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班荆道故（二）（2/2）

众人听了，乖乖让道。

守礼见杜陵双眼流泪，有些魂不附体，禁不住伤心，唤道：“杜师兄！杜师兄！”

杜陵迷蒙抬头，露出惨白的面色。

守礼看见，越发觉得他可怜，赶紧奔回门口，却见堂里一片寂静，马掌事不急不躁离开座位，哀叹道：“这阵子怎么事事不顺，按下葫芦浮起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愁死人了！”说罢，见下属们不搭腔，便继续道：“此事，我已酌情裁处，往后，我不想再听见风言风语，等你们回去了，各自规诫门里手下，免得难堪！”

“是！”

众人随声附和。

冯子敬心不在焉的，听侧近有此起彼伏的唱和声，便微微张了下嘴，糊弄糊弄。

“行了，天傍黑了，都回去吧！”

马掌事吩咐了一句，率先动身，快步出了正堂。

西园几个师傅早想抽身了，纷纷离座，抱拳拜别。

冯子敬心内悲痛，只敷衍地做着表面功夫，正待领赵钦回去，却听身后有人唤道：“子敬，回去了，可要好好管束手下啊，再有此等伤风败俗的事情发生，不光你们房没脸面，我们也白白受牵连！”

冯子敬懒得回头，听声音便知是俞承恩，于是怫然作色，道：“人说，心无结怨，口无烦言，我竟不知何时得罪了你？值得你费尽心思与我作对、揪住杜陵不放？”

俞承恩满脸奸笑，“子敬言重了，我不过是建白两句，哪里揪住杜陵不放了？”

冯子敬嗤之以鼻，再不多言，朝门口走去。

俞承恩目不斜视，望着多年相识背影匆忙，心中生出一丝快意，不禁笑上眼角，熟料赵钦瞥见了，厌恶的白了一眼，然后，掉头而去，加快步子，去追走出正堂的冯子敬。俞承恩冷冷一哼，表示不屑。

门口，房众人正不知所措，望见冯子敬出来，纷纷围上去，开口为杜陵哀求。

冯子敬又难受又感动，只道：“回去再说！”言毕，老泪纵横，顺着脸颊流下去。

赵钦失了挚友，心中焦虑不安，也没了素日的头脑，失魂落魄地跟着冯子敬行走。

倒是邓佶，临危不乱，镇定自若，组织众人聚齐，然后，一面安抚赵钦，一面率领守礼等小字辈回了房。

忽忽入夜。赵钦挂念杜陵安危，食不甘味，饭后没一刻功夫，便急巴巴进了上房，与冯子敬商议。

冯子敬想了想，觉着哪里对不上，便诘问道：“你和他同榻而眠，他连你也瞒着？”

赵钦有些为难，支支吾吾的不肯直言，“我”

宋通儒看不下去，忍不住叱道：“事到如今，你还打算隐瞒？那暴室阴暗潮湿，可不是好地方。”

“我”赵钦扑通跪在地上，照实道：“我不敢瞒师傅，因为有同乡这层缘故，杜陵经常关照芽儿，一来二去，两人交往多了，便萌生了情愫。两人确实好过那么一阵，不过，杜陵有自知之明，私下里总是患得患失，我想着，他俩难以长久，便劝杜陵，他有缺陷，他与芽儿这露水情缘，注定长不了，倒不如早做了断。杜陵一向聪悟，大概听进心里去了，月初便和芽儿断了，谁知又给人翻了旧账，闹出这场横祸。”

冯子敬听了概述，心里越想越气，忍不住骂赵钦道：“糊涂虫，你既知道，为何不趁早告诉我？”

赵钦无言以对，惭愧低下头去。

“结局已定，你再怨他，也是无济于事！”宋通儒叹息，暗示赵钦起来，“还是想想如何救人才是正理！”

“难啊，马掌事已递了文书上去，杨都知阅过，并无异议，显然是默许了马掌事的处置，咱们人微言轻，仅凭一己之力，想要搭救杜陵，只怕比登天还难！”冯子敬话赶话说着，眼角的皱纹又深了一层。

赵钦听着，忽然哀痛地流下眼泪，呜咽道：“师傅！”

“他是我一手带大，师徒情分不比你们兄弟情分少，我又何尝不想救他？但是，为了房，我不得不有所顾忌！”冯子敬满心难过地说，“明早，你从账上支两百钱，先去暴室走一趟，求刑名多关照。”

“嗯！”

赵钦咬着牙道。

窗外，月色静谧，院子里起了飒飒的风。

刘昺站在院门前，隔着扶疏木，望见上房灯火通明，有一道人影走向门口，赶紧拔腿，然后亟亟回房，就手带上了门。

邓佶正在洗脚，见他神色有异，隐隐觉得哪里不对，顺手捏了擦脚布，一边思索，一边擦脚，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你今日不当值，怎么半天也没瞧见你人影？你又瞒着我们躲哪儿高乐去了？”

“我我去育树局坐了坐！”刘昺慌忙道。

“无缘无故，你去育树局作甚？”邓佶说着，特意去观察刘昺的神色，却见他面露慌张，双手不停地搓来搓去，不禁起疑，因道：“杜陵这事有点蹊跷，照理说，他又没露马脚，房以外的人不该知道啊！”

“有什么好蹊跷的？杜陵那么健谈，嘴又不严，兴许他自己说漏嘴了呢！”刘昺脱口道。

邓佶听了，半信半疑，只逼视着他，质问道：“不会是你告的密吧？”

“我我是妒忌他，但我还有良心，不会忘恩负义，做对不起师傅和房的事情！”刘昺心里慌乱，口不择言，赌誓道：“你若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我是告密小人，教天打五雷轰我，教我死了下十八层地狱！”

“行了，行了，我不过随口问问，哪值你赌这么毒的咒？”邓佶说着，趿拉了布鞋，绰起脸盆，往门外去，“唉，瞧师傅是真动怒了，赶明还得有一顿功夫折腾，等揪出告密者，只怕要严惩不贷！”

刘昺吓得脸色惨白，滑落在床沿，坐不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