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回忆篇20 第六个世界,完(1/2)
云含光在病床上躺了半个多月,元承影的母亲帮他家操办的丧事。
曾经鼎盛繁荣的大家族,现如今只剩下他一人。
元家和云家关系好,元承影的母亲特别着急。生怕云含光出了什么事,这个世界上就再无云家了。
她在京城搜罗了好几个爱慕云含光的大家闺秀,想让云含光选个情投意合的,赶紧留个后。
云含光谢过老夫人的好意,垂眸轻声叹息:“国破家亡,要是朝顾真的没了,有再多的枝叶又有什么意义。无非是多出几具骸骨罢了。”
他立下誓言,外族不除,他终身不娶。
元夫人拿他没辙,转头又去找元承影。
本来是想让儿子劝劝他兄弟,没想到元承影也死活不肯结婚。
他嘴上说着不愿意让姑娘守活寡,心里想的全是他的小皇帝。
元承影有个愿望。
他想拿着外族王的项上人头,送给顾诗做聘礼。
招安的最后期限很快就到了,元承影领命带兵讨伐反贼。
在离开京城的前一夜,他被顾诗叫进皇宫。
寝宫内空无一人,连经常蹲在房梁上的暗卫都不见了。
元承影快步走进去,看见床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袭淡粉长裙,唇红齿白,笑颜如花,看得元承影一阵恍神。
他呆愣半晌,“诗诗,你怎么穿着女人的衣服?”
顾诗拉着他避开宫中的人,一路跑到一条宽阔的石子路。
那是进宫面圣必经之处,他让元承影站在石子路上,自己跑到一边。
这场景格外地熟悉,元承影看到穿着长裙的顾诗从假山后面探出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仿佛是世间最甘甜的蜜,让他也忍不住笑起来。
顾诗单手扒着假山笑道:“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和你说了什么吗?”
元承影脸上泛着薄红,“你说我长得好帅。”
顾诗装出女儿家的柔美,掩嘴轻笑:“你这个人想得真美,你看错了,我说的是你好呆哦。”
他话一出口,元承影脸更红了。
午后的日光洒在他身上,那身银甲闪闪发光。
顾诗心脏快速跳动:“不逗你了,是说你好帅。”
次日元承影出征,顾诗不能亲自去送。
他找人请来一尊菩萨像,专门弄了个屋子供奉。
每天都会求菩萨保佑元承影战无不胜,平安归来。
让云含光的身子快些康复,再也不用被病痛折磨。
顾诗跪在地上,虔诚地看着菩萨像:“都说皇帝寿比天齐,我想把我一半的寿命,分给他们两人。若是这样还不够,那就再分一半。我很懦弱,不敢独活。”
菩萨似乎真的显灵了。
一封封捷报如雪花般传过来,元将军大破起义军,生擒新任武林盟主。
元家枪法精绝天下,元将军一人一马冲进敌军大本营,将敌人打得溃不成军。
先前被起义军趁乱占领的四个城池也被夺回来,平反军一路高唱凯歌,银甲黑.枪的元承影,仿佛战神临世。
和捷报一起送回京城的,还有元承影写给顾诗的情诗。
厚厚的一沓子,至少上百张。
元承影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写一封。
刚开始的几封,还会写些情意绵绵的诗词。
过了一百张后,信上通篇写满了‘我想你了,真的好想你,想回去看你。’
再翻过十几张,信就变味了。
‘离开京城后,梦里都是你。你哭得很好看,叫得很好听。醒来之后要换裤子,不换脏得很,可换上去不久又要再换。因为只要一有空闲,我脑子里就全都是你。’
‘我本来恪守礼节,遇到你后,却想白日宣.淫。’
顾诗像收藏珍宝一样,将那厚厚一沓的信,全都放进精致的木盒里藏好。
哪天心情不好了,就翻出来看看,解闷。
元承影那边喜报连连,云含光的身体也有所好转。
云家老夫人死后,他伤心过度重病不起。顾诗一边叫嚣着要砍了太医的脑袋,一边拿各种天材地宝喂他。
几个月过去,云含光不仅能下地走了,连脸都胖了两圈。
确定自己又活蹦乱跳了,云含光直接上书,准备再去一趟江南。
起义军虽然被打得七零八落,但江南那边隐藏的叛.国贼还有全部找出来。
叛徒不除后患无穷,纵观朝野,他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
不是因为别的官员没能力做,而是他们不可信。
自从知道自己胖了两圈后,云含光觉得自己又行了。
顾诗抱着他耍赖,死活不让他走。
云含光掀起衣服,在纤细的腰上,勉强掐出一点肉,炫耀地上下晃了两下。
他一松开手,那点肉立刻平铺回去,根本找不到痕迹。
顾诗弯腰凑过去看,好家伙,都掐紫了。
最后云含光如愿以偿地拿到去江南的资格。
顾诗扒拉着冠冕上的五彩玉,幽怨地叹了口气。
往好了想,至少云含光手劲比之前大了。
…….
顾诗当皇帝后没多久,就下令严禁军.妓。有小核和岳樱宁两个女将军在,这道命令没有僵持太久,就通过落实了。
军营里干净了许多,小核感觉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拜月节的夜里,小核正在赏月。
边疆的月亮,比京城的还要明亮。她仰头静静地望着,有些思念被送去京城的儿子。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跑进来,他急急地跪下,“伙房抓住一个奸细,他想要往饭菜和酒水里投毒!”
小核脸色瞬间沉下去。
士兵继续道:“四殿下从他口中问出,桓城那边也进了奸细。”
小核霍然起身,一掌拍碎眼前的木桌,“飞鸽传书,将消息送去桓城,让岳将军小心提防!”
士兵离开后,她骂骂咧咧地往外走。
四皇子已经在城墙等了。
他伸手指了指远方:“娘子,我听到马蹄声了。”
小核火气蹭蹭往上窜,她抄起长.枪冷喝道:“来得好,弄死这帮狗东西!”
数只信鸽先后往桓城飞去。
大部分都被射下来,却依旧有一两只坚持到了终点。
士兵带着信鸽进来时,岳樱宁和岳老将军正在吃饭。
她摘下信鸽腿上的小纸条,轻声念道:“城内进了奸细,饭里有毒,别吃。要是吃了,赶紧给老子吐出来。”
她话音未落,一旁的老将军已经开始抠嗓子眼了。
父女俩努力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去。
看着吐血而亡的老将军,岳樱宁抹了抹眼泪。
她从梳妆盒里,拿出胭脂将苍白的脸颊涂上薄红。又用力抿了抿唇脂,盖住青紫的嘴唇。
岳樱宁抄起一旁的兵器,迈步走出军营,走上城墙。
原本焦急等待的守城士兵,见女将军来了,都镇定下来。
副将上前一步,“将军,外族大军正在向这边冲锋。”
岳樱宁嘲讽地冷笑道:“好,那边让他们有来无回!”
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守城的分工。
女人略显尖锐的声音,有力而沉稳,仿佛胜券在握。脸上张扬的笑容,让士兵也跟着冷静下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岳樱宁的视线越发模糊。
她靠长.枪撑住身体,耳边隐隐传来阵阵喊杀声。
洁白的月光洒在城墙上,像是落了一层雪。
恍惚间,岳樱宁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承影哥凶狠严厉,总是逼她在太阳下扎马步拎水桶。含光哥怕她忙于练武疏于学业,天天在她耳边背书。美得不像凡人的诗诗哥,会趁着其他两人不在,偷偷喂她喝梅子汤。
秋天她跟着承影哥上山打猎,被狗熊追着跑。承影哥把她推上树,自己跟狗熊搏斗。最终他们打赢了狗熊,回去后他们被云含光追着打,绕着宿舍跑了好几圈。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明亮的火光,和刺耳的惨叫声,充斥着整个世界。
岳樱宁一瞬间,又从童年回到战场。
她看着城下一望无尽的铁骑,眼睛逐渐失去光泽。
现在想想,元承影好像教过她万事小心。
可惜她那时太小,心高气傲,没有听师父的话。
外族这次的攻势格外地猛烈,副将有些撑不住了。
他来到岳樱宁身边,“将军,你.……”
副将猛地愣住。
女将军撑着长.枪靠着城墙,恍若一尊雕像。
她七窍流血,胸口再没一丝起伏,已然死去多时。
副将身子颤了颤,咬牙对守城将士大声吼道:“将军有令,死守桓城!桓城百姓还在过团圆节,这种日子我们不能输!!!”
……
清缴完反贼,正准备返回京城的元承影,很快就接到了边疆告急的消息。
他一边送信上报朝廷,一边带兵过去支援。
等远在京城的顾诗收到信,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听说元承影及时赶去支援,朝中大臣都还很乐观。觉得有常胜将军出马,桓城翰城肯定无忧。
可第二年,噩耗传进京城。
两座城池都破了,岳家父女被人毒死。四皇子和小核将军带兵死守翰城,在桓城沦陷后,被两侧夹击,双双殒命。
早一步赶去边疆的元承影,在半路上正好和大举进攻的外族铁骑撞上。
双方交战许久,元将军驻守城池,将外族死死地挡在外面。
入冬后,双方的交战规模小了很多。本来元将军已经有胜利的苗头,但大雪封路,粮食运不进来。
大雪让这座城成了孤城,冬天又没收成,全靠存粮度日。元家军几十万张嘴,一座城根本供应不了。
补给跟不上,雪太大连野兽都猎不到,战无不胜的元家军败给了饥饿和严寒。城破后,士兵百姓无一幸存。
朝廷大臣紧张地交头接耳,有的大臣再次提出求和,还有的惶惶不安,生怕一觉起来,外族就到了家门口。
顾诗撑着脸颊,慵懒地坐在龙椅上。
下面乱哄哄地听着心烦,他没听到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手指用力敲敲龙椅扶手。
“吵够了么。”
帝王冰冷的声音在朝堂上传开,大臣们瞬间安静下来。
顾诗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元将军有消息么?”
来人汇报:“外族在城墙上高悬一具尸体,那尸体面目全非,但身上穿着护国将军的银甲,胸口插在他惯用的长.枪。”
顾诗摆摆手:“朕知道了,其他人还有什么想说的。大敌当前,你等可有退敌之法?”
大殿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顾诗仰首道:“王将军、刘将军,命你二人即刻领兵前往弦城、晧城协助守军收纳流民、抵御外敌。温将军,你带兵去江南,护送云丞相回京。若是他出半点差池,朕拿你是问。”
“文大人,朕闻你和天下第一坊的坊主有些交情。你去将兵败的消息告知坊主,此时国之存亡,朕相信坊主拎得清轻重缓急。给江湖十三派掌门送信,这回不是招安,是让他们早做提防。免得准备不足,被外族灭了宗。”
顾诗负手而立,眉宇间满是上位者的威严。
“朕知道你们现在很紧张,但外族每过一城,就屠.杀一城百姓。京城一旦破了,那尔等妻儿老小,都将被外族生吃活剥。此时退无可退无处可逃,唯有正面迎敌,才是唯一的活路。”
大臣们沉默地跪伏在地上,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半晌,刘将军高声喝道:“臣定勇不畏死,护我山河!!!”
这一声像是水滴落进滚烫的油中,被逼上绝路的大臣们群情激愤,朝中响起一声声‘护我山河’。
看情绪差不多了,顾诗宣布退朝。
他昂首挺胸,即使跛了一条腿,身姿依旧挺拔坚毅。
皇帝这么沉着冷静,也让大臣们跟着平静下来。
宫女太监们簇拥着顾诗一路往宫里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宫女小红,暗暗偷看他的脸。
旁人或许不知,但她是知道的。皇帝和将军是爱人,他们经常在寝宫里巫山云雨。
她以为将军死了,皇帝会很伤心,可顾诗脸上找不到一点悲伤的感觉。
等进入寝宫,顾诗挥退所有人。他关上门,将藏在床下的小木盒拿出来。
他坐在床上,抱着木盒一张张看着里面的信。
‘我买了一只很好看的玉镯子,回去之后送给你。今天下了场雨,我格外想你。’
‘军营里跑进一只黑狗,又蠢又傻。你常说我像傻狗,这明明是骂人的话,为什么我听着却觉得开心?一定是因为我太喜欢你,汪汪,等我回去叫给你听。今天月亮很好看,狗很蠢,我很想你。’
‘有百姓送我一坛酒,好喝。若是含光在,他一定很开心。饮酒误事,我只尝了一口。不知是不是酒太好了,我醉得厉害。月亮映在酒水中,我却在坛里看见了你的倒影。酒很好喝,我好想你。’
信很快就被顾诗看完了,他将信整理好,又重新看了起来。担心眼泪把信上的字打湿,他只好举着信看。
顾诗看了一遍又一遍,时哭时笑,状似疯癫。
他不许太监宫女进来,就这么僵坐在床上,看了一天一夜。
……
江南发生水患,被云含光整治过的地区,开始有条不紊地抗拒洪水。
赈灾款及时到位,被敲打过的官员不敢再耍小心思,老老实实地组织百姓应对灾情。
饿殍遍地的惨剧没有再次上演,但云含光的身子扛不住了。
距离十年期限越来越近,毒素也淤积在体内,他状态一天不如一天。
温将军赶到江南时,云含光已经躺在床上,哪都不能去。
最开始只是咳嗽,现在是每日咳血,全靠药吊着续命。
温将军既感到惋惜,又害怕皇帝责罚,到处寻求名医。
他知道云丞相和元将军是结义兄弟,便没敢告诉他元将军战死的消息。
每次云含光问他边疆的事情时,他都说情况有所好转一切尽在掌握。
这日阴雨绵绵,又湿又闷,让人心烦。
温将军像往常一样给云含光喂药。
云含光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他沉默许久,轻声道:“翰城桓城破了,元家军也败了。将军,我说的可还对?”
温将军慌忙否认,云含光却叹息一声:“我瞒着圣上,没让人告诉他我病倒的消息。依照圣上的性子,没理由无缘无故急召我回京。想来只有一种可能,外族已经深入朝顾内部,圣上怕外族打到江南,想把我带回京城保护起来。”
这种事情,他又怎会猜不到。
他看向温将军:“元将军怎么样了?你直说便是。”
温将军先是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憋了一阵,才说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
可他话刚出口,云含光忽然吐出一大口鲜血。
温将军连忙叫大夫,云含光捂住胸口:“承影,承影,你总是说自己百战不殆,怎却先我一步而去!”
郎中们慌张赶来时,只看见丞相双目紧闭,口中不住地唤着承影。
温将军忙说将军还活着,云含光惨淡一笑,眸中透着无尽的悲伤。
“你莫要骗我,承影…承影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微不可闻。
温将军攥住他的手,却看到他微微勾起嘴角,挣扎地抬起手,似乎要抓住什么东西。
他上前,听见云丞相轻声喃喃:“若是我再大胆些,若是我没有吃毒丸,若是从前我没有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终归,是迟了。”
苍白的手缓缓垂下来,郎中们摇头叹息。温将军抓着冰冷的手:“启程,送丞相回京!”
.....
爱人好友接连离世,顾诗终于绷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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