色一愣，但很快眼神之中便充满了无尽的向往之色。

“当然。”

“我的父母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农者，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之中别说填饱肚子这种事情，甚至就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求。”

“从小我便跟着父母替我们那里的田主种田，一家六口勉勉强强能够活着。那时候的我也根本就不知道读书这种事情，这哪里是我这种人能有的奢望？”

说到这里，林苍云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悲伤。

“再后来，就是俗套的因为兵荒马乱而流离失所的俗套故事，我和父母以及弟弟妹妹彻底失散，等到我再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早就死在战火之下。”

“那个时候的我才刚刚十岁，从此就没有了家人。如果不是恰好路过的学宫夫子大发慈悲将我带回学宫的话，或许我也早就已经死在他乡。”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发誓一定要读书！我要读出自己的道，用我自己的力量去改变！”

老人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羞意，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身旁的徐凉安：“人老了就特别容易缅怀起年幼时的那些事情，倒是让圣人看笑话了。”

但是让林苍云没有想到的是，在听完他的话以后徐凉安的脸上不但没有任何所谓“笑话”的表情，反而满脸的认真和严肃。

接着便听他说道：“先生正是因为有这些遭遇才能做一个如此纯粹的读书人，学宫如今能有先生坐镇也是一件幸事。”

“只希望我们可以真的做到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这句话徐凉安之前在余杭的时候就曾说过，当时在传到学宫以后就直接被林苍云毫不犹豫的奉为自己的读书信条，如今当面再次听到徐凉安说出这句话，心中却是多出了另一份完全不同的感受。

他神色认真的朝着徐凉安躬身行礼。

“这天下能有圣人才是幸事。”

徐凉安苦笑着摇了摇头。

从某种严格的意义上来，其实他是自私的。他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因为想让这天下变成自己眼中的样子，而并非真的像是林苍云他们这种人真的担得上“无私”这两个字，虽然或许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但在动机上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天下从来都不是哪一个人的天下，百家争鸣、百舸争流，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天下才足够精彩。”

徐凉安洒然一笑，刚刚心中所想转眼直接直接随风而逝。

“这天下之所以精彩，是因为这是一个由每一位有血有肉之人所组成的活灵活现的天地，少了谁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