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佳节元宵（二）（1/2）

第6章 佳节元宵（二）

转眼到了上元节，金吾放夜，满大街的灯笼悬空挂起，五彩缤纷得让人目眩神迷。

守礼瞒了守礼娘，偷摸摸和赵咏春一道，欢天喜地地跑出了通善坊，去东市瞧过会的热闹。

果然，一到天街，就见一座高五十尺有余的灯楼矗立街边。

灯楼壮观，楼下由二十四根圆木支撑，楼上精雕细琢，斗拱间挂了各色珠玉、金银穗子，每有微风吹来，珠玉铮铮作响，穗子徐徐舒展；檐下又吊了几十盏大灯笼，浮绘龙凤虎豹，翻腾跳跃，栩栩如生。

守礼边看边走，忽觉一缕油香钻入鼻端。

原来是小贩起锅了，只见他抄起脸大笊篱，从蒸汽腾腾的油锅里捞出几十个黄澄澄的糕，沥干了油，一股脑倒入扁桶。

守礼去年有幸尝过，油滋滋却香喷喷，那滋味简直令人难忘，如今又见这振人食欲的美味，不由偷偷咽了下口水。

再往前去，摊面拥挤，游人见多，这边一堆、那边一堆，几乎把原本还算宽阔的道路占没了。

赵咏春最喜欢凑热闹，拉着守礼一堆堆地瞧，守礼难得出来，也不厌其烦地跟着他，一堆堆地挤。

焦点所在，全是表演杂技的手艺人，飞刀、舞叉、吞剑、弄丸、玩火、斗鸡、放鸽、打鼓、走索、焦侥、摔跤、闹五鬼、跳钟馗、打棍、拿大顶、竖蜻蜓、翻筋斗、口吐莲、猴钻火圈、龙虎争斗，一出出轮番上演，端得精妙绝伦，热闹非凡。

挤进人群，守礼发现吐蕃来的艺人正在变戏法，一忽空手变出一朵，抛向空中，一忽从袖子里翻出一只鸟，一忽又将鸟召回手里，活生生变没了。

守礼直觉大开眼界，捉摸不透玄机，便瞪大了眼睛找机关，可赵咏春却突然从旁边冒出来，硬拉他挤出人群。

“小春，你拉我作什么？我正在看人变戏法呢！”守礼还没参透玄机，面上有点不开心。

赵咏春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好瞧的？你跟我去街心，等下有车巡街，那才叫一个热闹呢！”

赵咏春素喜往人堆里凑，他对市井样的熟悉，守礼远远不及，眼下听他这麽一说，守礼心里多少也有点活动，便全然忘却了身后变戏法的艺人，随他前往街心。

这时，戌时刚至，鼓楼上悠悠发出一缕捶鼓声，播天震地，提醒长安居民上元观灯。

街面登时燃放烟火，呲溜作响。

守礼停下脚步，回头一望，但见火树银，灯悬如云，游人蜂攒蚁聚，穿梭在大小货摊间，闹哄哄得吵耳朵，白日赶集一般。

很快，守礼和赵咏春到了街心，但见路边楼阁林立，当空走索，上悬无数灯笼，锦绣纷叠，流光溢彩。

灯下挤满了人，摩肩擦踵的，全翘首以盼，等待车经过。

“这车很有瞧头吗？怎么这多人在这等着？”守礼望着数不清的人头，用怀疑的语气问赵咏春。

赵咏春扭过脸来，不可置信地瞥了守礼一眼，那意思很明显，嘲笑守礼没见识。

旁边一文质彬彬的男子随口道：“可不吗？车由各州敬献，站在车中心炫技的全是经过层层选拔的能人，便是车后的随行艺人，那也是州县千挑万选简拔而出，无一不是当行出色，咱寻常人一辈子也见不全，今夜可谓是千载难逢！”

“哦！”守礼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问：“那这车怎么还不过来啊？现在可很晚了！”

“可说不准车什么时候过来！当今天子圣明，素喜与民同乐，几乎每年上元，都驾临朱雀门，站在城垛后眺望全城景象，所以，这车理所当然要从朱雀门下走一遭，让天子先瞧瞧新鲜！”男子简单与守礼说了，马上探脑袋看向路口。

守礼心里还有疑问，顺口问了出来：“这朱雀门又是什么地方？”

“朱雀门正对着朱雀大街，既是咱们的国门，也是皇城的正门。举凡天子出行、百官入朝，全从朱雀门出入！”

另一个长相清秀的书生见守礼没跟着大人，便善心大发，出口解释。

守礼不善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这种主动攀谈的，所以愣了几下，才微笑着致谢。

赵咏春一心想占个好位置，自然而然忽略了守礼，守礼没办法，只能削尖脑袋朝他身边凑。

好不容易挨近赵咏春，守礼刚想拍他后背，忽闻远方敲锣打鼓，吵吵嚷嚷的聒噪。

守礼凭直觉是巡街车，便目不转睛盯着咏春，问：“咏春，是车要来了吗？”

赵咏春一脸爱搭不理的样子，只探着脑袋看向东边，咕哝道：“听这动静，八成是！”

守礼听了，异常开心，连忙控肩缩背，朝人群里又挤了挤，抢占了一处视野好的小地盘。

须臾，鼓声大作，两队乐人当先在街头露脸，然后是数十名身穿华装丽服的乐妓，跟着又见许多奇装异服的手艺人，手里把弄着看家乐器，满脸堆笑地移动着。

守礼有生以来头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景象，不禁啧啧称叹，踮起脚尖眺望远方。

果然，在这群手艺人之后，又有军牢快手护送着百枝灯树，迤逦朝街心而来。

那百枝灯树原不是真树，只因取了多种材树充作枝干，外形又颇似前朝走俏的一种宫灯，故而得名。

守礼迎面望过去，只见灯树齐人高，虬曲枝干纵横交错，枝头上密密麻麻的挂了许多奇形怪状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