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2)
时听的话讲完之后,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陶母是因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被突然闯进一个外人给吓到了。
而陶惜灵,则完全是因为时听话语的内容怔住了。
她很清楚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陶惜灵眼睫颤了颤,手指下意识的握紧了时听,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而等到对方也毫不犹豫的回握上来之后,陶惜灵才明确,这是真的,不是她自己空想出来的一场幻想。
时听对自己很好,这个陶惜灵知道,并且她也常常想要回报时听的这种好。
但陶惜灵从未、她从未想过,时听对自己的好已经好到了这种地步……
好到了让她像是一个贫穷的旅人抱着一大堆的金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既手足无措,又喜欢的要命。既害怕的想要放开,却也吝啬贪婪的一分一毫也不想放。
陶惜灵好像从来没有收到过如此明显的保护与偏袒,偏心这个词从来就不属于她。但是现在,她却在时听身上获得了。
那么明目张胆且如火鲜艳的偏心。
陶惜灵缓慢的深吸了一口气,鼻尖忽然有些酸。
明明早就不为这种事情在意了,可是此刻,她的情绪仍是有一些无法自控。
陶母过了会才反应了过来,“你、你是上次来医院的那个……?”虽然两人只有一面之缘,但因为时听的形象太过难忘,再加上陶父也提过一句,所以陶母很快便想了起来。
她的面容上混杂着被人听到谈话吵架的不好意思,以及由这些尴尬衍生出来的一些生气,“小同学,这是我们家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别乱掺和。”
时听毫不畏惧的盯着她,“怎么跟我没关系?陶惜灵是我最重要的朋友,现在您要让她退学,难道我就应该坐以待毙,等着看她退学?”
“她好不容易拼命考上的a大,她有着那么棒的天赋,她也本该有光明的未来,难道我就该看着她为了这个一点也不照顾偏心她的家,付出那么多?付出到连自己的未来都没有吗?”
“小同学你说话要讲些道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小灵退学了?”
时听:“你随口一提也是说了!”
陶母这下急了,“那就是我们老两口随口一说,我可没说真的要小灵退学,俊子,俊子你来说我说的是不是?”
忽然被喊道的吴俊杰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但是时听才不需要他来回答什么,她看着陶母,满心怒火,虽然想要对这个妇女说些什么难听的话,但是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又通通咽了下去。
最后时听只是嘲讽道:“202x年了,伯母,该睁开眼睛看世界了,现在早就不兴重男轻女那一套了。而且——”
她微微扬起眼角,“您的重男轻女,就是把真正的璞玉丢下,去疼爱一块不知道将来什么造化的……瓷器?”
其实时听更想用破石头来形容的,但是临了换了词语。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那毕竟还是陶惜灵的弟弟,而自己只是一个外人,万一将来她走了之后陶惜灵还留在这里,那陶惜灵的处境多少会有些尴尬和困难,她总该为陶惜灵考虑。
当然心里是这么说,可是时听的怒气却没有下降。
“陶惜灵那么好,你却不想要她,她已经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你却还嫌不足,既然这样,那就请您不要再缠着陶惜灵了。”
“我说过的话当然算数,你不想养陶惜灵,我来养,你不想供她上学,我来供。从此以后陶惜灵就是我的人,还希望伯母你不要反悔。”
她说道做到,并且心里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说罢,时听回神看向陶惜灵。
对方正垂眸望着她,一双眸子从浓密的睫羽之下望了过来,带着她看不懂的似悲非悲的情绪。
时听被陶惜灵这样的神情看得心底都揪了起来,一想到陶惜灵此刻心底正难受的不行,时听也不好受。
时听问她:“我们走吗?你愿意跟我走吗?”
其实问出这话的时候时听还是有些紧张的,因为全程都是她自己在叭叭,她还是有些怕自己自认为的保护维护,其实陶惜灵不需要。
时听真的很怕这个时候陶惜灵劝她离开,而她自己留下。
但好在,陶惜灵没有。
对方缓缓抬起眼睫,直到整个眼瞳中都容下了她的身影。
陶惜灵微微启唇:“好。”
时听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她握紧了陶惜灵的手,对她一笑:“我们走!”
随后,时听二话不说拉着陶惜灵就跑出去了。
吴俊杰:“诶你们——”他大概是想要阻拦一下的。
然而时听根本不想理会他。她只是牢牢地拉着陶惜灵,像是把对方从污泥之中拉出来一样。
如果说陶惜灵是开在淤泥及岩石上的花,那么今天她时小听就要做采花人,她要把陶惜灵带走!
时听原本是犹豫害怕的,毕竟这种事情还是太大胆大妄为,她一个外人居然想把陶惜灵从人家自己家里带出来。但是现在有了陶惜灵的愿意与同意后,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时听可以带着陶惜灵一起走,一起回去,就像她自己说过的那样。
她能够、也愿意养着陶惜灵。
两个人出门正好碰上了回来的陶父,对方还拄着拐,见到她们二人时愣了愣,只是还没出声,就看到二人已经跑远了。
陶父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随后来到了家里。
此刻院中的气氛显然不对劲,陶父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吴俊杰犹豫了片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
听完之后的陶父恨不得摔了拐杖,他怒斥陶母:“糊涂!你、怎么会有你这么糊涂的人!你是非不分,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陶母听着他的怒斥,想要说什么,却不敢再开口。
陶父对吴俊杰说:“俊子,你快去,快去帮我把小灵追回来,你跟她说我绝对没有这种心思,也绝不会让她退学,家里再怎么样也会养着她的。有我们一口吃的就会有她一口吃的。”
吴俊杰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时听拉着陶惜灵跑了出来,这里她不熟悉,又到处都是雪,她就干脆拉着陶惜灵往人少的地方跑。
而陶惜灵也没有任何的怨言,跟在她后面,跟着她跑着。
如果不是身后传来的呼吸声以及手里的触感能够让时听觉察出还有个人在跟着她,她真的会怀疑陶惜灵是不是路上已经偷偷跑掉了。
但好在并不是,也没有。
陶惜灵在跟着她。
呼吸的白气散到空中又很快消散,冰冷且夹杂着淡淡雪味的冷空气从鼻腔呼吸到肺中,让人的鼻子都变得酸疼,但是这些都比不上此刻心底的愉悦。
时听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但就有点……怎么说呢,像是把别人家受欺负的小猫拐回来了一样。
脚下有一个坑被雪花覆盖住了,时听一时不察,倒了下来。
跟在她身后的陶惜灵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扶她,却一不小心被时听的力道带着,两人双双跌倒在地。
好在现在地上有一层雪铺着,身上又穿着很厚的羽绒服,这样摔在地上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也没觉得疼。
但时听倒是觉得累了,一时间不想起来了。
她看着头顶有些灰蓝的天,忍不住笑了起来。
陶惜灵动了动身子,用手臂支撑起来,不想压着时听,压得对方难受,但是她也不想离开……因为她贪恋此刻的接触与对方身上的微暖。
在听到时听的笑声之后陶惜灵问道:“你在笑什么?”
时听眼底带着亮晶晶的笑意,她看了看陶惜灵,“我在笑我好像一只拱了白菜的小野猪。”
她现在的行为可不差不多了吗。
听到她又用野猪形容自己,陶惜灵也跟着弯了弯唇角,一直紧绷冷淡的情绪在此刻变得柔和。
“你可不是小野猪。”
时听眨了眨眼,“那你说我是什么?”
陶惜灵此刻却没有再回答了。
停了一会,她垂眸看着时听,换了一个问题:“你今天说的话……”
听到陶惜灵提刚才的事,时听又有些紧张了。
如果说之前在陶母面前她是凭借着心底的气以及对陶惜灵的保护欲巴拉巴拉一下子说那么多,还那么理直气壮,完全无视了对方才是陶惜灵母亲这一身份的话,那么现在到了陶惜灵面前,时听才回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
呜,她其实于陶惜灵而言只是个朋友啊,自己这么说,陶惜灵会不会觉得被冒犯啊。
于是时听眼底不由带着紧张和可怜的小情绪。
“我今天那么说,你会不会生气啊?”
陶惜灵微怔,“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时听解释道:“因为我觉得我说的好像有点冒犯,就是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却没有问过你的意见。”
陶惜灵弯了弯唇角,“不,你问了,你没有自顾自。”
时听眨了眨眼。
陶惜灵看着她,忽然伸出手指落在了她脸庞一侧,接着动了动,摸上了她的脸颊。
她的手指很冰,却也很白,此刻落在时听脸庞处,像是一捧雪一样。
时听没有躲闪,任由她的动作。
她还在抬眸看着陶惜灵,“那你没有生气吗?”
陶惜灵轻声道:“不会,我不会生气。”就像陶惜灵之前说过很多次的,她永远不会对时听真正生气。
相反,她心里是很感动的,以及有一些……不能说出来的隐秘的欢喜。
时听那么出乎意料的在乎她、关照她,陶惜灵很开心。
当然这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此刻,她有更想要确定的事情。
时听见陶惜灵真的没有生气,不由松了口气。
随后她笑了笑,“哈哈,感觉我们两个人这样手拉手跑出来好像私奔啊。”
真的是太有内味了,尤其是在雪地里双双逃离,平整的雪地上留下两人的脚印,两个人被绊倒一块倒在雪地之上,双双相拥……
这些画面都太有私奔的感觉了。
想到这里,时听眯着眸子笑了笑,有一点点莫名的小得意,还有些狡黠。
听到这里,陶惜灵心底微动,她问时听:“你觉得像是私奔吗?”
时听心里一紧,有些害怕陶惜灵排斥这个说法,她紧张兮兮的盯着陶惜灵,却没能在对方眼底发现什么其他情绪,于是时听只好旁敲侧击的问道:“那你觉得……不像吗?”
像。经过时听那样一说,陶惜灵也不由心底微动起来。确实很像。
陶惜灵缓缓垂着眸,看着躺在身旁的时听。
对方此刻倒在雪地之中,就像是雪天中幻化出来的精怪一样,既美好,又纯真。
陶惜灵本该喊她起来,此刻却因为心底隐秘的想法而停住了说出口的话语。
她眼睫颤了颤,接着缓缓俯身,重新搂住了时听。
时听一怔,以为陶惜灵又难过了,“惜灵……?”她费尽心思想了想,找出了几句话安慰陶惜灵。
“那个,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就是有的父母吧……的确是会重男轻女的,这个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改变不了他们,只能改变我们自己。”
“而且你要相信,即使没有了他们,也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更何况你这么好……”
陶惜灵轻声问她:“真的会有吗?”
时听立刻肯定的点头,“有!”
陶惜灵道:“那包括你吗?”
时听一怔。
陶惜灵抬起头,十分近距离的看着时听,近到她能够看清楚时听眼底的自己。
“你也会喜欢我吗?”
时听睁大了眸子,怔怔的看着上方的陶惜灵。
对方脸色的神情像是带着一层雪意一般的清冷,可眼底的情绪却浓烈。
她那样的看着自己,眸子漆黑,眼底仿佛有什么情绪在缓缓流淌。
时听唇瓣动了动,那一刻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片刻后,她遵循本心的点了点头,小声却肯定的说,“是,我也喜欢你。”
听到时听肯定的回答,陶惜灵眼睫颤了下,眼底的情绪快要克制不住的流淌出来。她闭了闭眸子。
原本陶惜灵是不想选择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来试探的。
她有太多的顾忌。
陶惜灵会顾忌时听的想法,对方对于这些事情的接受程度,还会顾忌她的家人,甚至连她自己她都顾忌。
陶惜灵没有办法完全的接受这种禁忌的情感,因为她以前的生活中从未有过这样的例子,也没有同样的经验。
接触的生活中的事事都在告诉她男女在一起才是正道。
所以陶惜灵也会害怕,也会想要逃避。
只是她逃来逃去都逃不过心底的想法,便只能一边带着对自己的厌恶,一边带着对这种禁忌情感的克制,一边接近时听。
她想或许要等一等,等到自己拥有足够过的底气时她或许能够靠近时听,再去试探对方对这方面的看法。
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她能够真的勇敢的去追求时听。
但是眼下“未来”与“意外”,终究是“意外”先到来。
今天这件事其实陶惜灵也是突然得知的,在被母亲试探着询问出那句话的时候陶惜灵心底的情绪甚至是茫然的,接着才是无法忍受的气愤。
她不是不知道陶母偏心,却不知道对方居然能够偏心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她是怎么能够说出那番话的呢?
小飞是她的儿子,难道她就不是她的女儿了吗?
陶惜灵对以前的那些偏心可以视而不见,因为那对她来说其实都不是必要的,尽管小时候她羡慕,可有的时候陶惜灵自己也会劝自己……小飞是弟弟,她该让着宠着。
但是现在,今天发生的这件事,让她再也无法继续洗脑一样的劝自己了。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的发生,也正是因为今天时听的维护与偏袒,才让陶惜灵心底的感情彻底越界。
她已经没有什么可顾忌的牵绊了。
以前不说,是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中,她还有些忌惮。毕竟在农村,同性相爱是一件离奇且背德的事。
尽管对父母的期待少了很多,但陶惜灵还不想让他们蒙受指点与议论。
可现在……
陶惜灵也不想再那样顾念了。
她只想要时听。
她也只有时听了。
对于时听的渴望大过了其他的一切。
所以陶惜灵会想要选择在此刻试探。
她垂眸看着时听。
“是……哪种喜欢?有多喜欢?”
陶惜灵眼底的情绪像是带着可怜与征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可怜一样。
她尺度把握的很好,即使时听的喜欢不是她想的那样,即使对方平日里透露出来的种种是她的错觉,陶惜灵也可以收回试探的触角,稳住目前的状况,和时听继续相处下去。
听到陶惜灵的问话,时听更加紧张了。
因为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现在陶惜灵正是伤心的时候,不是说她不愿意选择趁虚而入,而是这根本不是正确的时机啊!要是陶惜灵很厌恶这方面的事,那她不就是给了陶惜灵双重打击吗?
所以时听得小心谨慎一些。
她手指都有些紧绷了。
时听磕磕绊绊道:“就是……对朋友的那种喜欢啊,很、很喜欢,还挺喜欢的……那种喜欢。”
她眼睫乱颤,呼吸也紊乱,根本不敢直视陶惜灵,只能自己说着一些听起来乱七八糟的话。
反正,反正陶惜灵不起疑就行了嘛!
陶惜灵将时听的神情通通收入眼底,手指缓缓合拢,眼底情绪积累,带着一种奇异的似笑非笑的情绪。
陶惜灵眼底的光一点一点,像是突破层层乌云一样照射了进来,缓缓的亮了起来。
她看懂了时听的欲盖弥彰。
这一刻,她读懂了时听的情绪,读懂了她的“喜欢”。
陶惜灵脸上原本清冷中带着一点点阴翳的神情全部散开,唇角缓缓勾起,熟悉的暖意又回到了她的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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