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2)
楚慕的话, 震得办公室一片寂静。
那位出言不逊的楚老板,径直站起来,抽着烟冷笑离场。
莎拉见状况难以收拾, 赶紧追了出去。
钟应正要跟过去, 却被樊成云伸手逮住了。
他眉目间尽是担忧,松手拍了拍钟应的肩膀。
“虽然楚慕是楚先生的后人,但他在奥地利长大, 接受的风土人情和我们截然不同。你忽然说琵琶是中国的文物,他自然不高兴。”
中国人、华人、华裔在外国人眼中都差不多,樊成云走遍世界,却深懂其中的隔阂。
钟应站在中国的立场,说出那些话理所当然, 可对楚慕来说,是另一种针对私人财产的挑衅和冒犯。
“木兰琵琶说到底, 确实是楚先生和郑女士留给他们姐弟的财产。”
樊成云叹息一声, “我知道你为了楚先生的去世伤心,也想让楚慕懂得楚先生的心情,但他毕竟是奥地利人。”
钟应听完, 心中一片怅惘冰凉。
“可是楚老板懂得诗词、懂得琵琶,所以……我以为,他也懂中国。”
历经了战火的中国, 走过了镇痛的中国,还有独立于世的中国, 始终牵挂着所有遗落四方的血脉。
无论是远离故土的游子, 还是惨遭抢夺的乐器, 都是她的牵挂。
只要楚慕懂得中国, 就应该懂得——
流失的乐器和失散的故人, 能够在和平盛世回家团聚,不仅仅是遗音雅社的愿望,更是每一个中国人的愿望。
楚慕一言一行,毫无楚书铭和郑婉清当年的风采。
钟应深感遗憾,又不能就此放弃。
他对师父说:“我想再跟楚老板谈谈……”
“没用的。”
樊成云熟悉钟应的固执和清醒。
自己的徒弟总是用音乐,去判断一个人的品性。
然而,他也时常会忘记: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藏起真实的自己,用自己想要示人的模样面对外人。
“楚老板的心结在木兰琵琶上,你越是找他谈,他只会越冷漠。”
楚慕离场的时候,显然已经带着怨气和怒火。
钟应如此直白坦荡,少不了碰上钉子。
樊成云知道钟应急于寻回琵琶,不仅仅是为了遗音雅社,更是为了早逝的楚书铭。
然而,他宁愿这件事做得慢一些,也不舍得可爱单纯的徒弟,再去受外人的气。
“我们没法解开他的心结,就解不开他的固执。你再懂他的想法,他也不会承认的。”
他背起手,叹息一声,“我们还是想办法,从楚慕的姐姐那边了解一下情况吧。”
钟应想了想,忽然问道:“师父,你觉不觉得,刚才楚慕说要烧琵琶的话,好像在哪儿听过?”
这么气死音乐家不偿命的狠话,确实非常的熟悉。
樊成云眼睛一亮,“……弗利斯?”
曾经利用一句“我要拆掉琵琶”的威胁,成功登上维也纳乐报的大商人,接到钟应的电话,立刻放声嘲笑!
“终于有人和我遭受了相同的折磨。”
“对,没错,用拆琵琶来威胁你们,就是我跟楚慕学的。挺有效果不是么?”
“所以我说,你们无论想见楚怀,还是楚慕,都是浪费时间!”
弗利斯可算是逮着机会证明自己英明神武了。
“他们一个没法沟通,一个令人讨厌!”
他的抱怨重重落在楚慕身上,钟应握着手机,全方位的感受到了楚慕有多冷漠。
弗利斯发现雄蕊琵琶的主人无法沟通之后,径直找上了楚慕。
一开始还好,但他提及墙上的雌蕊琵琶不错,想要花钱买下的时候,楚慕就变得戏谑又嘲讽。
“他居然说,你一个老外,买什么琵琶?还不如买块紫檀木回去,补补你家的鎏金抽屉。”
弗利斯耿耿于怀,甚至还自由发挥到了威胁钟应和樊成云的对话上。
此时,他却不觉得自己过分,只顾着痛斥楚慕,找人评理。
“你说他是不是超级讨厌!”
“他确实讨厌……”
钟应赶紧附和,趁机问道:
“弗利斯先生,我们想要楚怀的地址!”
弗利斯好不容易抓住了钟应这么知情识趣的朋友,却被他横空一句要求,堵得没法继续控诉楚慕。
只能默默的报出了地址。
他还不服气的补充道:“放弃吧,你们只会白跑一趟!”
即使有商人的劝告,钟应和樊成云依然第二天一早,找到了那栋静谧朴素的楼房。
坐落在闹市区的老旧公寓,年代久远。
他们按下门铃,安静等待着房主开门。
然而,等了许久,都只能听到单调的门铃回响。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打个电话……”
钟应话没说完,房门就咔哒一声,敞开了。
“小慕?你回来了吗?”
温柔的中文带着睡意朦胧的惊喜。
一位长相沧桑的女性,为他们打开了门。
她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头发稀疏,脸色苍白。
一双眼睛茫然又木讷,有着浓重的病态,皮肤都粗糙干枯得可怕。
她发现敲门的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立刻换成了德语,“你们是谁?”
钟应还没回答,楼上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楚怀,你怎么起来了?”
慌慌张张跑下来的男人,钟应认识。
那是戈德罗,在楚氏乐器行跟楚慕一场大吵,令钟应印象深刻。
戈德罗胡须拉碴,眼神困顿。
他似乎不习惯这么早起床,胡乱穿着睡衣,头发也乱糟糟的。
可他顾不上许多,焦急的抓住楚怀肩膀,实在没空招呼门外的钟应和樊成云。
“亲爱的,头痛吗?我们先把药吃了。”
楚怀的注意力,落在了他身上,忧伤的说道:“昨晚我和小慕吵架了,他现在都没回来,肯定还生我的气。”
她声音低沉,没了刚才的喜悦,吐词都变得迟缓。
戈德罗挤出笑容,轻松说道:“让他生气吧,他就是一个小孩子。跑出去玩两天就会回来了,周一他还要上学呢。”
他的话带着真诚的敷衍,半哄半强迫的扶着楚怀上楼。
门外的钟应和樊成云面面相觑,眼神里都有相似的困惑。
楚慕年近三十,怎么也不像需要上学的小孩。
可是,如此奇怪的回答,楚怀没有半分反驳,戈德罗也说得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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