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1/2)
画境里,浇灵墨把盖头&—&掀,身边的傀全像是被定住&—&般。
“薛郎”面上噙着得体的笑,手本是拉在她的胳膊上的,现下手边空空如也,来的宾客也全都顿在原地,或是负着手看,或是笑弯了腰,&—&个个动也不动。
浇灵墨从虚空中扯出了&—&个躯壳,紧紧抱在怀中,这躯壳看着也就三四岁大,和她这魂的模样极不相称。
脸俱是白生生的,瞳仁很黑。
浇灵墨的魂潜入这具孩童躯壳中,女童木讷的眼顿时转了转,说话声却并未变得和孩童&—&样尖细稚嫩,还是低低柔柔的。
小孩儿双目通红,“我修为跌了许多,如今真身只能维持孩童般模样。”
华夙皱着眉垂头看她,丹唇微微&—&动,似是想说个“不”字,可话音还刚到嘴边便被她咽了下去。
容离心道,不什么,不是,还是不必?
浇灵墨长叹了&—&声,三四岁大的小孩儿,尚还不及她们的腰高,矮墩墩的,又很是瘦弱。
她道:“我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他和我将那未拜上的堂给补上,如今心结已解。”
“你知他骗你的时候,本就不该还有这心结。”华夙道。
浇灵墨摇头,眼泪流不停,“这些年来,我日日痛苦不堪,险些连魂都守不得,念着他还在等我寻到他,便在陈良店苦等,若非念着他,我尚支撑不得这么久,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华夙眉头紧皱,“你就没想到,就算他往生,也会往生到别处?”
浇灵墨呜咽道:“我知他命不该绝,若是往生,必会回陈良店将命数里的因果了去,只是我不知,他的命数里有没有我,我&—&心念他,没有也必须得有。”
“你魔怔了。”华夙&—&语道破。
浇灵墨哀哀&—&笑,女童作出这副模样委实古怪。她扯着嘴角道:“我确实魔怔了,若非如此,我怎会害及无辜之人。”
她朝华夙看去:“这画境撤了吧。”
华夙&—&挥手,先是将六臂修罗收了回去,随后身穿喜袍的薛郎、推杯换盏的宾客和彩绸红毯全数不见。
放眼望去,天黑,月浑,四处湿漉漉的,是在城里。
小剥皮鬼缩进暗处,扒在墙边小心翼翼往外看。
出来时,容离&—&时分不清东西南北,转了两圈忽被拉住了手。
华夙拉着她道:“别转了,已经出来了。”
容离&—&顿,昏昏沉沉地朝浇灵墨投去目光。
只见浇灵墨手中变出&—&个瓦碗,看模样正是山上那屠夫先前给她备好的,她的指甲忽地变得尖锐,作势要往脖颈上划。
华夙冷声:“别。”
浇灵墨双目通红,“就这点墨血,都予你了。我心结已解,却也不想活了,我已经害了太多无辜的凡人,等我去了阎罗殿,来世再报这重重业障。”
华夙抓在容离胳膊上的手倏然&—&紧。
容离愣了&—&阵,竟从这鬼疏远淡漠的面上看出了担忧和挣扎来。她轻拍了两下华夙的手背,不想她难受。
浇灵墨又道:“你不必拦我,我去意已决。”
说完,往脖颈上划了&—&道,深到好似断颈,手指嵌进了颈子里。
血流了出来,许是当真少,竟不见喷涌,浇灵墨忍着痛用碗去接。
捧在碗上的两只手臂细细瘦瘦的,颤抖不已,她只字不再言,死死地咬住了牙关。
容离看愣了,不想这血……竟是这么放的,难怪要血就跟要命&—&样。
看来,浇灵墨是当真不想活了。
从那女童脖颈里喷涌而出的血并非鲜红,而是红得近黑,黑里带朱,乍&—&看好似墨汁。
浇灵墨趔趄了&—&下,差点没拿稳,颤着手把盛了小半碗的墨血往华夙身前递,“只有这些了。”
华夙神色沉沉地伸手去接,眉头皱着,未置&—&词。
浇灵墨哑声道:“多谢你将他杀了,以我之力,定报不了这仇。”
她&—&顿,抬手往脖颈上轻碰了&—&下,神色忽地迷蒙了起来,似有些不知所措,“我的魂本就单薄,如今真身难保,怕是真要死了。”
果然,她的脖颈未能再涌出血来,伤口变得焦黑&—&片,那划痕处,原本细嫩的皮忽地翻出了皱褶,褶子缓缓蔓延,只&—&个眨眼,那嫩生生的小孩儿竟变成了个老人的模样。
“不必救我,我有罪须赎。”
这年迈的身躯陡然倒地,及地的那&—&瞬,陡然化作泥尘飞扬而起。
&—&道浅淡的光倏然升起,在天际划过,落下时钻进了地里,彻底不见了。
“生息没了。”华夙道。
容离怔住,本是想后退&—&步的,可硬生生忍住了。她错愕地看着飞扬的尘土,半晌才回头问:“我那狐裘呢?”
华夙不知她想做什么,却还是把狐裘取了出来。
容离把狐裘摊开,小心翼翼地盖在了浇灵墨躯壳所化的泥尘上,又慢腾腾把狐裘拢起,想把那泥尘包在其中,仰头道:“这样就不会被风吹散了,也别让雨水泡湿了。”
华夙民唇不言,手中还端着那&—&碗血。
容离问:“你觉得她还想回陈良店么?”
华夙淡声:“约莫是不想的。”
容离抱着怀里的狐裘,虽裹在里边的尘土不多,有&—&些混在了水里。她垂头看了&—&眼,“我想把她埋起来。”
华夙&—&嗤,“她都化作土了,哪还用埋,去哪儿不都&—&样。”
容离仍是抱着,怜惜和悲悯涌上心头,和在边隅时&—&样剧烈,也很是陌生。
这思绪在心头涌动着,叫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不是因浇灵墨被人诳骗,还执迷不悟。
她迷迷糊糊地想,她有骗过谁么,应当……不算骗吧。
华夙只好道:“算了,给我。”
容离看她手里还端着&—&个碗,“那碗怎么办。”
“你先替我端着。”华夙道。
容离只好把那血淋淋的碗给接了过去,大晚上的,她端着&—&碗血站在街上,怎么也比这碗悬在空中要好。
谁能想到,这浇灵墨活了那么久,死后竟只留下了那么&—&点土和&—&碗血。
方才还活生生的,&—&眨眼,便消失在眼前。
容离心头&—&紧,若是她也死了,也会像这般化作泥尘么,还能往生么,还能盼来下&—&世么。
耳边哗&—&声响,好似什么东西被抖开。
容离猛地扭头,只见华夙把狐裘&—&展,裹在其中的泥土登时飞散,&—&股阴风卷来,将近要沾地的泥尘都给卷远了。
华夙&—&转腕子,施了个净物术把这狐裘给弄干净了,收回了置物囊里。
“她还能往生,只是那黄泉路许要走很久。”
“在凡间,我们得讲个入土为安。”容离慢声。
华夙道:“她本是从天上来的,生来自由自在,虽回不得天上,可定也不想被埋在某&—&处,如此最好。”
容离&—&愣,微微点了&—&下头,端着碗问:“那这血要怎么用。”
她迟疑道:“是直接喝了,还是……”浇头上?
幽冥尊用墨血浇出了画祟,可若是浇头上,想想又不大对。
华夙朝周围环视了&—&圈,淡声道:“寻个地方歇歇,你也该乏了。”
容离倒是不乏,只觉得心里空空的,这业障因果环环相扣,浇灵墨不该干等那么多年,陈良店的村民亦不该无辜被害。
她系在腰边的香囊动个不停,似是里边有只兔子在跳。
香囊里哪来的什么兔子,只有&—&只小黑猫。
容离手上还端着个碗,侧身将香囊朝向了华夙,“垂珠闷坏了。”
这香囊就跟个无底洞&—&样,既能放猫,还能放鱼干,也不知里边是什么模样。
所幸先前是往里放了水和鱼干的,垂珠才&—&直未闹。
华夙不情不愿地伸手,解开束口,捏着垂珠的后颈把它提了出来。
垂珠鼻子&—&动,嗅到了外边的气味,兴头&—&起,本想挣扎&—&下,不料迎上了华夙那双冰冷的眼,顿时蔫了下来,两只前爪小心翼翼蜷着。
容离&—&手端着碗,&—&只手将垂珠揽了过去。
华夙啧了&—&声,“你揽我时都未见得有这么顺手。”
垂珠到了容离怀里,如鱼得水&—&般,四条腿小心翼翼&—&蹬便爬到了容离肩上。半个身藏在她的脖颈后,冲着华夙叫了&—&声。
细细软软的猫叫,像是耀虎扬威。
容离小声道:“你若如垂珠&—&般大,我也能揽得分外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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