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找到你(1/2)
户籍管理员手上还拿着一叠白江区的户籍卡,见重锋拿着卡片看了半天问:“同志,是这位吧要不是的话,咱就继续找。”
重锋回过神喉结动了动,声音微哑:“是她。”
“嗐!”管理员将户籍卡归档,忽然拍了一下桌子,一脸不平地说,“那你跟这小姑娘是认识的咯同志我跟你说你可得好好留意一下了,那天她来登记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来报案的呢!”
那管理员正是帮李潇潇登记的那位女同志……
她愤愤地朝重锋说“这姑娘肯定被人欺负了。要不就是家里人,要不就是熟人,被打了都不敢报公安!
我看着都心疼,也不知道是哪个渣滓干的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都下得去手,真不是人!”
重锋无数次受过大大小小的伤,也曾跟死神擦肩而过,但他全部都一一挺过来了,连军医都感叹他的疼痛耐受度。
他想起了那天在巷子里,小姑娘一身狼狈,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一脸恐惧地看着他,哭着求他放过她。
他感到有什么穿透了平日的坚硬外壳,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针轻轻扎过一样,细细密密绵绵麻麻地疼,让他忍不住微微有些发抖。
重锋几次动了动嘴唇,终于艰难地开口了:“她……她那天有没有说什么?”
管理员想起那天李潇潇的样子,有点好气又好笑摆摆手:“那倒没有。我看这姑娘缺心眼儿,我让她化个妆再拍照,好歹把额头那块遮一下。”
她朝指了指李潇潇户籍卡上的免冠照:“她偏不!喏你看,这拍出来额头上那伤口就黑乎乎一小块,多难看哪!她用手梳完头发直接往那儿一坐,还催拍照师傅,说是没吃早餐,饿,要赶着去吃午饭。”
照片上那神色飞扬的小姑娘,若不是额上的伤痕,根本看不出她受过什么委屈。
她很坚强。
重锋握了握拳头,目光颤动,薄唇抿成一条线……
心底那根原本在轻扎着针变成了一把钝器,在他血肉里翻搅,让重锋呼吸间都觉得肺腑在疼。
重锋将户籍卡还给管理员,问了一下羊城剧社的路,然后离开了派出所。
经过供销社时,他特地进去碰了下运气,看看有没有那金贵的据说小姑娘都爱吃的巧克力……
今天是工作日,大家都还在单位忙着,售货员打开了玻璃柜,笑着说“同志,咱们这边的货一直都比田和区少,你运气真好,这会儿没什么人,等都下班了,这巧克力不到半个钟就能被抢完。”
重锋也觉得自己运气好,可惜之前他没把握住。
白沙村好几次跟潇潇相遇,甚至还救了她,她还问他的名字,可野训时不能对外透露姓名地址,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还有在白沙村去邮局那回他们同一天去的邮局,她打电话时,他就在后面队列里。
他们一前一后打到了军区总台,他还看到她缩在业务台边上写信,写那封他收到的第二封信。
他想起方浩明说他们有缘,光州市这么大,他们居然都能碰见,还有有的人相见不相认,现在想来真的是无比讽刺。
老天给了他多少机会,他却亲手将它们推开了。
但他从来都是一个能及时且快速纠错的人,既然发生了这些事他一定是要全力补救的。
重锋朝售货员点点头:“我全要了。”
售货员张了张嘴巴,几乎可以塞下一颗鸡蛋:“全、全部吗?同志,这儿得要十几块钱呐!”
重锋掏出了两张大团结,放到了柜台上,往售货员那边推了推。
售货员再次震惊了,连忙补充说“还要糖票的!”
这年头单单是有钱也是没用的这酒心巧克力是特供品,普通工人都是攒两个月糖票,再加上钱才能一起买……
她手忙脚乱地开始算,好一会儿才说“这、这得要四十二张糖票。”
重锋之前调任的时候,用的也是现在这个行李箱,每个月发的那些票和券很多都还攒着,也塞在里面了。他从里面取出了糖票,交售货员。
售货员一脸羡慕地看着:豪气,真的太豪气了!
她收钱后给重锋找了零,特地给他找了个布袋装起来,一边打包一边说“咱们这儿巧克力虽然量不多,但品种是最好的这可是酒心巧克力呢!比那种板块的跟钱币的都好吃!”
重锋皱了皱眉:“酒心是里面有酒吗?”
重家自小就管得严,重建很少让重锋吃零食,觉得一日三餐该吃饭就吃饭,其他零食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了对身体没好处。重锋小时候也不是没羡慕过大院里的其他孩子,但渐渐地,他也觉得没什么了,只专心集中在体训上面。
他没吃过这酒心巧克力,但听着就沾酒,下意识就觉得这不能给那小姑娘吃。
售货员见他那样,就猜到他可能自己也没吃过,连忙解释说“也就是个名字,当然跟咱们平时喝的酒不一样,就沾了一丢丢一丢丢甜口酒味。你想想就知道了嘛,这都是小孩子跟姑娘家吃的怎么可能是真酒?”
也是。重锋点点头,接过打包好的布袋后,离开了供销社。
羊城剧社正处于人员交接阶段,通过文工团考核的社员,早就已经转到了市文工团,剧社里只剩下没考上的人,都在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以及殿后的管理人员。
重锋直接去了社长办公室,社长何世明就在里面。他朝社长询问了一下,得知李潇潇考上了文工团,还听说了考核那天非常精彩。
他认真地听何世明描绘那天的场景。尽管他平时对那些文艺表演不怎么感兴趣,但他知道那些表演都要排练很久的每一步每一拍都要按部就班。
可潇潇竟然果断地关了观众席的灯,强势地将已经兴趣缺缺的观众留了下,再调换了表演的场次,瞬间扭转了局势,最后大获成功。
用军中的话来说那就是临时调整作战战略,来了个漂亮的反击……
这是个聪明大胆又有主见的姑娘。重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也许是欣慰,也许是期待。总之,他虽然跑了趟空,但仍是很为她高兴……
重锋朝何世明道了谢,离开羊城剧社,出门口时还特地去宣传栏前面看了一下,果然看到了《蜕变》的海报,底下“配音”一栏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和信封上的字迹一模一样……他微微垂下目光,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一点。没多久后,他再次迈开脚步,朝市文工团的办公楼走去。
然而,等他来到文工团的时候,里面的职工又跟他说团里的演员下去桂容镇那边巡演了,要去那边好几个村子。
桂容镇就在之前白沙村小镇附近,来回车程不过半天左右……
重锋提着那一大袋巧克力,愣愣地站在原地,然后慢慢地走出了文工团的大楼……
七月午后的太阳十分毒辣,他站在街上,空气热得都有些变形,汗水从额上留下来,划过眼角,带着些许盐分,微微刺痛了眼睛。
明明之前在白沙村时不时就能碰到她。明明光州那么大,他凑巧在她去集市那天休假,在外面遇到了她。
可现在老天像是跟他开玩笑似的两个人偏偏在这个时候错开了。
之前为了等dla抗原检测的结果出来,他在京市比原定多留了四天临时打电话跟郑国兴请假。
郑国兴当时还意味深长地提醒,要他注意组织纪律。
部队请假有严格规定,尤其是他这种位置不低的军官,请个假得提前说明,层层报批,并且要做好工作交接。
重锋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回到军区后,先去销了假,然后去找郑国兴汇报在京市的交流会报告。
这份报告是之前在京市开会之后就写完了,他实战经验多,报告后面附带了对野训提出的改善建议,这些在开会的时候他也现场提出过,也获得其他参会者的认同郑国兴在会议隔天就收到了好几通同僚们酸溜溜的电话……
各区代表开会回去后,都要跟相关项目负责人汇报,郑国兴的同僚们自然也是听了自家下属的报告后,给郑国兴打的电话……
郑国兴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不错,下一年的野训可以按这几点试试。明天开会的时候,你跟各位同志也总结一下会议,让大家心里有数。”
重锋应了一声“是。”
他顿了顿,又说“首长,我想后天再请一天假。”
桂容镇离军区也就两个多小时车程,他开车往返去找潇潇,一天就足够了。
郑国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小重同志,你这假是不是请得有点频繁”
确实是有点,所以他是直接来找的郑国兴,等郑国兴答应了,其他也就是走个流程的问题……
但他往年都没有休过假,许多假期都直接过期作废了,大家通常休假都是为了回老家,连着请个十来天他实际上连普通战士的一半假期都没有用上。
亏就亏在分开请的假期……
“别一天两天地请了……”郑国兴挥了挥手,“给你批几天吧。老重给我打电话了,小重,大男人利索点,把该处理的事都处理好,回来后就该忙了。”
这就是说郑国兴也知道他的事了,倒是省了他很多功夫。
重锋松了口气,应下后出了办公室,先去跑了请假手续,然后再回到自己团里,提前跟副团长做假期前的交接……
知道他回来后,方浩明也继续过来当他的勤务兵,然后发现自家领导不时看着自己,目光沉着,若有所思……
没有人能在重锋团长的目光审视下撑过一个小时,方浩明欲哭无泪,问:“团长,您能不能给个痛快我是犯了什么事儿吗?”
重锋收回目光:“解散后我有话问你。”
难道是他偷懒时被锋哥看见了不能够啊,他最近明明都很勤奋!
方浩明艰难地熬到解散。等其他人也走了之后,他战战兢兢地等待着自家领导的训话……
然后,他就听到重锋一脸沉着地问:“你上回惹冯露生气的时候,是怎么把她哄好的?”
方浩明:
就在重锋团长战严阵以待,积极备战的时候,李潇潇在市文工团里混得如鱼得水,跟新同事们打成一片,比之前在剧社时不知道快乐多少倍。
市文工团演员的素质,不管是在人品上还是技艺上,都比剧社演员平均水平高出许多。
尽管话剧在现时的公开出场率极低,文工团里有内部演出,话剧组在市文工团的地位与其他剧组没有区别,大家都是抱着一颗良性竞技共同进步的心……
李潇潇等人之前那场考核演出,在光州市掀起轰动,隔天甚至登上了光州日报。
原剧组三人的脚还没踏入文工团大门,就已经为文工团带来了荣誉,所以在他们报到当天受到了文工团成员们的热烈欢迎。
许多人都对李潇潇的伪音超感兴趣,暗戳戳地都想私下请教一番,没想到这大眼睛姑娘半点都不藏着,仔细地给他们说了发声原理,甚至有天赋高的当场就能凹出几个单音节出来,让大家都很是兴奋了一番,也让他们对她印象更好了。
文工团的条件也比剧社好,连大巴的座椅都软厚许多,大家坐在车上时有说有笑让李潇潇有种从前读高中时学校组织春游的感觉……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载着文工团演员们的大巴沿着山路前行,车内欢声笑语,大家拍着手掌朝李潇潇起哄。
李潇潇刚才把话剧《蜕变》里的背景人声曲都哼唱了一遍,一时间也不知道再给他们来点什么,毕竟这年代的歌除了几首军歌之外,她也不怎么会唱其他的了……
芭蕾舞剧组的老师袁晓玲佯怒地瞪了自己学生一眼:“平时练功的时候没见你们这么积极!”
众人又是一阵嬉笑李潇潇眨了眨眼睛,瞳仁骨碌碌转了两下,清了清嗓子,声线往下压,成熟又华丽的青年男音,带着温柔又不容抗拒的语气——“大家要听老师的话,明天七点钟准时开始练早功。”
这种声音放到现代配音圈里,就是俗称的“王子音”。
李潇潇话音未落,女孩子们纷纷捧着脸尖叫了起来,声音几乎掀翻车顶。
男生们连忙捂住耳朵,又酸溜溜地说“我们呢我们呢潇潇,都是团里的兄弟姐妹,不能偏心啊!”
李潇潇只好又拉高了声线,用现代里许多男生们都喜欢的御姐音,无奈地说“你们就不能让一下女孩子吗?”
男生们顿时一阵起哄:“让让让!”
女生们趁火打劫:“以后去村里巡演,你们负责抬饭菜!”
“行行行!”
众人都是一阵大笑。
李潇潇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苗秀心……
苗秀心正闭目养神感到李潇潇的动作,睁开了一只眼看她。
因为车内声音太大,李潇潇往苗秀心那边靠了靠,笑嘻嘻地说“苗大师,一起玩嘛,别这么不合群,这里的人比剧社的好多了。”
她朝斜对面的位置扬了扬下巴,那边文海燕跟旁边的女孩子正互相挽着手,笑得前俯后仰。她又指了指前面的陆一鸣,那青年说话仍是磕磕巴巴,但附近的男生们都没有一个人打断他,都是等他说完再接话,不像在剧社,他还没说完半句,就被人不耐烦地插话了。
他们从前在剧社时,一直被人轻视。但在这个更上一层的平台,所有人都真心相待。
李潇潇觉得,苗秀心总是独来独往,哪怕是跟他们这几个话剧组的熟一点,但也从来不跟他们一起出去玩。
在原著里,苗秀心最后在京剧上取得很大成就,成了国家一级演员,是其他人无法攀登的高峰,却也无比孤独。
没有爱人,也没有很要好的朋友,顶多只是点头之交,偶尔去一下精神病院,看看当年经常捉弄自己的李潇潇原身。
可就在某一天原著中苗老师在家中自杀,死于抑郁症。
李潇潇绝对不会让原著的结局变为现实……
可此时的苗秀心仍是心无杂念的人,是个无情的练习机器。她撩起头发,露出耳朵里的小布团,满脸都是明示:你们真的很吵……
李潇潇:“……”
时间过得不知不觉,大巴驶出了山路,进入了桂容镇上,一直往镇上的中心广场开,最后停在了中心广场边上。
这里是文工团巡演的第四站,也是最后一站……
之前三场都是在桂容镇下面的小村里,最后一场是到镇上,不但给镇民们表演,同时也是给这边刚组建的文艺队做示范。
镇政府对文艺队的建设非常重视,因此特地派人来招待这些城里来的演员们,希望文工团可以不遗余力地指导一下文艺队。
文工团的演员们陆续下车,带队的张思远主任走在最前头。
车外已经有政府工作人员迎了上去,热情地跟张主任握手:“张主任,还有各位文工团的老师、演员同志们,辛苦了!欢迎你们来指导指导咱们的文艺队!”
张主任连忙说“蔡书记太谦虚了,咱们这就是交流交流,互相学习!”
两人又客套了一番,蔡书记引着众人往广场旁的红砖小楼走,那是镇政府办公楼,旁边连着职工餐厅,那里已经为文工团准备了热腾腾的饭菜……
文海燕跑上来搭着李潇潇的肩膀,凑近李潇潇耳边,小声地说“潇潇,红艳说这里国营饭店的西瓜冰很好喝,咱们下午一起去呗?”
李潇潇回头往后面的女孩子们看去,女孩子们冲她挤眉弄眼,她回了一个“收到”的眼神。
文海燕又朝苗秀心问道:“秀心,你……你来不?”
苗秀心正想拒绝,李潇潇已经抢先答应:“去,当然去!”
苗秀心瞪了她一眼,文海燕打了个响指,高兴地说“那太好了,她们之前老早就想喊上秀心了,秀心不去,她们都不好意思多问。”
苗秀心听到这话,拒绝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文工团这次巡演的四场内容都不同今晚的是定在晚上七点,在中心广场上演京剧《沙家浜》。
团里有专业的舞设人员,用不着演员亲自布置舞台,所以午饭之后,整个下午相当于自由活动时间。
陆一鸣是唯一一个从剧社里以非演员身份加入的新人,其他新人都可以去活动或者休息,只有他要跟前辈们一起干活……
广场上没有遮挡,下午太阳又大,文海燕边走边回头看广场上的陆一鸣,说“待会儿咱们给他打包一杯回来呗?”
李潇潇说“可以啊,让老板多给点冰块。”
几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地去了国营饭店,因为苗秀心之前就不怎么跟大家说话,市文工团里关爱新人是优良传统,于是大家时不时就主动跟她搭话。
苗秀心显然不是太习惯这种热情,浑身不自在,表情都有点僵硬。
这边的饭店没有城里大,但五脏俱全。工作日时店内人不是特别多,空气并不会像饭市时段那么闷,加上天花板吊扇转得起劲,喝一口冰水,李潇潇感觉浑身舒爽,几乎都想在这里坐一下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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