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故人已经离世五十年了……(2/2)
那他呢......
道长是否还活着?
玉照脸色比外边儿纷纷扬扬的雪花还要白上三分。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倒霉透的,都是被顾升害的,害的变成了这样。亏得她刚才还觉得这个老将军是个好人。
自己一定就是他口中那个被他掳走害死的故人吧?
怎么就过了五十年?过了五十年,道长会不会重新娶妻生子了......
他会不会早已儿孙满堂忘了自己?
连日的痛苦折磨,玉照捂着嘴蹲了下去,忽的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人到了绝望的时候,情绪是如何也掩藏不住的,她还顾忌什么旁的,顾忌变老了的坏人顾升?这般离奇的经历,说出来谁又能信?
她一边哭着一边呜咽着问陈平:“今年是哪一年?陛下......陛下、陛下名讳叫什么?”
陈平被她忽如其来的大哭吓了一跳,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看着吓人。无缘无故的,怎么就哭成这样?
他说了什么了?
陈平无措的看了一眼他的义父,义父这会儿没看他,而是深锁着眉毛看着蹲在地上大哭的女子,嘴角颤抖了几下,似乎是在忍耐着某种情绪。
他记得义父以前生的俊朗,四十来岁的时候都有许多未婚姑娘想嫁给义父,托旁人来说媒,可义父不知拒绝了多少,这么些年来,都未曾娶亲,孤身一人。
如今......
便是连陈平都看出来了,对着这个迷路被自己带下山的姑娘,义父处处透着奇怪。
陈平尚未来得及说话,倒是顾老将军先开口,他似乎并不避讳提及皇帝的名号。
“今年是承平六年,当今圣上名讳显。”
玉照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她无知无觉,追问道:“他多大了?”
陈平见玉照脸色怪异,不明所以:“圣上十二登基。”
玉照怔了许久,她不敢再问,再问下去怕顾升老儿会起疑,又把自己给抓了起来。
顾升这个老儿并没有发现她就是以前的那位故人。
甚至如今他不像之前那般疯癫,玉照冷笑着和想恐怕是老了,想坏也有心无力。
顾升又问了一遍玉照,一双犀利的眼眸在玉照脸上划过,似乎意有所指,道:“京城里这里千里远,一路行走恐怕不易,如今你可还要去往京城?你真有家人还在京城?”
玉照仍是想也不想,应道:“自然。”
自然。
她想,纵使这个世界是她一个离奇到极点的梦境,纵使那人早已离世,死的只剩一捧黄土,她也要去京城看看。
也要过去见他一面。
顾升老儿的身子在寒风中显出几分苍凉,听了独身一人往马厩里牵出了一匹枣红色高大的马,给了一旁的陈平,对着陈平道:“既然如此你就去替我亲自送她,送她往京城去一趟。”
这回别说是玉照了,便是陈平都惊愕起来,无缘无故的他送一个人千里迢迢往京城一趟做什么?
他想问什么,嘴里的话语都在头发花白满面沧桑的义父的注视下,咽了下去。
不知不觉,那个教导他们林中骑马飞射的义父已经老成这般模样,还有几年活头?他叫自己干嘛自己照做便是。
顾升目送陈平给马儿套上马车,玉照慢悠悠回头偷看他一眼,然后迅速跑了过去跳上了马车。
他面容沉冷,默然的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
看着那个姑娘在阳光底下宛如透明,不像是个真人,阳光穿透了她的身体,地上却连一丝影子也无。
看着那姑娘钻进了马车里。
是人吗?还是......
他终于忍不住,想最后叫她一句,再看她一眼:“你......”
玉照从马车里钻出头来,朝他挥手致谢,她似乎意有所指,明媚的笑了起来。
她肩笼霞光,头顶烈阳,笑的露出尖尖的虎牙,诚恳道:“顾将军......顾大人,谢谢你啊,你其实是个好人,大好人,真的。”
顾升牵扯着苍老的脸皮,笑了笑:“是么?她要是还活着,恐怕不是这么认为的。”
屋外风声呼啸不断。
玉照却恍然大悟起来,眼前这人不是那个掳走她的顾升。
那位顾升,明显的充满戾气,且不甘心,并无半点眼前这位老者看透世间万物的模样。
眼前这位老者,是如此的睿智,恐怕早就看透了一切。
这个梦境,不......应该说她以前做过的所有梦境,都不是她的那个世界,那个她早早退婚嫁给道长的世界。
而是同属于那个以自己病逝为结局的世界。
不同的是,以前她是以一个旁观者,以那个病入膏肓的身体在梦境里挣扎,而如今那个残破不堪的自己的身体早已死了五十年,她早没了梦境寄托的身体。
虽然这个身体没有知觉,她却是真真实实来到了这个世界里。
玉照睁着一双明眸,目光灼灼的注视着面前的顾老将军,郑重道:“她要是还活着,也觉得你是个好人,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她或许都明白的。只是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人总要往前走向前看的,她也许也是想要你早些走出来呢——”
哪有什么是非对错,有时候不过是一念之差罢了。
那个年纪轻轻与世长辞的宝儿并不知,她的前夫一生都没走出来,都没放下她。
...
玉照与陈平这一路,倒不算是坎坷。
身边有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赶起路来方便且少了许多麻烦事儿,她也不知自己能在这个梦境里多久,只好走到哪儿算哪儿,若是走到半路她醒了,那也实属无奈,该提前跟陈平打个招呼,别叫他担忧了。
他们一路走着陈平所熟悉的小道,不到五日便离开了所在的州。
一路上,玉照问了陈平许多事儿,陈平起了些惊疑:“你是大齐人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连皇帝是哪个也不知道?”
要不是义父叮嘱过他的,陈平都怀疑这人是间谍了,什么都不知,什么都要问。
玉照将帘子两侧竹帘卷起,脸颊被迎面而来的春风吹得飞扬起来,她看着外头熙熙攘攘的闹市,再往前就是京畿了。
她懒洋洋的重新躺回马车里,对前头赶马的陈平喃喃说起:“我只知道皇帝叫赵玄,帝号可长可长了,我总是记不住,叫神功圣德文武什么皇帝,什么时候换了皇帝我都不知,你知道赵玄吗?他......他是不是还活着?”
陈平打断她:“你胆子可不小,快到京畿脚下了,还敢直呼太上皇名讳。”
玉照雀跃起来,竟然还没死呢,如她所想的一般。
如今竟然是太上皇了。
她看陈平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玉照笑笑,编了个借口糊弄过去:“我以前身子孱弱,也住在江都,成日躲在闺房里吃药,睡得昏昏沉沉,什么都不知呢。”
陈平低声跟她解释起来,本就是一介粗人,又是常年生活在乡下的,不懂人情世道,与玉照私下说话颇有些无所顾忌,见她真的不知便仔细说起来:“那位太上皇,听说以前很厉害的明君,但许多年前不知怎么的就开始沉迷于修道,听说把宫殿都给改了名字,全学了道观里的名号。做了好多年皇帝,前几年才退了位做起了太上皇,如今估计在哪个观里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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