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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重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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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堕魔(有一丢丢虐)◎

被谢砚之握在手中的剑名唤无念, 正是容郁当年所赠的那柄。

五日前,他手持无念在试剑大会上一举夺魁,成为修仙界史上最年轻的剑尊, 谢砚之这三个字响彻六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他手中所握的这柄剑无念,与“谢砚之”三个字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地开辟之初, 共流传下三柄凶剑, 无我、无妄、无念。

其中, 无念乃三凶剑中最臭名昭著的一把。

传闻它能惑人心智, 历届剑主无一不疯魔, 最终落得个众叛亲离、死无全尸的凄惨下场。

只是, 容郁从未告诉谢砚之它的真实名字, 在一切都未爆发前, 也没有人知道这把剑真正的名字。

谢砚之又突然想起, 那日, 他问容郁, 为何要对他这么好?

容郁微微一笑:“即便做不成师徒,老夫也想做你爹。”

容郁语气懒散, 一如既往地不正经,明明是感人肺腑的话语, 却被说得如开玩笑般随意。

他深信不疑。

从此剑不离手, 连睡觉都要放在枕边。

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些冷冰冰的铁块。

在他看来,剑修惜之如命的剑与屠夫的杀猪刀并无多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也仅仅是, 一个用来杀猪, 一个用来杀人。

屠夫不会刀不离手,剑修会,唯他,是剑修中的异类,杀再多人,再多妖兽,始终无法适应那渗入剑刃的血腥味。

所以,他的剑换得很快。

卷刃了,换;看不顺眼了,换;折断了,更是要换。

从未有一柄剑能在他手中待得超过半年,他杀戮太多,若不换得这么勤,渗入剑种的血腥味能熏得他三日吃不下饭。

唯它不同,在他身边一待便是十年,他甚至还学着别的剑修,翻阅无数典籍,给它取了个名字。

他将那根快要褪色的红绸系在剑柄上,从此,他生命中又多了一样重要的东西。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为什么偏偏是这柄剑?

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明明五日前,容郁还拎着那坛陈年桂花酿来与他庆祝试剑大会上的一举夺魁。

他此生从不饮酒。

酒能惑人心神迷人心智,他需时刻保持清醒,稍有不慎,便将万劫不复。

可提酒之人是容郁……

那个在他身后守了近百年,笑着说把他当儿子的容郁。

他闭上眼睛,不愿再去回想。

那些触目惊心的回忆半点不受控制,如潮水般滚滚涌来。

他又看见了煞气冲天的魔族大军。

又看见了容郁在弥留之际指证他与魔域相勾结……

其中最有力的证据,竟是那柄他用了十年的凶剑无念,以及,不知何时侵入他体内的那缕魔息。

谢砚之不明白,始终想不明白。

容郁亦师亦友亦父地守了他近百年,竟只是为了亲手将他推入深渊?

他用自己的性命做筹码,究竟是在图谋什么?

没有人相信谢砚之。

又或者说是,没有一个上位者愿意放任他这个威胁继续成长下去。

当然,也不乏有替他惋惜之人。

心心念念想将他调.教出来制衡柳月姬的付星寒便是其中之一。

可柳月姬一心想要谢砚之死,付星寒还能怎么办?他如今的绝望比谢砚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砚之怎还是堕魔了?

为什么他还是什么都阻止不了?

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

他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莫非他重来一次,就只是为了看着历史重演?

一定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这次他一定能有所改变……

不知不觉间,付星寒竟已走到柳月姬书房门前,他尚未来得及施展行动,眼前忽地掠过一抹火红的人影,是柳南歌。

她收到各仙门与世家将要围剿谢砚之的消息,连那身行头都来不及换,便匆匆跑来找柳月姬。

书房外,厚重的木门被柳南歌一脚踹开,她拔剑横在自己白皙的脖颈上,红着眼眶逼视柳月姬。

“你们若真将他逼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柳月姬起身,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恨铁不成钢:“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为一个不听话的男人寻死觅活?”

谢砚之的追杀令是柳月姬颁发出去的。

就在昨日,柳南歌本该欢欢喜喜地嫁给谢砚之做新娘子。

这是柳南歌得知谢砚之被容郁指证与魔域勾结后,跪在柳月姬房外苦苦哀求近六个时辰换来的一句承诺。

那时,柳月姬是这样对她说:“你若有法子让他娶你入赘柳家,我也不是没办法救他。”

是了,以柳月姬如今在修仙界的地位,只要她想,便有一万种法子来保全谢砚之,前提是,他肯折断傲骨,归顺柳家。

于是,便有了昨日那场闹剧。

柳南歌连坑带骗,外加损了数十年修为催动情蛊来逼谢砚之与她成亲,可他还是在最后一刻清醒,弃她而去。

他宁愿被整个修仙界围剿追杀,也不愿与她成亲。

纵是如此,柳南歌仍不愿放弃。

她觉得没关系,情蛊还在,只要他仍活着,她总会得到他。

然而,并非每个人都对谢砚之这么有耐心,经此一事,柳月姬已对谢砚之动了杀心。

不听话的男人留着做什么?

天赋再高又如何?还不是尚未成长起来就被掐断了腰?

所以说啊,在拥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不要妄想以一己之力去与世家大族抗衡。

十万年才出一个又怎样?没有他,六界照样能正常运转。

躲在门外窥探许久的付星寒见此状,愈发不敢吭声。

他知道,柳月姬已然动了真格,不打算留谢砚之了。

也是,谢砚之此次逃婚,打得可不仅仅是柳南歌的脸,是将她柳月姬、是将整个柳家的颜面按在地上摩擦,柳月姬还如何能容得下他?

付星寒越想越不甘心。

如此一来,他所做一切皆成了无用功,这样下去,他的仇何时能报?又有谁能治得了柳月姬?

不久的将来,他是否又要被柳月姬逼着经历一次“二选一”?

付星寒越想越觉胆战心惊。

领队“讨伐”谢砚之的前一日,付星寒提着食盒来探望被柳月姬软禁的柳南歌。

他一碟一碟端出装在食盒里的点心,语重心长:“爹明日就要带人去围剿那孩子了。”

“你也知道你娘的性子,她向来如此,说一不二,没有人能劝得动她。”

“爹已经尽力了,你是爹的心肝宝贝,爹又怎舍得看你如此伤心?”

“可你娘……哎,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柳南歌边吃点心边抹泪,抽抽噎噎道:“是啊,娘为何要这样对我?”

她不懂,她只是喜欢谢砚之罢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付星寒长叹一口气,摸了摸她脑袋:“你娘她终归还是疼你的,可她千不该,万不该让你给那孩子下情蛊,明知会反噬,还……哎,人没套着,倒把我这傻闺女给赔了进去。”

他垂眸看着趴在桌上啜泣的柳南歌,眼神一点点暗下去,目光阴冷潮湿,如诱捕猎物的蛇在嘶嘶吐信,说话语调反倒愈发轻柔。

“忘了他罢,有你娘在的一天,你们二人便绝无可能。”

柳南歌愣了半晌,旋即,半点都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我恨她,我恨她……”

付星寒唇角悄然上扬,动作轻柔地拍打着柳南歌背脊:“傻孩子,她可是你娘啊,你怎能说这种话呢?”

心中却在想:恨吧!恨吧!一起尽情地恨吧!

她才是一切不幸的源头!我的乖女儿,你又怎能不恨她?

.

金乌沉入地平线,皓月自东边缓缓升起又落下,天亮了。

倚在枯木上小憩的谢砚之握紧剑,睁开眼。

远远地,似有战鼓声自天之彼岸传来。

谢砚之从未见过这么多修士,乌压压一大片,像遮天蔽日的乌云,自荒野尽头席卷而来。

站在最前列带队的,正是付星寒。

他昨晚一整夜未眠,也正是这一夜,让他想清楚了很多事。

既无法阻止谢砚之堕魔,倒不如趁此机会将他一举铲除,反正,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不能让柳南歌被堕魔后的谢砚之打伤。

她若不被谢砚之打伤,柳月姬便不会费尽心思去找龟蛊给她续命,若无龟蛊,颜璃也不会被迫生下颜嫣,也就不会与他生死相隔,含恨而终……

唯一的遗憾也仅仅是,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他中间所做之事通通都成了无用功。

可若能改变这一切,无用功便无用功罢,没什么好纠结的。

除此以外,付星寒之所以又对谢砚之动了杀念,也与始终未能等到当年那个在暗中庇护谢砚之之人有关。

他向来小心谨慎,吃过一次亏,自不会轻易再犯。

他曾有所忌惮,不敢再造次,如今也早已放下心结,只觉,那大抵是个意外。

理清思绪后的付星寒再也无所顾忌,横眉怒视谢砚之,噼里啪啦一通话,便将谢砚之的罪给定了下来。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些空洞且乏味的陈词滥调。

谢砚之听了,只觉好笑。

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对与错哪有什么固定的标准?

可若当你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那你便是错。

没什么好解释的。

同时,也没人愿意听他的解释。

他们只会听见自己想听见的,说再多也不过是白费口舌。

呼呼而啸的晨风拉直谢砚之重新绑回腕间的红绸,无念雪白的剑刃映着晨时曦光,照亮每个人的脸。

他回眸的那一霎,犹若杀神降世……

后来,人们再回想起那一战。

只记得漫天血雨,还有那柄断在谢砚之手中的无念剑。

而现在,这一战已不休不止地打了整整五天,原本早已被压制住的魔息在谢砚之筋脉中横冲直撞。

他快要控制不住了,那些魔息如蓄势待发的岩浆般翻滚沸腾,一旦让它们找到突破口宣泄出来,便是一场无法挽回的浩劫。

谢砚之自知不能在此继续逗留,即刻收剑,决定撤离。

此时的战场尸横遍野,只稀稀拉拉站着几个噤若寒蝉的伤员,再杀下去也无任何意义。

变故亦发生在谢砚之转身的那刻。

倒在尸骨堆中装死的付星寒一跃而起,意图偷袭。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谢砚之竟这般能耐,早在前两日,他便心生退意,奈何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他看,想光明正大地逃跑几乎是不可能,只能浑水摸鱼躺在地上装死。他蛰伏数日,等得就是这一刻。

哪知,谢砚之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竟就这般轻轻松松避开了,甚至,还一掌将他震了出去。

付星寒浑身气血翻涌,如断线的纸鸢般飞出数十米远。

谢砚之看似淡定,实则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就在刚刚,那缕魔息暴涨数十倍不止,如沸腾的岩浆般在他筋脉间喷涌流淌。

若再不想办法控制住,他随时都有可能堕魔,不能再继续逗留下去了……

谢砚之掏空身上仅剩的一点灵力,御风而去。

那缕魔息在他体内不断翻涌搅动,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意识。

某一瞬,他忽觉眼前一黑,猝不及防地从云端跌落,不知掉落到了哪个山沟沟里。

魔息仍在他体内肆虐,他不敢轻举妄动,维持原状在杂草堆里躺了数个时辰。

待到天光散尽时,他身上气息依旧十分杂乱,又因失血过多,他的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昏昏沉沉间,他好似听到了一阵混乱的脚步声,随之而至的,还有野兽的嘶吼与女孩的哭喊声。

这百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发自本能地想去救那个被野兽追赶的凡人。

一百年太久了,斩妖除魔救困扶危,已成为他的本能,一种几乎要刻在他骨子里,融入血脉中的本能。

正因如此,他明明连眼睛都要睁不开,却拖着沉重的身体从杂草堆上爬了起来。

“噗嗤…——”

是血液喷涌的声音,兽首滚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滚烫的兽血溅落在谢砚之眼睛上。

他纤长的睫颤了颤,连他所救之人的模样都未看清,便已彻彻底底地失去意识。

.

谢砚之再度醒来,已是三日后的清晨,此刻的他正躺在一间破旧的小木屋中。

见他醒了,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孩端着药碗走来,颇有些羞怯地看着他:“大哥哥,你终于醒啦?快,趁热把药喝了。”

女孩正是谢砚之三日前在野兽口中救下的凡人。

谢砚之常年混迹在凡间,对凡人向来和颜悦色,无甚修仙者的架子,此刻的他却半天没接话,只皱着眉头看那女孩。

他在思考,如今呈现在他眼前的,究竟是真是假。

莫说在凡间这么个偏远的小山村,哪怕是放眼整个修仙界,都寻不出一个比谢砚之生得更好看的男子,被他这般盯着,女孩脸都烧红了,眼神躲闪,都不知该往哪儿看。

她匆匆道了句谢,又简单地做了下自我介绍,搁下药碗,跑得比兔子还快。

如此一来,倒打消了谢砚之的疑虑,他端起药碗嗅了嗅,药中有黄芪、白芍、熟地等补血的药草。

他不眠不休地鏖战五日,是该补些血。

念及此,谢砚之搁下药碗,掀开被子去看自己身上的伤。

他身上换了件粗布麻衣,尽管女孩是找村里个头最高的汉子借来的衣裳,穿在他身上仍短了小半截,裹在麻布衣里的每处伤口都上了药,用纱布细细裹着,倒是有心了。

正在查视自己伤口的谢砚之突然猛地一颤,缠绕在他手臂上的红绸不见了。

他神色骤变,豁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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