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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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部物流港项目正式开工了。
简又然最近一直很忙。不仅仅是因为东部物流港项目,还有可可化工,也正在初步选址。上次从北京回来后,简又然又再一次运用了闵天文部长,可可化工的徐总很快就派人到了湖东。说是看看湖东的条件,其实只是一个形式。不论湖东怎么样,这笔钱都得投的。不为别的,只为着闵开文副部长的面子,这笔投资也是值得的。
国庆节刚过,简又然就接到徐总的电话,说可可化工的湖东分厂最好能在年底开工建设。简又然说只要你们行,湖东方面没有任何问题。他立即把这事向李明学汇报了。李明学很高兴,说:“越快越好,最好能赶在欧阳部长到湖东来视察之前。”
欧阳部长升任省委副书记的事,不知为什么竟然停下来了。简又然上一次回省城和其它人谈到这事,他们说:可能是因为部里出了王化成副部长的案子,省委正在慎重考虑。不过,不管怎么考虑,欧阳部长当副书记基本上是定了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简又然对欧阳部长能在江南省直接升任副书记,是很感兴趣的。这样,欧阳部长就能为他的将来说话。一个将来打算到厅级或者更高层次的干部,没有一个省级领导作后盾,可能就不太容易说上话。至少腰板不硬,底气不足。
上周,简又然专程回部里一趟。现在,简又然回部里,不像以前那么轻松了。他首先要面对的是赵妮。
赵妮见着简又然,先是朝他的脸上看了看,说:“哟,痕没了?快嘛,恢复得真快!”
简又然朝她瞪了下眼,哼了声,赵妮又道:“简书记,我一直担心来着。回家没事吧?”
“别再乱说!”简又然边走边道。
赵妮笑了起来,说:“我不说了,不说了。真是个‘熊’。”
“熊”这个词,以前简又然听着总是感到一种特别的亲切和亲热,现在听起来却是那么的刺耳。简又然继续往欧阳部长的办公室走,赵妮在背后道:“下次把你的那位李主任也带来让大家看看罗!可别忘了。”
简又然的后背其实已经出汗了。这是他上次在北京事情后,就一直感到为难的一件事。怎么见赵妮?见了面,她又会说什么?他老是想着,就想到赵妮冲上来,在他的脸上使劲地抓了一把的情景。李雪当时就哭了,哭着护住简又然的脸,说:“简书记,没事吧?没事吧?”又冲着赵妮喊:“你怎么了?怎么了?再怎么也不能打人嘛。”
赵妮冷笑道:“我怎么不能打?我打的是我的人。”
赵妮在当天晚上就离开了北京,过后也没有再和简又然联系。简又然不得不在北京又多呆了几天,等到伤痕好了些,才回到湖东。那时候,他最怕的不是赵妮想不通,而是赵妮一冲动,将这事告诉了小苗。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不过,等他从湖东回家,小苗似乎并不知情。那一刻,简又然对赵妮甚至有了些感激,内在里,也有了更多的愧疚。想想赵妮,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简又然甚至有些不舍了。可是,再不舍也是不可能的了。人的心只有那么厚,伤了就是伤了。就是你再去抚慰,再去缝合,再去亲它,吻它,也是枉然的了。仿佛瓷器,痛在里面,再拥有也不再是完全的了。
简又然边想边叩了下欧阳部长办公室的门,欧阳部长正好在。简又然进去简单地汇报了下湖东的情况,然后恳请欧阳部长方便的时候到湖东视察。“部长去视察,也是对我们挂职干部的鼓励啊!”
欧阳部长笑道:“是要去的。不仅仅湖东。桐山也要去。最近桐山的矿难的事正在处理,杜光辉背了个处分,可能有些想法啊。”
“是记过了吧?”
“……我最近安排安排吧。就是最近。”
“那我们可等着部长过去视察,不打扰了。”简又然临走时,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递给欧阳部长。欧阳问这是啥?简又然说是和田玉,我的一个朋友专门从新疆带过来的。玉质好,品相优,我自己用是不太适合的。想了想,也只有欧阳部长用着合适,就带来了。
欧阳部长打开盒子,玉不大,青白色,一看就是和田玉中的上品。他拿起来,对着灯光照了照,说:“这怎么好?这玉,可是……”
“只要部长喜欢,这玉就生得其所了。”简又然说着,告辞出来。在走廊上碰见高处长。高处长把简又然拉过来,轻轻地问:“是不是得罪了赵妮啊?最近她老是说你……”
“没有啊。她说让她说吧。她喜欢说。”简又然故作轻松道。
“可不能这么想。这影响多不好。怎么宣传部两个挂职的,都惹出了事?”
“哪有什么事?不说我,就是杜光辉,也没什么。天灾,叫他有什么办法?不就是个记过处分嘛,他那是替人受过。”
“哼哼,你们哪!”
回到湖东,简又然马上紧锣密鼓地准备欧阳部长来视察的事。李明学也很着急。吴大海案件到现在也还没有最后定案,虽然中间有关领导已经给他作了表态,一直盯着不放的纪委书记蒋大川也换了。但是,不最后结案,就不是尘埃落定。尘埃不定,他的心就总是悬的。特别是最近,吴大海不知是哪根弦子出问题了。在调查中,又说了很多的事。其中涉及到李明学,也涉及到汪向民。市委鲁天书记就明确地给李明学指出了,说两个一把手居然都……太不像话了,一定要……
李明学知道鲁天书记这话背后的意思,他赶紧找了简又然,然后又向欧阳部长作了汇报。欧阳部长没有表态,这让李明学更有些发慌了。因此,这次欧阳部长来湖东,对于李明学来说,就不仅仅是省领导来视察了,还有着更深层次的意义。既然部长要来,就必须有一些能让部长看上去很感兴趣的东西。就像来了客人,总要上几道体面的菜。上什么呢?湖东的企业,多而不大。有些老企业也存在着不同程度的管理落后和产品单一的缺点。新企业吧?也还在成长之中。简又然建议请物流港项目选择在欧阳部长来的时候开工,正好让欧阳部长剪彩。这对于省能总公司和湖东县来说,都是好事。李明学觉得这是个十分不错的的主意,立即与庞梅联系。庞梅说我正想请省领导呢。既然这样,那可太好了。
从上周开始,湖东县出动了三四十台大型设备,对物流港工地进行平整。平整工作开展的第二天,就被迫停下来了。不为别的,是周边的老百姓,主要是青苗的赔偿问题没有到位。李明学先是准备让简又然过去,转念一想,还是请刘中田副书记去了。去协商的结果是由财政先拿出一部分资金,用于农民的青苗补偿。汪向民对此事很有些意见,说这个头开得不好。一旦形成了规矩,将来财政的负担就太重了。
“这是个特例,也是唯一。”李明学拍板定了。
汪向民当然有意见,他也知道省里和市里正在平衡湖东官场上的一系列事情。汪向民能当到湖东县长,也不是没有后台的。可惜,他最过硬的后台,市委的老书记退了。官场上人走茶凉,是正常不过的事。这老书记一退,再也不过问任何事了。而且,原来有些人因为对老书记有意见,现在反倒转过来用到汪向民身上了。有时莫名其妙的,汪向民就感到自己的底气不足了。以前在李明学面前,他虽然也是低调,可那是柔中有刚;现在呢?他看李明学的眼神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变化。这一当然是因为老书记的退下来,二来还有深层次的原因,市里马上就要换届了。李明学很有可能向上跨一步。如果真地跨了一步,临离开湖东时,李明学的推荐意见是很重要的。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中,汪向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再忍一忍的。都忍了好几年了,还在乎这么几个月?
所以,物流港的青苗补偿,李明学定了,汪向民也就没有坚持。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让汪向民感到很意外了。
梅白主任告诉李明学,有人到省里告状去了。李明学一惊,问:“怎么回事?”
梅白说:“是因为物流港的用地问题。是一些老干部,昨天晚上过去的。到省政府没有能进去,后来到了国土资源厅,刚才那边打电话过来了。我已经安排车子去接了。”
“太不像话!告,除了告状,他们知道什么?经济要发展,不走些有特色的路子,怎么行?这些老同志啊!不过,既然去了,一定要好好解释。同时把这事给向民县长说说,请他亲自到省里去接人。”李明学吩咐道。
汪向民听了先是不做声,继而很生气地骂了几句。骂完了,还是同梅白一道,到省里去了。
路上,梅白问汪向民:“听人家说,汪县长准备走……”
“哈哈,我走到哪?谁说的?民间组织部吧。”汪向民笑道。
梅白也笑了,“外面的猜测,也不是一点可能没有啊!现在民间组织部,有时来得比组织部还快,还直接。”
“那也是。中国现象嘛!”汪向民笑着,问梅白简又然简书记在不在湖东?
梅白说简又然不在,昨天到北京去了。可可化工马上要来,他去最后落实一些具体事情的。
汪向民道:“又然同志喜欢到北京哪。有李雪主任在,哈哈。我可听说上次,他们,他们出了点事……”
“不会吧?”梅白故意道。
“不过也正常,又然书记风流倜傥,正常嘛,正常!”汪向民说着,朝梅白笑笑,大家说到欧阳部长,汪向民说看来欧阳部长对简又然书记很看重哪,不然在湖东现在的形势下,一个省委常委、宣传部长是不会轻易来的。欧阳部长一来,市里的主要领导自然得陪着。欧阳部长肯定了湖东,市里岂能说不?
到了省里,老干部们说什么也不愿意回来。汪向民这回是反复地耐着性子,一个个解释,一个个做工作。到黄昏时,总算让这些老干部们同意先回湖东,再由政府出面处理。厅里的领导特地把汪向民找了去,说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五百亩地,如果真的是像老干部们所说的那样,运用了基本农田;同时又内部做标了。那省里是要查的。你们先把人带回去,厅里下一步研究了再说。
汪向民以前就对内部做标这事有不同的意见,这事闹出来风险大,弄得不好,是要出大事的。可是,李明学和简又然都坚持,刘中田也没表示反对。后来汪向民索性也不问了。可是现在,闹出来了还得他来收摊子。汪向民窝着火,却不能朝老干部们发。一路上,都黑着脸。快到湖东时,李明学打电话问他情况怎么样了?汪向民在电话里大声地回了一句:“还能怎样?人领回来了。事情没解决。”
“只要人回来就好。你辛苦了。”李明学没等汪向民再说,就把电话挂了。汪向民把手机狠狠地砸在座位上,嘴里道:“什么物流港?什么……”
梅白回头朝汪向民看了看,汪向民立即停了,闭上了眼睛休息了。
简又然回到湖东时,物流港的地已经基本平整好了。五百亩,平整过后,显得是老大的一片。一周前,地上都还长着庄稼,现在是黄土了。小郑把老干部们上访的事跟简又然说了,简又然突然感到一种无奈,同时内心里有一种担忧。物流港的用地,当初在运作时,就有些不太规范。而且,这么大面积的土地,要是上面真的认真起来,一追究,就很难保证不出事的。这两年,全国各地对用地本身就很关注,处理了好几起违法用地的事件。处理的干部级别也越来越高,从镇长到县长,到市长,甚至省长了。作为一个挂职干部,简又然是不想在湖东这地方背个什么处分的。至少不能像杜光辉。一个处分一背,回去安排就成问题了。安排不好,还下来挂职干什么呢?
对杜光辉的处分,简又然心里一直有些想不通的。一个挂职的副书记,怎么就……简又然为这事也了解了一下,据说到桐山调查的省政府办公厅刘安副主任还是杜光辉的同学。既然是同学,怎么还……这让简又然更不解了。上周他回省城,特地找到杜光辉,杜光辉瘦得像只猴子,谈到这事,摇摇头,说:“处分是我自己要的。本来是没有的。但是,我分管矿山抗洪,不背个处分,我心里不安。”
简又然叹了口气,杜光辉啊杜光辉,心里不安与受个处分,有着多大的不同啊!那一刻,简又然对杜光辉无比地同情起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是人生最艰难的时候。事业,孩子,家庭,似乎一切麻烦都让杜光辉摊上了。人与人的道路,为什么如此不同呢?
想归想,简又然还是全力以赴地准备着欧阳部长来视察的事。昨天下午,简又然专门到物流港工地上看了看,场面还是不错的。他心里也有了底。就在他返回的时候,杜光辉给他打来了电话。
杜光辉问:“是不是欧阳部长要下来?”
“是啊。没通知你们?他说要到湖东和桐山的。”简又然道。
“还没接到通知。我们这里人事刚刚动了下,县长调走了。”杜光辉说着,简又然道:“也许是到了湖东后再通知你们吧?县长调走了,管他呢。我们只是挂职,两年一瞬,哪能管这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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