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2)
蒙芫在听见秋寿庙的时候,神情略微一变,“今日下了雨,山路怕是会泥泞,那化乌山也不知能不能上得去,若不择另一个寺庙。”
容长亭觉得有些道理,颔首道:“化乌山下的江本就容易犯涝,前段时日似乎还淹了桥。”
容离微弯,脸白得剔透脆弱,“去看看便知能不能过桥了,山路难走些也得走,心诚了,才能灵验。”
她话音一顿,意味深长道:“况且我求佛并非只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容府,若能用我余下这短短几载的阳寿换容家昌盛无忧,我少活了几载又何妨。”
“离儿!”容长亭面色骤沉,听不得这样的话。
“爹不爱听,那我日后便不再说了。”容离垂下眼,轻拍起怀里挣动的猫。
这猫出了房门后,又活泼了起来,许是见不着华夙,又想跑了。可它脆弱的脊背被按着,怎么也爬不出这怀抱。
“既然如此,不如三娘与你一起去?”蒙芫忽然开口。
姒昭闻声看她,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
容离料到蒙芫会这么说,干脆遂了她的意,不单如此,还慢声道:“也不知爹与四娘这几日可有事要忙,既然三娘也想去,不如我们齐家前往,也好让佛主护佑咱们阖家美满。”
蒙芫笑意顿僵,好似一桶凉水兜头泼下。她干笑了两声,不敢令眼中的怨毒太过明目张胆,双目猛地眨了两下,“如此也好。”
容长亭面上竟是喜忧参半,也不知是在固守什么,竟还退了半步。
他定神问:“说起来,方才门是谁撞开的,如何知道屋里的婢女自缢了?”
空青走出一步,“回老爷,奴婢听见玉琢闷哼,便走去细听,觉察不对,转头就让小芙来帮忙,而后三夫人和四夫人屋里的婢女也来了。”
“还听见什么了?”容长亭又问。
空青不着痕迹地朝自己姑娘看了一眼,垂眸道:“并无其他。”
容长亭皱眉,“不可能有人进得去,管钥匙的小厮,是我院子里的。”
说完,他神色骤变,侧头道:“去把齐武给我带过来。”
容离气定神闲地站着,观蒙芫却不是那么冷静自然了。
过了一阵,那叫齐武的小厮没来,去找人的仆从孤零零回来了,那人道:“老爷,齐武闹肚子,早些时候去府医那拿了药,其间……换了裤子清洗了一番,钥匙不知有未被他人碰过。”
容长亭面色骤沉。
那小厮又道:“我去时齐武还在茅厕里,实在……过不来,闹肚子一事府医可以作证。”
府医,容离心下讥诮。
姒昭摇头,柔声轻叹,“闹得像是有什么阴谋一般,死的不过是个婢女,若是老爷心下存疑,不妨把那婢女的尸体送去官府,再让官府派人彻查。”
她话音一顿,慢声说:“不过老爷约莫是想多了,富贵人家的婢女不乏嫉恶如仇的,暗地里迫害主子的事常有发生,并不稀罕,那婢女若当真想让……离儿死,就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令离儿跌下水。”
容离听着这话,忽地拿捏不准姒昭与蒙芫的关系了。
“许是我想多了。”容长亭头痛欲裂,侧头问身边仆从,“明日可是约了骆大人同游?”
那仆从点头,“约了未时三刻,在沽元湖见。”
“你替我传信给骆大人,便说……”容长亭思忖了片刻,“就说我感了风寒,四肢乏力,改日再同游沽元湖。”
仆从拱手应声:“是。”
“速去。”容长亭又道。
那仆从匆匆退了下去。
容离毫不遮掩地看了蒙芫,神情大大方方。她侧头,又对容长亭道:“听闻府中的管账先生被送去了官府,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容长亭眉心处皱痕分明,“他贪了府中三千白银,只得送去官府,今日审了许久,倒是认下了此事,可银两送去了何处,他俱不肯说。”
“怎知银两是被送走的,而不是被花去的?”容离捏着袖口,吃惊地掩住微张的唇。
“三千白银哪是这么容易花出去的,官府细查了一番,他明面上没有什么大笔的花销。”容长亭道。
“这账房先生是从庆扉来祁安的,在祁安人地生疏,举目无亲,故而也鲜少出府,这三千白银……他是如何送出去的,又能送给谁?”容离弱着声。
“此事官府已在查,离儿不必担忧。”容长亭叹了一声,“不过与他熟稔之人,大抵都在容府,怕是府中也需彻查一番。”
容离点点头,眸光恰似无意的从蒙芫面上一扫而过。她定是要去化乌山的,蒙芫身上那辟邪的玩意儿怕就是在秋寿庙里求来的,二夫人朱氏小产一事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夜色沉沉,院子里大雾弥漫,平日里该是能瞧见凉月繁星的,如今天上却如蒙尘,就连院里四处悬挂的灯笼也好似裹了轻纱,照出来的光朦胧微茫。
如此大阵,若是和尚道士所为,也许秋寿庙里给了蒙芫辟邪之物的和尚也在其中。
她……
便借此替华夙去一探究竟,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今日之事,莫要宣扬,都散了吧。”容长亭疲倦地摆摆手,想了想又道:“明日早些去化乌山,若是上不去,便择其他寺庙拜之,离儿你看如何。”
容离点头答应,“离儿听爹的。”
这样乖顺柔弱,看得容长亭又退了半步。
等院子里的人散尽,容离走至屋门前,回头对小芙和空青道:“你们看见的、听见的,暂且不必说出去。”
小芙一愣,以为自家姑娘是不想沾染是非,于是点头:“自然不会对外说。”
“府里若是有人问起,也道不知。”容离又道。
空青颔首:“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有点饿了,去熬碗红豆粥来,还想喝蜜水,你俩一块儿去。”容离抬手,纤细的五指碰及门页。
小芙摇头:“怎能让姑娘独自留在屋中,我……”
“速去速回。”容离淡然一笑,将小芙安抚了下来。
待两个婢女走远,容离推门进了屋,身子趔趄了一下,扶着桌缓缓坐下了。
华夙坐得很直,见她进屋才睁了眼,瞧见那只新鬼跟着穿墙而入,皱眉道:“未叫你进来。”
容离愣了一瞬,回头看到玉琢的鬼魂,才知华夙并非是在同她说话。
玉琢敛起眸中怨毒,一瞧见华夙便浑身瑟瑟发抖,连忙道:“大人饶命,我、我有话想同大姑娘说。”她一怕起来,双目便通红一片,血泪欲淌。
“说。”华夙少言寡语,对着这些无关紧要的鬼,更是惜字如金。
玉琢连忙福身,“姑娘,我想起来那二人的衣着,知道他们是哪个院子的了。”
“哪个院子?”容离捏着袖口,端起瓷杯浅抿了一口,水是凉了的,冻得好像寒刃穿心。
玉琢道:“落锁的小厮是老爷院子里的,翻/墙的那个是庖屋里做事的,他们二人定还在府中!”
容离沉思了片刻,抬眼道:“你想拉他们同入阴间,还是想借其揭穿蒙氏?”
“我……”玉琢气息骤急,“我想让所有人知晓他们二人所做之事,再让他俩将蒙氏供出!”
“你这么一只小鬼,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华夙不冷不热地开口。
玉琢惨白的脸登时血红一片,周身鬼气如黑烟般浮现,可刚浮出,身上困缚的锁链现,将那滚滚黑烟给勒得死死的。
待鬼气稳下,显形的锁链又消失了。
“小芙和空青不是听见了么,让她们去寻那两人,他们定瞒不住!”玉琢扬声。
容离摇头,苍白的唇染了水光,她又抿了一口润了喉,“就算找得到,他们若是绝口不认,如何证明是他害的你,他背后是容府三夫人,如此一来,反倒还害了我的两个丫头。”
玉琢瞪直了眼。
容离又道:“三夫人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若是我的两个丫头被害惨了……你如何赔我?”
玉琢眸光怵怵地看向华夙,眼中哀求毕露。
华夙视若无睹,她无心沾染这些凡尘俗事。
容离心知如此,料到华夙会装作看不见听不着,轻声说:“那墙上的泥印,我会寻个法子告诉容长亭,不必借两个婢女之口。”
哪知华夙淡声道:“我倒是可以帮你一回。”
容离讶异回头,只见华夙屈起手肘支在了桌上,撑住了遮了黑绸的下颌,眸光波澜不惊地望着窗,神情平淡如水,没看出半分不情愿。
华夙微微眯起眼,盯着漆黑的窗道:“但得到明日雾散之后,我以梦传讯。”她说完,撑着下颌的手略微一挥,站在桌前的小鬼似被风卷走一般,蓦地被推出了几尺外。
玉琢那朦胧的身形被推得穿出了墙面,连一刻也未停顿,轻飘飘的。
“当真聒噪。”华夙淡声道。
容离抬手揉眉心,身子甚是疲乏,想来今日定是沾枕就能睡。她看了一眼怀里的猫,起身把竹箱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又从柜子里挑出了件不常穿的衣裳。
那衣裳料子软,她叠了起来,垫进了竹箱里,把猫也放了进去。
容离捏了捏这小黑猫的耳朵,问道:“明日我去化乌山,看看蒙芫身上的辟邪之物是不是从秋寿庙来的,再顺着这线索查查二娘被害一事。”
她气虚,这一长串话说下来,话音越来越弱,说完还得喘上两下,才能接着说:“你可要与我同行?那化乌山的和尚说不定还与此阵有些干系。”
华夙眼帘一掀,早知道这丫头心思缜密。不知怎的,她忽地想起在苍冥城时,从妖界溜进来的一只小狐狸。
初生的狐狸,不知世事险恶,瘦瘦弱弱的,在进了苍冥城后险些被鬼气吞噬,性子却偏偏倔得很,身后百鬼紧追,它竟片刻不停地逃,好似只要跑,就能寻到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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