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问罪景仁宫(2/2)
皇后不敢松懈:“臣妾无能,缠绵病榻,不能为皇上分忧,若此番能叫皇上舒心解郁,也算臣妾功德一桩。”
“朕从前只以为皇后贴心善察,不想如此能言善道。”皇帝放下茶杯,道:“想来这头风也是能改变人的。”
“臣妾惶恐,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皇后贵为国母,竟被区区头风困扰多年,这何尝不是太医院的失职?”
皇帝端的是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来人,传太医,朕今日便在这里,亲自看着太医为皇后诊治,倘若再无成效,朕便叫整个太医院提头来见!”
眼前的情形,自己是否旧疾复发,似乎并不要紧,皇上的架势,大抵是有病也要诊出无病来。
所谓君要臣死,谁又能奈何?
皇后只愿是自己判断失误,“陈年旧疾,皇上不必担心,现而今后宫的事情有皇贵妃处置,臣妾安心歇息两日便好。”
皇帝并不勉强,只道:“两日够吗?”
两日够吗?
皇后眼睛骤然睁大了些:皇上莫不是想……废后?
她努力稳住心神道:“皇上多日不曾踏足景仁宫,今日下朝匆匆赶来,却是不问缘由,一心要替年大人、替皇贵妃问罪,仿佛错在臣妾,臣妾自知不得圣宠,可与皇上夫妻多年,向来谨守本分,谁想在皇上眼中,臣妾竟是如此不堪?”
皇帝静静等皇后将话说完,精准抓住皇后话中漏洞,“不问缘由?皇后病中不能下床,对前朝之事,倒是洞若观火。”
皇后这才意识到皇帝并未提起年羹尧,倒是自己情急失言,她面不改色道:“皇上说笑,臣妾哪里是洞若观火?不过是在皇上身边这些年,耳濡目染,知道身为国母的责任,一言一行皆备受瞩目,昨日臣妾卧床之际,身边的人太过担心,忘了影响,自去宫外年府请太医,想是因此被人瞧见。”
“皇上您也是知道的,言官的眼睛和嘴……”她叹了口气,“不能约束好身边的人,终归是臣妾的错。”
“宜修——”皇帝在朝中听够了冠冕堂皇的话,实在不愿见夫妻之间也这般虚伪,他站起身,语气颇有些失望道:“在你眼中,朕是天子、是皇帝,是能够赋予你至高无上权力之人,可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眼里只有权力和地位,在她眼中,朕是活生生的人,是她的爱人、是唯一可以依靠的夫君,你想要的东西,她未必想要。”
爱人?夫君?时隔多年,皇后再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只觉得可笑,他是九五之尊,天底下有哪个女人能傻到只将他视作夫君?
“从前后宫在你手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一团污秽,朕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很多时候都不过是些女人间的小事,朕相信你,自然不愿为了些小事,伤了你我多年的夫妻情分,可是宜修……”皇帝顿了顿,“你太令朕失望了。”
“失望?”
皇帝一句“从前”说出口,皇后心凉半截,“臣妾空有皇后之名,早无皇后之实,皇上不是早就对臣妾失望了吗?”
“你既觉得是虚名,那这虚名不要也罢。”
皇后抬眼望着皇帝,久久不能言。
“皇上果然早有废后之意。”皇后笑了一声,神色惨淡道:“皇上是天子,祖宗之法也不过是皇上的一句话,只是中宫废立非小事,皇上总要堵住悠悠之口,臣妾不知哪里做错,还请皇上明示。”
“明示?”皇帝蹙眉望着皇后,“太医院两位院判就在院子里候着,皇后想要怎样的明示?”
“从古至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心中认定臣妾装病,那便请皇上以此定臣妾的罪吧。”
皇后说罢跪下,旁边的剪秋低声唤了句“娘娘”。
皇帝重复一句,语气充满玩味,“好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得死。”
这是打量着自己不敢废了她是吗?
皇帝眼眸中一片森森寒意,他今日既铁了心要来问责,又怎会只为装病这一桩事?
“苏培盛——”
苏培盛即刻出去将两位太医请进来,皇帝并没有让太医为皇后请脉,只是问温实初:“昨夜太医院太医可是都被请去了年府?”
温实初如实道:“回皇上的话,昨日年大人府上请走了李太医和张太医,宫中还有陈太医和赵太医留值,后来江福海公公来取药,见李太医和张太医不在,说太后娘娘身子不适,宫中不能没有德高望重的太医,便叫陈太医和赵太医去年府换回了李太医和张太医。”
“年夫人急症,年羹尧也肯临时更换太医,可见他也没有群臣口中那般跋扈不讲理。”皇帝看向皇后,“既有留值太医,景仁宫为何不请?”
剪秋连忙回答:“太后娘娘凤体未愈,随时可能有需要,娘娘仁孝,不许惊动。”
皇帝质问:“如此说来倒是太医院的不是,中宫有疾,皇后一声令下,不当值的太医竟也不肯入宫?”
温实初:“皇上明鉴,太医虽不当值,可是只要宫中传令,太医院众位太医日夜皆会应召入宫,断不敢有所延误。”
剪秋:“太医虽得传召亦可入宫,可是宫门下钥,再要传召便要惊动内宫,娘娘为人素来周全,凡事克制,生怕将事情闹大,不愿张扬。”
皇帝:“既然不愿张扬,何必又要六宫侍疾?”
“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敢辩驳,皇上既有明示,还请皇上明旨责罚,臣妾心服口服。”
皇后显然是心不服、口也不服。
“皇后可还记得萨满法师在翊坤宫做法那晚?当时大家都说皇贵妃是因为中邪。”
皇帝说罢,皇后内心一凛,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温实初得令,将福果与药膳汤的事情,详细说明,皇帝便叫两位太医出去。
“朕记得皇后颇通药理。”
“皇上抬举臣妾,臣妾所知不过皮毛,若真那般精通,当年臣妾的大阿哥也不会重病,不治而亡。”
“大阿哥……”皇帝哂笑一声,“你连自己的儿子也要利用吗?”
“利用?”皇后脱口而出:“臣妾何曾利用过自己的孩子?”
“纯元、弘晖,你多少次犯错,都是拿他们来当挡箭牌,朕从前顾着纯元的情分、念着你的慈母之心,不与你计较,谁知你变本加厉、不知悔改。”皇帝语气越来越急,他深吸一口气,轻吐道:“知道朕今日为何让宗正过来吗?”
“皇上倒是忘了让两位院判为臣妾请脉。”
皇帝摇摇头,“鄂佳宗正是你一手提携起来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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