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甜心(1/2)
在五六十年代,很多人都学俄语。然而,到了七十年代,除了军校和外交学院之外,只有极个别师范学校才有俄语课程,而且基本都是分布在东三省地区。
光州在南方,年纪大一些的百姓自然也会俄语,但像李潇潇原身这一代,也没学到多少,加上原身本来心思就不在学习上,别说俄语,就是其他科目也学得稀碎,所以之前临到了毕业前,李家才为她前途操碎了心,千辛万苦将她送进了羊城剧社。
李潇潇前世也没专门学过俄语,除了英语和日语之外,其他外语只会几个短句,纯粹是因为有朋友在学,大家开玩笑地让教一下“你好”“谢谢”“你真漂亮真帅”等等撩妹撩汉的交流句子,出门旅游时用得上。
这首歌是2003年俄罗斯与乌克兰合拍的音乐剧《灰姑娘》的主题曲,是一部经典作品。
李潇潇前世除了是配音演员之外,同时也是话剧演员,自然也看过这部作品,而且让朋友帮忙标了罗发音,这样即使不会俄语也能唱出来。
重锋是侦察兵出身,侦察兵要学外语,他本人就会好几门外语,自然也听明白了歌词内容。
他最初没想到这小姑娘会唱俄语歌,但后来一想,李卫国当初也是李彦哥那支小队的一员,都是侦察兵里万里挑一的好手,外语当然也不在话下,也许是李卫国教的她。
李潇潇看着重锋从惊讶到平静,心里有点摸不着他的心思,唱完之后拉了拉被子,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唱完了。”
重锋笑了笑,点点头,目光温和:“很好听。”
啊这是什么反应……李潇潇觉得更加迷惑了。
其实她也没想过唱一首歌就能干嘛。
毕竟昨晚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花前月下加撞入怀里,她都紧张成那样了,团长都没有半点反应,她现在就纯粹想试探一下。
她想过有几种可能:
第一种,知心哥哥型。团长会问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然后旁敲侧击地问她喜欢的是什么人,要去调查对方背景,给她把把关之类的。
第二种,长辈关爱型。团长会婉转地提醒她,现在是事业上升期,话剧表演刚有了起色,明年还要考部队文工团,早恋要不得,会影响事业的。
不管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这都是给团长发出这样一个信息:注意!你家潇潇可能要被其他大猪蹄子勾走了,团长你要多关注!
然后她就顺理成章地获取团长更多关注。
当然还有第三种0.001%的可能,那就是团长开了天眼,主动代入,她和团长就此好上。
但李潇潇早就分析好形势了,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可现在团长就一句“很好听”,除了最初有点惊讶的表情,其他跟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她仿佛唱了个寂寞。
李潇潇纳闷了:这不应该啊,团长都不担心一下她的吗?
之前李潇潇在桂容镇医院出院那天,舒诚抓了她的手,跟她表白。
重锋当时正在路边等她,也远远地看到了她和舒诚的纠缠。
等她上车后,重锋很认真地告诉她,以后再碰上这种情况,要直接给对方一个侧摔。
正是因为想到这个事情,李潇潇觉得,重锋应该还是会很关心她的恋爱问题的,所以才有了上面的设想。
李潇潇看着重锋,眨了眨眼睛,在被子里闷声问了一句:“还有呢?”
重锋有点意外,他知道小姑娘还是喜欢人夸她的,而且她对这点毫不掩饰,但通常夸一遍就能很开心。
有的演员表演完,谢幕后昂首挺胸地下场,别人表示称赞,都会绷着表情,一副“我其实表演得不够好,还需要努力”的样子,但实际但凡别人说一句不是,就会马上拉下脸。
可这小姑娘不是,她很自信,且觉得自己既然演出精彩,接受称赞是天经地义。
比如之前她在话剧公演时,表演后跑到他和李卫国跟前,等李卫国夸完,她还特地背着手看着他,等他夸完了,这才说别的事。
重锋从小到大,身边都是军人。一直以来,他就是个话比较少的人,尤其是从军后,能一句话说完的事,绝不分成两句,这也是在跟上级汇报中养成的习惯:简洁,到位,不罗嗦,节省彼此时间。
但他也知道,小姑娘不是军人,所以他正在摸索一个新的相处模式,起码话是要多说两句的,不是公事公办方式。
重锋想了想,之前他在公演后也夸她演得好,她当时也很高兴,也没觉得他夸得少了。
那现在他说唱得很好听,也已经概括了所有优点,跟上回公演时是一样的,为什么这回潇潇的反应不一样了呢?
小姑娘还在眼巴巴地看着他,头发眉毛瞳仁乌黑,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这病床被子又是白花花一片,她躺在上面,整个人就只有黑白两个颜色,手背上还输着液,薄薄的皮肤下血管清晰可见。
这急性病最能折腾人,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今天半点胃口都没有,脸上带着蔫蔫的神色,看着比上回在容桂镇那次还虚弱。
重锋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明明见惯了生死,这病也不是什么大病,但他看着小姑娘这么躺着,陷在医院的床被里,心里就不是滋味,既酸又涩。
他的眼神软了下来,想了想,又夸了一句:“发音很标准。”
重锋努力想着要怎么夸奖,李潇潇却还等着他快点发现自己早恋的苗头,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团长,她不是要你的夸奖!李潇潇觉得再这么下去不行了,于是提示说:“除了夸夸之外,没有其他了吗?”
原来不是要夸奖吗?重锋心下了然。
来了!李潇潇见重锋一脸“我明白了”的表情,微微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期待地看着他。
李潇潇心里快速地比较了一下:知心哥哥型和长辈关爱型里面,她还是比较喜欢后者,因为这样不用编个假的暗恋对象出来,团长的侦察是专业的,万一他后面发现是假的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没关系,即使是知心哥哥型,她也可!
重锋记性很好,即使只是听了一遍,依然把歌词记住了。他想了想,说:“语法错了。”
李潇潇:
语法错了是什么鬼?
不对,这怎么可能会错语法那可是音乐剧的主题曲,全球发行的,怎么可能会有语法错误?
难道是她记错罗马发音了?
“我……”李潇潇有点懵,“我不是很懂这个。”
“话剧дpama是阴性词……”重锋解释说,“第三句歌词应该是rвnлacьohahoвдpyгpa3дaлcrkpnk。”
李潇潇:“……”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团长这么淡定了。
这年代没有人唱情歌这种靡靡之音,很多人甚至连情歌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通用的是比喻手法,比如把黄河喻为母亲,就是这种道理。
团长以为她是想表达自己对话剧的追求和渴望,帮把她歌词里的“他”改成了“她”,因为在俄语里话剧的代词是女“她”。
果然,重锋在给她纠正了几处词性后,欣慰地看着她:“叶老师跟我说,今天你身体不舒服也坚持出完了操,她也被你对话剧的执着感动了。”
李潇潇:“……”
怎么会这样,这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李潇潇有点想反驳,但她不懂俄语,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
什么阴性词阳性词,甚至原词里的单词,她一个都不懂,也不知道自己从前看到的中文版歌词是直译呢,还是意译,里面的单词是不是还可以指代什么其他东西。
重锋一脸鼓励地说:“以后演话剧的机会一定越来越多的,潇潇,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话剧演员。”
他顿了顿,看着李潇潇湿润的目光,笑了笑:“怎么哭了?”
李潇潇吸了吸鼻子,心里那匹宝马小李在人仰马翻:“因为感动。”
真是让人头大脑壳疼。
两人正在说话间,护士进来给李潇潇换输液袋,重锋问那护士:“护士同志,这输液还要输多久”
护士动作熟练地将即将空了的袋子取下来,换上新的,然后说:“今天是最后一袋了,一般要输液三到七天,得看她身体恢复情况。”
重锋又问了下其他情况,护士一一作答后,见没什么问题,就又离开了。
李潇潇问:“团长,你忙了一整天,吃过没有啊?”
重锋说:“晚点再吃,没关系。”
李潇潇皱了皱眉:“你们是不是经常这样呀忙得连饭都不吃。”
重锋笑了笑:“也不是,偶尔才这样,比出任务时好多了。”
李潇潇有点好奇,不知道团长出任务都是去做什么,但她也知道这应该是不能说的。出任务的时候连饭都不能吃吗?也太辛苦了……
仿佛是看出了她心里想什么,重锋解释说:“我们也不是没得吃的,都随身带着压缩食物。”
李潇潇心想,听起来就不怎么好吃。
她又说:“那现在难得不用出任务,不用吃压缩食物,你快点先去吃饭吧。”
“不急……”重锋说,“我等你输完液了再回去。”
重锋从医院出来后,往文工团的办公区走去,找到了叶君婷。
文工团向上申请了这次交流,自然要拿出交流成果。虽然李潇潇得了急病进医院,但好在头一天时,李潇潇给话剧组讲了两个小时的课,给众人打开了思路。
军区不时就有内部演出,以丰富战士们的精神生活,一般是几个剧组轮流表演,而叶君婷此时正为话剧组的下一次演出做准备。
很多人都有看报纸,知道现在外面流行一部叫做《蜕变》的剧,报纸上的风评一边倒的叫好,这让战士们都非常好奇。
尽管李潇潇来军区的消息并没有进行通报,但许多人都在饭堂见到了她,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有不少人都知道了,大家都纷纷猜测,部队文工团既然邀请了李潇潇来做交流,是不是意味着,下一次内部表演,他们也可以看到《蜕变》呢?
叶君婷苦笑着朝重锋说:“这次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重团长,咱们这小姑娘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别人都看着是请来了几天,但这么个情况,可就没法交流了。
我之前还在考虑下一次表演是上《蜕变》,还是咱们自己的老剧,这下也不用纠结了。”
重锋走了进来,说:“你们可以去医院找她,人不要太多就行。”
“哎呀,这样可以吗?”叶君婷有点意外地说,“重团长,那你这也太不会心疼小姑娘了,不怕我们打扰到她休息”
重锋说:“她一个人在医院很无聊。”
原来是让他们去陪她……叶君婷心想,她就知道,重团长对他们文工团并不怎么关心,这次会配合他们促成跟光州文工团的交流,也不过是因为对面代表是那小姑娘。
这当然不是走后门的关系户,是合规矩流程的,但如果没有重团长帮忙沟通,流程也不会走得这么快。
所以……叶君婷停下了手中的笔,在改了一半的剧本上点了点:“重团长,你这大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大晚上的特地过来一趟,不是来关心咱们话剧组的吧?”
被点破了目的,重锋也没有半点窘迫,神色未变:“昨天都有哪些人给那孩子送过东西”
这她怎么知道叶君婷有点无奈:“重团长,你不会是想要追究谁的责任吧这不合适呐,你怎么知道是食物的问题,还是那孩子自己身体太弱”
重锋说:“没想追究谁的责任。”
刚才在医院的时候,他最开始确实以为潇潇歌里指代的是话剧,毕竟这些天,她一直就是为了话剧东奔西跑,忍着痛也要把早操出完。
但当他说语法错了时,她脸上那惊讶又复杂的神色,一言难尽的表情,让他突然反应过来,她最开始就说了,这歌不是她改编的。
也就是意味着,原歌词就是“他”,所有阳性词的人称代词都是“他”,不管是人还是物。换句话说,那个词里面还真有可能是个男人。
这可真是让重锋措手不及——要真是个男人,这可就麻烦了。
他之前在去桂容镇找潇潇之前,就已经先去李家简单地了解了一下,结合了羊城剧社老职工的说法,从里面筛出了有效信息,知道潇潇从前很是为舒诚着迷过一段时间。
但羊城剧社的人也说了,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一下子又不喜欢了,反倒是舒诚陷了进去。
这一点重锋倒是亲眼所见,潇潇对那个叫舒诚的青年,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当时重锋就觉得,果然还是年纪小,过家家似的,一阵阵的,跟方浩明和冯露那种不是一回事。
这种过家家显然会让人分心——潇潇一抽身,不玩这种过家家了,转身投入话剧,就马上取得了成功。
这会儿正是她演话剧的关键时候,要是突然又看上了哪个人,说不定又要分心了。
他也听说了,昨天许多人都来向潇潇打招呼、送东西等等,这里面有男有女,他就在想,潇潇那歌里面的人,会不会是那里面的其中一个?
重锋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只不过是一首歌,或者只是她一时兴起想唱而已呢?
或者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唱的歌是什么意思呢毕竟她也说了,她不会俄语。
叶君婷不知道这短短几秒钟,重团长操了那么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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