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壹佰柒拾柒:她从前不叫江迟。(1/2)
第178章 壹佰柒拾柒:她从前不叫江迟。
江迟挨了禁足。
洛阳的气色远比她曾经住过的东北郡要娇柔的多。她着着一身清冷合体的稚儿单衣,巴掌大的清丽面孔不住地向上虚空望去,是沉沉的漆黑房梁,打瞌睡般地再向下坠,视野能及的全是暴戾风雨而过的鳞伤的痕迹。
她一年前才从东北郡的白马寺被瑶姬接了回来。来时天上簌簌地坠着眼泪儿大的冰雪,吹得她原本饱满如馒的双颊漠然染上病态的红。直至接她的寒酸车马引至了瑶姬所在的魏国公府处,她意识极其昏沉地无力掀了掀厚重的帘子,瞥见那张即使病重也能让她为之颤骇的俊丽面孔,握着帘幕细碎流苏的小手苍白地攥紧,死死地狠下心啮咬唇瓣,逼自己不去落泪,难受。
那个生了她九年,但她甫一降生就弃她于东北郡的女人,此刻正秉着如玉像般明耀淡漠的神情。
唯独怀中被怜爱地,用厚厚的兔绒披风裹紧的粉面孩童,眸中闪烁着流喜的色彩,她张着硕大饱满的黑眸,那眸里已经有着初具雏形的淡漠,漫不经心。
那天真纯洁的视线扫向冰雪之中那只娇小的手时,轻蔑地扯了扯稚嫩嘴角,仿佛只是迎来了一只新的狸宠,短暂的让她日后尊贵的未来添点儿无关紧要的乐趣般,也是用着那种的语气,轻快的质问她的阿母:“阿母,这便是那位妹妹么?她怎么生的这般弱小,能活的到太子哥哥登基么?”
瑶姬只有面对江宴时才会流露些许的慈爱,她温柔的绽开一点惊艳微笑,并不将她那世人听来只觉大逆不道的话放在耳旁,以素指轻点她娇弱脸颊,爱爱且漫不经心的道:“那样的一条命,谁会在乎呢?”
江迟想她从前在东北郡的师父。她记得,师父是瀛洲出身,是谁都要敬仰的大圣人。她走的时候师父已经瞎掉了从前锐明的眼,说是被奸佞害的,但那些人不承认,说他的眼睛被某些不祥之物给荼毒掉了。
她知道那是说的她。瑶姬生她那月,据说是大京十三地接连报上了重旱。
她也知道从前素未谋面的阿母忽而将她接到身边,绝不是要做“悉心教导”她这种苍白无力的事情。
所以江迟很听话。她脱掉了她那瀛洲师父临别时赠送她的那串宝物。十八颗光滑梵重的菩提珠子,被一双圣洁干净的苍凉佛手摩挲了数百年光阴,最终被娇悍的江宴,轻轻松松的夺走。
她亦是浅浅的微笑,面上尽是卑微顺从的蔑态。如此半年,惹得江宴剖开了一点点的真心待她,但那仅仅限于她搬到了一处冷清华美的院,整日困守于剔透的各色人眼之中,她极其安静,极其的温柔。
江迟发怔地凝视着窗前,那一枝独大曾经伸到她窗前的雪白梨。原先是生了许许多多像包子似圆满的瓣子的,绽开像她从前在寺内打扫时正好落在最大露顶佛像眸中的,白白的,但又说不出来的宁静。但现在已经秃死了。
她知道形容一朵宁静是多么的荒唐。但她不在乎。
连名字都被瑶姬改了,她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是独属于她的?独属于原本那个被寺内梵僧收养、比丘尼所柔心照料的十岁姑娘?
因为那盏兰灯,她挨了瑶姬发疯般的十几声清脆巴掌,外加足足两月的禁足。
她记得那个女人发疯时的样子,一向淡漠的美丽眸眼突然点燃了大片大片的野火,烧的周遭华美摆设也成风烟,那只保养的光滑的素手手掌大力抹过她的脸颊,旋即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两边高高的肿涨起来,唯独江迟的眸子安静又淡漠,叫瑶姬极其怨恨地咒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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