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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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局遭遇车祸的康局长,依然是躺在医院里的“植物人”。可是,他的亲属却突然同意免去其局长、党组书记职务。
消息传出,很多人都感觉意外、甚至吃惊,只有苗长林、贾大雄几个人暗自开心。那个主持工作的常务副局长胡春来,更是差点激动得欢呼起来。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定,空出来的这个一把手位置,一定非胡春来莫属。
可是事实上,康局长亲属同意免职,不过是黄一平与赵瑞星共同策划的一个计谋,意在遵照市委书记廖志国的意图,尽早将胡春来逐出教育局,以免他老是在背后与苗长林、贾大雄、于树奎等人联手捣蛋,坏了年底市党代会的大事。由是,教育局长位置之争,必将成为廖志国与“三剑客”们较量的又一战场。
对廖志国这方面来说,拿下胡春来已经成为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而且,此举若是成功,既可收进一步敲山震虎之效,也算是清除掉“三剑客”的一个重要外围据点,为党代会前彻底降伏对手奠定了重要基础。
前一阶段,廖志国利用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配置、海北县委班子调整两大契机,对苗长林、贾大雄、于树奎们实施了突然且精确之打击,收到了明显的成效。
一方面,在市委组织部这个重要阵地上,赵瑞星作为一根楔子,牢牢钉在贾大雄的要害之处。赵氏凭借过人的手腕与智谋,依托在组织系统的深厚基础,高举市委书记廖志国这杆大旗,与黄一平彼此呼应,先后将组织部内一批中坚力量争取过来。经他一番威胁利诱、软硬兼施,就连几个过去被贾大雄视作铁杆亲信的处长,都开始首鼠两端、脚踩两条船。因为这些人知道,在市委书记与组织部长的权力斗争中,鲜有后者轻易取胜的记录。
另一方面,组织部阵地的成功易帜,使廖志国这个市委书记开始真正掌握人事大权。很快,在事关海北县委副书记的配备问题上,成功打翻了于树奎的如意算盘,令其遭遇了一次彻底失败——副书记的最终易人,不仅折损了宣传部长林松这员大将,而且凭空招来两个新常委,其中那个许海卫更是成了于氏的死对头。最为要命的是,于树奎吃了大亏,却还无处诉说,只好打掉满嘴牙齿含血吞。
当然,反对派阵营在遭受到重创的同时,也激发了他们的强力反弹,其报复与反击越来越近乎疯狂。
前不久,省委梁副书记的秘书马处长,先后交给黄一平一批匿名信复印件,皆经过中央和省里有关领导批示,虽然没有严厉措辞,不是那种坚持要求查处之类,却也传递出一个明确信号——所谓加强教育、引以为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等等,表面指向模糊,其实意含不满,也可以理解成要求查处。更何况,这种举报信见得多了,难免会引起某些敏感领导的关注,或者在其头脑中形成三人市虎的印象,将为日后的提拔任用留下长久隐患。
最近一段时期,或许是受到组织部与海北事件的刺激,又有更大批量的匿名告状信,台风一般刮了起来,不仅在中央、省级机关形成普遍覆盖,而且还刮向阳城市党政领导、机关负责人和老干部。信的内容虽然依旧老调重弹,可罗列罪状、故事、细节却是越发骇人听闻,大有不将廖氏拉下马誓不罢休的样子。一时间,有关廖志国弄权谋私、生活腐化的传闻,又如火后野草、雨后春笋一般复归旺盛。
与此同时,以于树奎、胡春来为主的两大战将,一个把守县区,一个活跃市区,再次赤裸裸跳将出来,公开向廖志国开火宣战。尤其那个教育局常务副局长胡春来,本就个性张扬、自视清高,加上短短几年间,先有晋升局长受过阻拦,再有“鲲鹏馆”打乱其施政规划,后又在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一事上遭到抵制,早已积下万丈怒火。何况,他的背后还有苗长林、贾大雄、于树奎“三剑客”一手撑其腰,一手煽其火,更是加剧其对廖志国的愤恨。他也知道,在阳城这块地盘上,若是不将廖志国赶快逐出去,而让其再在市委书记任上干几年,那么自己的政治前途必将一片灰暗,乃至永无翻身之日。因此,在反对廖志国的问题上,他之气急败坏、上蹿下跳便不难理解,充当急先锋也势在必然。
胡春来反对廖志国,比之苗长林、贾大雄、于树奎他们,在权力制衡力度方面虽有某些不及之处,可在斗争方式灵活性、影响广泛性上,却也有其独特的优势。一来,他只是一位正处职副局长,说话可以口无魅拦少有顾忌,即使说错什么最多属于方法不当,堂堂市委书记廖志国绝对不宜、不便同他多作计较。不像苗长林、贾大雄他们身处高位,说话做事需要更多考虑政治因素。二来,他在市级机关工作,身处阳城的政治、经济核心,不仅信息通畅、嗅觉灵敏,而且杀伤力巨大,随手扔出一颗小炸弹,都会造成意想不到的冲击波。相形之下,偏居海北基层的于树奎,则要迟、缓、弱、小得多。三来,他主管的是偌大教育局,所辖学校院所众多,治下队伍庞大,管理的又多是些桀骜不驯的知识分子。因此,供他放炮点火的机会颇多,也很容易得到最为广泛的响应。教育界本是一眼深不见底的渊潭,老少相传、师生接力,哪怕只是一小块石子下去,也会迅速形成巨大波浪,及至牵动到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拿到马处长转来的那些匿名信之后,黄一平以自己多年吃文字饭的经验,对其中内容进行了系统分析,从思维特征到用语习惯,甚至细及每一个字句。据他判断,胡春来反对廖志国的诸多言论,已经与那些匿名告状信内容越来越趋于吻合。为了印证自己的这个推断,他甚至截取了匿名信上的部分原文,并附上胡春来发表在报刊上的署名文章,委托在省城担任公安局副局长的同学帮忙,请其治下一位著名的文字检验专家鉴定。结果,专家的意见与黄一平基本一致。如此看来,匿名信与胡春来的关系相当密切。同时,就在上周,胡春来还公开撺掇了一批老教师,联名上书省和国家教育主管部门,反映阳城基础教育秩序混乱与质量下滑的情况,并将原因归结为遭遇了严重的行政干预。黄一平甚至弄到一盘录音,是胡春来在教育系统中学校长座谈会上的讲话,中途有一段脱稿发挥,近乎对廖志国点名谩骂了。
现在,眼看距离党代会只有七八个月了,倘若任由胡春来如此为所欲为,再加上“三剑客”的幕后操纵与配合,那局面则会对廖志国越来越不利。
黄一平将掌握到的相关情况,悉数如实报与廖志国,并陈述了对局势严峻性的看法,自然引发了廖志国的高度重视,也进一步加深对胡春来的厌恶与恼怒。
“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胡春来调离教育局,而且要设法让他噤声。”廖志国态度很坚决。
“可是,他在教育局主持工作,不怎么好办哩。再说,这个人非常傲气,性格又很犟,恐怕不太容易让他闭嘴。”黄一平说。
“查!告诉纪检委何长来他们,赶紧组织人查他。我倒不相信咧,他胡春来没有经济问题,总有生活问题吧;没有大的贪污受贿,总有小金库之类吧;他自己没有问题,家属亲戚总有问题吧。一旦查出问题,就坚决依法严肃处理,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廖志国很愤怒,双眼直视黄一平。
黄一平点头笑笑,嘴上却什么也没说。
他明白,廖志国确实被胡春来逼急了,说的也都是心里话。然而,在官场这个特殊的领域,有些事情能说不能做,有些事情则能做不能说。寻找一个理由整倒胡春来,自然是眼下之急需,却是属于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之事。眼下这种环境里,虽然只有他和廖书记两个人,可如此敏感话题也还是应当心照不宣,即便眼下领导在气头上说了,做秘书的也不宜再妄加发挥与评点。否则,这类敏感话题扯得太开了,万一被什么人闯进来听到,或日后通过某个途径走漏了风声,那就给领导添了大乱,好心反倒换成驴肝肺了。同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廖志国说的这个办法,尽管不无道理,却也不具实际操作性,至少不便马上实施。慢说胡春来贵为一局之首长,就是机关里的普通办事员,若无哪怕是捕风捉影的举报,或是莫须有的线索,也不可莫名其妙交由纪检展开调查。否则,不仅师出无名、没有由头,而且也易于被人视为公然打击报复,弄不好引发广泛非议与公愤,反而容易给反对派抓住把柄。要知道,时下网络的影响力很大,许多事情只要捅到网上,马上就能弄得沸沸扬扬。试想,你廖志国贵为堂堂市委书记,打击报复手下一位普通局长,那还不得一夜成名、举国皆知!
当然,廖书记表达的那层意思,黄一平绝不会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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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一平脑瓜想得生疼,还是没能想出一个解决胡春来的好主意。左思右想之后,他还是决定找赵瑞星商量。因为他知道,赵瑞星在阳城政界时间较长,又以主意多、手腕硬出名,处理此类人事不乏绝招,其人应该深谙此类暗道机关。
当然啦,在决定同赵瑞星商量之前,黄一平也曾犹豫很久。因为他知道,赵瑞星在阳城名声不佳,得罪过很多人,仇家不少。通过上次海北县委副书记的调整,他看出赵氏不仅整人有一套,而且更是谋私高手,大有雁过拔毛的风范。这种做派日积月累下来,日后难免出问题。因此,如果与这样的人走得太近,恐怕会为将来留下隐患。然而,现在廖书记政治上有急需,而治人之道又非自己这个秘书的强项,诸事还真是离不开这个赵魔头哪。
果然,黄一平将当前局势、任务如此这般一番叙说,赵瑞星马上就提出一条妙计。
“既然要让胡春来离开教育局,何不采取上次海北的那个调虎离山计?”赵瑞星问。
“上次海北是有个副书记职务,而且横空出世了一个魏和平作帮衬,这次教育局那边风平浪静,人家胡春来干得好好的,恐怕不太容易调他出来。”黄一平说。
“这次就不能再弄出个位置来了?我看未必吧!”赵瑞星看着黄一平,一脸坏笑。
“你是说免掉康局长的职务?那不行,绝对不行!”黄一平急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康局长,虽然早已成为植物人,而且康复的希望日益渺茫,可毕竟那也是自己的恩人,落井下石、过河拆桥的事情别人能做,他黄一平断然不能。
“赵部长啊,你可能不知道,那个康局长的情况确实令人同情,而且他还是我的老领导。当年,我在阳城五中时,他对我……”黄一平一时有点语塞。
赵瑞星伸手在黄一平肩上轻轻拍了拍,道:“你不必说了,情况我都知道。当年是他把你推荐到教育局,你才有了今天。人嘛,是感情动物,这说明你黄秘书长是个重旧情、有良心的仗义之人。可惜,现在官场上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不过,作为老大哥、过来人,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不知你是否能够接受?”
“但说无妨。”黄一平擦了擦湿润的眼睛。
“老弟啊,你还年轻,在官场还有相当大的发展空间。这旧情也好,良心、义气也罢,一切都得围绕政治上的需要,以不违背、不损害你的仕途前程为基础,否则就可能要吃大亏。你是学过四年大学历史的人,综观古今中外的历史,有多少像项羽那样的英雄豪杰栽在情义二字上?又有多少无情无义之人最终达到了人生的巅峰?很多时候,官场不相信、拒绝情义!”赵瑞星说的倒是大实话。
“可是,康局长的这个位置还是不能免!”黄一平态度坚决。
赵瑞星沉默片刻,又问黄一平:“那好,就依你的吧。不过,我想问一下,康局长现在职务不免,你是否也认为他还有彻底康复的那一天?”
“那倒也不是。虽然医生说的半年大限早已过去,可康复看来已经无望,即使再好的医疗条件,估计也维持不了一两年。”黄一平说。
“那康局长的这个位置,对他和他的家人的意义是什么?”赵瑞星问。
“主要是心理上的安慰吧。毕竟康局长是因公出差受伤,现在又还有一口气,怎么说也不忍心马上就免掉职务呀。再说,有个局长的职务,医疗、护理等各方面也会方便不少。”黄一平实话实说。
“你是不了解全面情况,还是没有说出全部实情?据我所知,康局长家属还有两桩最大的事情没有解决,他们希望以这个局长职务作为条件,来和教育局乃至市里讨价还价,是不是?”赵瑞星显然什么都知道。
黄一平点点头。
确实不错,康局长育有子、女各一人,儿子在教育局下属的教育科研所,属于事业编制,本来已经计划等到其父退休前,设法调到局机关来解决公务员编制。女儿两年前师范大学毕业,没有考取教师资格,也没有找到像样的工作,通过康局长的影响借到阳城师范,做些行政后勤方面的杂务,一直没有解决编制。本来,康局长在位时,这些都不成问题,可现在随着局长的受伤,一切都充满了极大的不确定性,甚至可能无望解决。近年,因为这两个问题,康局长亲属先后找过局里,与胡春来等人也没少吵闹,其结果可想而知。也因此,他们才在职务问题上不肯相让。
“其实,现在对于康局长他们家来说,倒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赵瑞星说。
“说来听听。”黄一平来了兴趣。
“你想啊,如果现在康局长家里同意把职务让出,于我们这边,可以仿照海北副书记的选拔,如法炮制趁机解决掉胡春来。于康局长那边,可以借机提出儿子调动与女儿的编制问题,即使你我不好直接操作,也能同未来的新局长做个交易嘛。同时,康局长既然禅让其位,那么,后来的继任者必然投桃报李,在其治疗、护理、福利等方面给予特别关照。毕竟后来者不是那个胡春来呀。”赵瑞星显然早就深思熟虑。
黄一平听了,思考了好久,叹息道:“唉!你说得不错,也只能这么办了。另外,我还有个考虑,不如干脆将康局长的关系转出来,在市委这边安排个闲职,算是对他和家属有个安慰,同时又解决了子女的实际问题。如此,康局长那里我去做工作。”
这天晚上,黄一平独自拎一只花篮,来到第一人民医院探望康局长。因为是局长,又是因公受伤,加上黄一平特别拜托了仲院长,医院算是给予了特殊关照,住的是专供市领导和离休干部使用的套间。黄一平进去时,康局长夫人、女儿正在给他擦洗身子。看到当年高大健壮的康局长,如今已然骨瘦如柴、毫无知觉,黄一平不禁伤心落泪。
问了些近期治疗、护理情况,看到床头柜上有一叠文件,几乎全是教育局文头,黄一平问:“局里还有文件送到这里?”
“哪里啊,都是些过去的老文件。局里除了往医院打钱,别的基本都不管了。”康局长夫人苦笑道。
黄一平拿起文件一看,果然是前几年的日期,全部是康局长的会议讲话。
看到黄一平纳闷,康局长女儿解释道:“我妈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办法,说是只要给爸爸念他过去的讲话,或者放讲话录音,就能唤醒病人的记忆。”
黄一平一听,明白了几分。
康局长夫人听来的办法,确有其事。早些年,市里一位政协副主席患脑溢血深度中风,起初口不能言、巨不能视,全身插满各种管子,几乎完全丧失了知觉,唯有手指稍有感应。住院后,医生、家属用尽良药、想尽办法皆无效果。一个偶然机会,其亲属发觉,只要病房外边的广播开始放送新闻联播,病人手指都会有轻微动静。自此发现之后,家属干脆在病人床边放了专门的录音机,将该副主席从前的那些讲话录音悉数反复重放,奇迹果然出现——病人手指由微弱动弹渐至强烈,而且其频率随录音机中的声调起伏,尤其每到掌声热烈处竟能半握成拳。依照此法,加上药物治疗,两年不到,副主席竟苏醒且慢慢康复了。
可是,眼前的康局长毕竟不是中风,又早已被医生宣布脑死亡,录音之类恐怕难以召回其沉睡的生命了。
黄一平看了那些文件,心底不由得一阵悲凉,暗自感叹生命之无常,也因此对病人产生了更大的同情。
“我今天来哩,一是探望康局长,二是看看阿姨你们还有什么困难需要我来帮忙。”黄一平说。
康局长夫人自是一阵哭泣,说:“谢谢你了小黄,还是你最关心我们家老康,不像局里那个没良心的胡春来。眼下的困难哩,其他倒也没有,还是儿子和女儿的事情让我犯愁。”
黄一平听了哭诉,思索了好一会儿,似乎突然想到一个良策,提议道:“阿姨啊,要不这样你看行不行?康局长眼下还在教育局长位置上,恐怕弟弟妹妹们的事情不太好解决,因为这里面有个近亲属回避的问题。不如我来帮你们同廖书记求求情,干脆将康局长的关系放到市委来,这样一来,医疗、护理方面更加方便一些,弟弟和妹妹的事情也能全部解决。”
“有这样的好事?”康局长夫人问。
“应该问题不大吧。”黄一平答。
“那就太好了。你黄秘书长也不是外人,我就和你说实话吧。其实,我们家老康这种状况,也是挨一天算一天,康复上班估计希望不大了。那个局长位置,也不是硬赖着不让,只要把儿子、女儿的大事办了,还要那个空头局长做什么呀。这件事,就全拜托你了。果然如你所说的办成了,我们全家不忘你的大恩大德!”
黄一平当场点头答应:“没问题,我一定设法办到。要说大恩大德,当年康局长同样有恩于我哩。阿姨你放心,今后要是有什么事情,你们直接找我。”
这一番对话,不知躺在病床上的康局长是否能听到,或者听到之后会作何感想。
31
康局长家属同意免职的消息,很快传遍阳城机关。
上边说到,廖志国早已将胡春来视作眼中钉,千方百计要拿掉他。而以苗长林为首的“三剑客”这边,却力保其顺利接替局长、党组书记,名正言顺主掌教育局,以便这个规模与权力最大的部门牢牢控制在己方手里。
平心而论,以苗长林为首的“三剑客”,在过去相当长一段时期的权力争斗中,倒也与廖志国不相上下,很难说有真正意义上的胜负。大半年前,洪大光离任之后的那次书记之争,虽然最终廖志国得以接任,可整个过程并不顺利。作为阳城二号人物、政府市长的廖志国,遭遇到那么猛烈的匿名举报,民主推荐、测评得票与得分很低,社会舆论评价的不佳,令其个人形象跌到最低谷,若非省委梁副书记力挺,恐怕结局会相当糟糕。经此波折,廖志国不仅留给普通民众不良印象,就是在省、市机关及领导那儿,形象分也是大打折扣。这样一来,一年后将要进行的市党代会上,书记一职仍然充满了悬念,廖志国是否能够顺利继任就还是一个变数。由是,综合考量此一战役之胜负,廖、苗两大阵营基本算是打了个平手。
现在,廖志国在市委书记任上坐了大半年,放眼当前局势,则又有不同。眼看距离党代会召开时间越来越近,形势于廖志国那边倒是日益有利,“三剑客”这头则明显处于下风位置。究其原因,主要有三:其一,官场角力就像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最后决定胜负成败主要还是凭借实力。说白了,谁手中拥有的资源雄厚,谁就打得起消耗战、持久战,也才能成为真正的赢家。廖志国已然身居市委书记的位置,手中握有绝对优势的权力资源,相比较而言便处于制高点,而“三剑客”则处于下坡。这种落差,一旦交起手来,就很容易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其二,双方在省里的后台、背景还是有些不同。廖志国那头,依靠的是省委梁副书记,双方关系上下传承了两代人,交情非常深厚,而且后者又深得龚书记的信任。而苗长林他们这边,后台是常务副省长卜国杰,位置自然不如副书记显要。何况,相互关系也不像廖志国与梁副书记那样密切。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廖志国手下有黄一平这样的得力干将,不但赤胆忠诚、铁心追随,而且还善于谋划、长于运筹。别的不谈,单说前些时,先是运用智慧巧妙将赵瑞星收归麾下,后又合谋把个海北县委班子搅和得稀里哗啦。正是有了这样的智囊、高参,才使廖志国的几次出手皆以精彩取胜收局,令“三剑客”始料未及之际士气大挫。
如此局面,足令“三剑客”十分沮丧,也十分焦急。倘若任其发展,苗长林距离梦想中的市委书记位置,则会越来越远。
回望己方阵营中,虽然也有于树奎这样的猛将,可还是缺少更多忠心耿耿、肯于和敢于卖命的角色。胡春来虽然有些傲气,猛有余而智不足,似乎也还没有达到忠心耿耿、俯首帖耳的程度,但毕竟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战将。在“三剑客”方面看来,这次一定要倾全力确保胡春来这个局长位置不失。如此,一来可以稳住胡春来这个“革命军中马前卒”,将其牢牢拴在己方战车上,说不定“三剑客”就能成为“四剑客”。二来,能够起到稳定人心、巩固阵地的作用,让追随自己的亲信看到希望,尝到甜头,愿意紧跟与卖命。尤其对本方阵营中那些持观望态度的“骑派”、“风派”人物,可以产生良好的感召、暗示效应。三来,教育局是市级机关中的大局,直接或受托管辖着那么多的学校院所,又大都是处级乃至副厅级别,是每次参与民主推荐、测评之类活动人数最多的部门。而且,教育系统与政界本就联系广泛,通过师生、校友等关系的衍生,辐射力极强。何况,那些生性耿介的老师、学者,又都是些敢说话、要说话、善说话的人,其影响力非常人堪比。四来,也让反对派阵营中人看看,虽然那边主帅是市委书记廖志国,可他同样不可能一手魅天、为所欲为,咱“三剑客”也不是吃干饭的角色,说不定还能拉来一两个变节者。
康局长家属同意让出职务的消息,是以黄一平、赵瑞星为主策划的,也是由他们出面散发的,“三剑客”自然不知是计。
据说,“三剑客”得到消息后,额手称庆之余,还专门进行了内部分工:贾大雄盯住组织部这块,坚决不让赵瑞星再钻了空子;苗长林主要负责面上的协调,积极制造有利于胡春来接班的舆论;于树奎则负责出面联络拉票,做些牵线搭桥的工作。由此,足见他们对胡春来这个局长位置的重视程度。
“老赵啊,既然教育局局长位置空出来了,那就马上向廖书记请示一下,抓紧组织对教育局班子和胡春来考察,尽快把该走的程序走了。”组织部长贾大雄连连提醒、催促赵瑞星。
过去洪大光主政时期,这类事情一般都由贾大雄直接汇报。可是,自从赵瑞星担任了常务副部长,总是越过他这个常委、部长,与廖志国进行单线联络。渐渐地,也就养成习惯,他这个部长便被架空了。这次为了胡春来,他只好反过来求赵瑞星。
“好的,我一定将贾部长的意思尽快报告给廖书记。据我估计,这件事操作起来应该非常简单。毕竟胡局长正处多年了,这次由副到正实际上也不是什么提拔,何况他在局里也主持工作好几年了。这个情况,相信廖书记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意见。”赵瑞星答应得很爽快,而且一反常态多说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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