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19
黄一平在首都国际机场遇到郎杰克,纯属巧合。
苏婧婧有个表妹在美国定居了,专门偕美国丈夫、婆婆以及刚刚出生的儿子回来省亲,第一站落脚北京,准备在京城游玩两天。廖市长的儿子在省城读双语班,打算直接到美国读高中,就是要投奔这个表姨。黄一平陪同苏婧婧赶到北京来接待,其实是为廖公子日后赴美读书做情感铺垫。
本来,美国客人的飞机周五晚上七点才到,阳江的民航是上午九点飞北京,黄一平与苏婧婧正好提前赶到,检查一下京城的接待准备工作。
为了接待好这几个特殊客人,黄一平按照苏婧婧的吩咐,已经通知阳城在北京的多重关系,特地做了精心准备。
说来也是官场一景,阳城不过一座地级城市,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可在京城的潜在影响却不容小看。这种影响,仅从驻在机构的接待水平上便可窥见。如同全国同级同类城市一样,阳城在北京、深圳、广州、上海等大都市都驻有专门的办事处,正规处级建制,编制三五、七八人不等。这些办事处,大多建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当地置办了房产,每年拨付大笔款项,专门用于接待过往领导,协调相关事宜。其中,又以驻京办最为强势,不仅人员多、拨款足,而且在京城的人脉关系也广,办事效率颇高。这不,黄一平与苏婧婧刚刚走下机场转运大巴,远远就看见驻京办主任徐晓凡在招手,身边还跟了一位着机场制服的工作人员。徐晓凡做驻京办主任不过两年,与机场、车站方面的关系却很铁,不单各路机票、车票随时可以搞到,头等舱、下卧铺手到擒来,而且保证送机走贵宾通道、接车至卧铺床头。这等礼遇,就是省级驻京办也很难做到。
此次北京之行,黄一平采取的是分段包干制,市府驻京办负责机票和接机、送机,住宿、吃饭归阳城建京办,旅游、礼品则交给了中铁某局。
说到阳城建京办,也是颇有门道。所谓建京办,顾名思义,乃阳城市驻北京建筑工程管理办公室之简称。众所周知,阳城是全国知名的建筑之乡,不仅市里有数支直属建筑公司,各县、区也有数十家同类企业,洋洋数以千计的施工队伍,统领着数十万众的建筑工人,分布在全国乃至世界各地,承接了上自中东皇宫、北京奥运村、下至小区下水道之类规模不等的工程。京城作为中国的首都,自然少不了阳城建筑铁军的身影。有记者在报道中做过这样的形容:仰望北京天空,但见脚手架如林,其中标注阳城字样者五分天下有其一。如此庞杂的驻外建筑队伍,必须有统一有序的机构担负日常管理、维护权益、协调关系的重任。于是,原市建管局出面,在各个重要城市分别成立了管理办公室,这个建京办便是其中之一。眼下,建管局撤销了,建筑业划归城建局,建京办也随之转移了隶属关系。别看小小建京办,只是个半官方性质的副科级单位,倚仗背后众多建筑公司的支撑,经济实力颇为雄厚,加上工作人员大多出自工程一线,久经实战,办事干练,出手大方,谙熟各种潜规则,在京城积累起相当厚实的人脉关系,尤其笼络了众多阳城籍在京高官、巨贾、文人、学者。很多时候,政府驻京办不便办、不敢办、不能办的事,建京办则凭借其灵活体制、雄厚实力轻松拿下。吃、住这等小事托付其办理,委实只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那个中铁某局,则是国资委直接管辖的央企,总部就在北京。不错,此局行政级别与阳城市平齐,相互也无任何权属关系,可是该局与阳城方面却有悠悠二十多年的深厚情谊。想当年,这个局刚由部队一个工程兵师整体转业,陡然被抛入市场经济大潮,一时茫然四顾无所适从。危难之际,由于一位阳城籍局领导的关系,阳城市政府伸出援助之手,将境内一批重要国道、省道及桥梁项目,悉数交其承建。此后二十年间,尽管建筑市场群雄纷争,可阳城辖区内铁路、港口、大型码头,包括名列世界前茅的长江大桥,都以这个局为主承建。如此往来,彼此关系之密切已无分宾主,某局无疑已成为阳城之一部分,而阳城官员到了京城,人家也全当自家人看待,真正是宾至如归。在京城,这个局是地头蛇,又有央企的大背景,其综合能量自是外省驻京机构所无法攀比。
苏婧婧此次京城之行,黄一平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动用多个方面的关系与力量,实在也是迫不得已。
回到市府这四五个月,黄一平备受各方笼络、追捧,同时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种压力,便是诸多单位、部门、个人纷纷托付他帮忙周旋与联络,希望廖市长给予特别关照。能够同黄一平说得上话的单位,自然都有些老交情。阳城本地的党政机关、下属县区自不待说,京城的这几个单位也不例外,早就分别给黄一平捎过话,热盼新任市长早日拨冗光临。以前跟随魏、冯二位副市长时,黄一平多有机会前来北京,每次来了人家都很客气,享受待遇与领导不相上下。期间,汪若虹带小萌来旅游过几次,人家也是殷勤招待,所有费用全免不谈,返回时还要捎带若干礼品。尤其是建京办和中铁某局,所涉业务都在冯开岭分管的城建、交通范围之内,平常交往频繁,交情尤其不浅。眼下,廖市长夫人大驾光临,其意义、分量不言而喻,黄一平正好借机广而告之,算是为各路朋友提供机遇。无奈,苏婧婧在京时间有限,需办事项也少,黄一平只能分开交办,既不辜负了这些单位的托付,又可在苏婧婧面前显示其能,让她感觉脸面光彩,可谓一举多得。
这边驻京办的人接了机,那边建京办联系了宴席、宾馆,剩下的事中铁某局也已准备妥当。
出机场门时,黄一平差点与一个人撞个满怀,正待说声抱歉,却被那人一把攥住。黄一平没有认出郎杰克,对方却一眼就认出了他,并且大声疾呼:“黄大头!”
这一嗓子,让黄一平大吃一惊:“屎克郎!原来是你!”
两人大呼小叫,顿时引得众多旅客侧目。
屎克郎原名郎进财,当年在n大历史系读书时,其大名之土气,几乎成为大家取之不竭的笑料。其时,他与黄一平同住一间宿舍,彼此相处胜过亲兄弟,闲来无事相互取了绰号,大多依据各人特点。黄一平头大如斗,顾名思义。郎进财自恃英语不错,专门喜欢往留学生堆里扎,说话时多夹些半生不熟的英语单词,又给自己取了个杰克郎的外国名字,因此得名屎克郎。大三那年,他干脆把本名改成了郎杰克。
这家伙,当年瘦得像根筷子,如今十几年不见,忽然如发酵面团般胀成了一只水桶。大背头,金丝镜,鹅黄t恤,纯白西式吊带裤,咖啡色皮鞋,不用看商标就知道浑身都是名牌,而且一定是国际名牌。
早在黄一平愣怔的时候,随着一声熟悉的国骂,郎杰克的拳头已经重重击过来,紧接着,拥抱,摇晃,两个人都很用力,眼睛里渐渐晃出些潮湿。
“十年无音问,时成梦中客。”松了臂膀,郎杰克还是紧紧握着黄一平的手不放。
原来,郎杰克刚刚送了泰国客人上飞机,身后三四个随从,其中两个戴墨镜者明显是保镖。
两个老同学机场偶遇,激动了半天,却把苏婧婧、徐晓凡等人丢在了一边。
“这位是——”郎杰克其实早就注意上了旁边笑意吟吟的苏婧婧。
黄一平马上将彼此作了介绍。这一介绍,郎杰克的眼睛倏忽闪亮起来,当即让随行人员递上名片,说:“哦,是苏姐,难怪这么有气质,原来是令人敬仰的艺术家,难怪老远一看就有与众不同的感觉。哦,对了苏姐,我这么喊您不介意吧?欢迎您来咱北京做客!”
黄一平看了郎杰克名片,上边印着“北京天地文化传媒公司总裁”,心里好笑:敢情这北京城真是不简单,十几年功夫就把一个穷酸小子炼成人精了,还狗屁总裁哩。眼下,第一次认识就这么油嘴滑舌,竟然苏姐长苏姐短地套近乎,还一口一个咱北京,好像偌大个京城是他们家后院一样。
苏婧婧却不以为意,脸上依旧笑得很灿烂,道:“哪里啊,既然是一平弟弟的同学,当然不会介意,谁让我长相显老呢。”
“那好,既然是苏姐来接人,小弟我就有个诚挚请求:今天晚上务必赏光,我来做东请大家聚聚,一来哩为美国客人接风洗尘,二来借机和苏姐交流一下艺术,同时也让我们老同学叙叙旧聊聊天。另外,你们在京城有什么打算?如果想玩,全部交给我来安排,所有吃、住、行、游统统由我承包,一定会富有特色,保证让苏姐满意。”
黄一平闻言,回应说:“这次就不麻烦你了,我们在北京的行程,已经由这边办事处安排妥当了。”
苏婧婧点点头,说:“一平弟弟都安排妥了。”
正说话间,徐晓凡带着驻京办的两辆车徐徐开来,一辆是别克商务车,一辆是奥迪a6,不过车子已经明显有些旧相。
郎杰克见到两辆车,眼睛一下瞪得老大,随后朝远处招了招手,一辆加长超豪华林肯悄无声息地滑到面前停下。那边,还有一辆七系宝马也在静观待命。
当下,郎杰克又详细询问了整个行程安排,然后哈哈大笑,道:“黄大头啊黄大头,亏你也说得出口,这也叫安排好了?你这根本就是糊弄苏姐嘛。你说苏姐千里迢迢来咱北京,迎接的又是美国客人,就凭她这么大的艺术家,怎么说也得按外国副总理、副首相级别接待。要知道,在咱们北京,若是早先一二十年,坐别克、奥迪,住xx饭店,一般得是军区、部省级,最低也得是个一级教授,可现在什么人享受这样的生活?打工仔嘛!不行不行!你们在北京的安排得调整,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言罢,郎杰克不由分说,硬把苏婧婧和黄一平拉进了林肯车,甩下徐晓凡一帮人,扬长而去。
20
晚七点,美国来的飞机准点到达,苏婧婧表妹及其美国丈夫、婆婆、混血儿一并接到。
看得出来,苏婧婧和那个表妹关系不算太亲近,言谈举止客套而不亲热,显然交换关系大于亲情。
一行人直接上了郎杰克的林肯与宝马,直奔京城超豪华的m大酒店。
此前,黄一平征得苏婧婧同意,分别与驻京办、建京办、中铁某局打了招呼,告之情况有变。那些单位当然有些失望,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是叮嘱如果还需什么安排,务必随时通知。黄一平也代表苏婧婧,一再表示了真诚歉意。
苏婧婧原本就是个甩手掌柜,一切悉听黄一平尊便,加之她在京城接待美国表妹,自然规格越高越好。现在,忽然冒出的这个郎杰克,不仅主动承揽所有接待事项,而且口气、作派也非同一般,她也就乐享其成了。
“好是好,只怕给郎总添麻烦哩。”苏婧婧笑笑,客气道。
“苏姐能够答应下来,那是弟弟我的荣幸,哪里谈得上什么麻烦!”郎杰克的热情由衷且适度。
m酒店是中外合资企业,地处京城繁华区段,国际国内知名度很高。据说世界五百强企业的富豪来到北京,大多首选这家酒店入住。若干年前,曾经有则流行甚广的段子,说是国内某暴发户来此,花数万美金包了总统套间,点了烤牛排蘸鱼子酱,最后该土老帽儿吃光牛排,却留下有软黄金之称的鲟鱼鱼子酱。
毕竟是京城顶尖酒店,乍一进入大厅,立即就被金碧辉煌的豪华氛围笼罩。住宿安排在顶层的高级套间,空间敞亮、设施精美自不待言,俊男靓女们的服务也是无微不至,那种特定环境营造出来的特殊气场,令人有一种飘飘欲仙、如在梦中的感觉。不必说普通秘书黄一平,就是贵为市长夫人的苏婧婧,甚至包括那些来自大洋彼岸的洋人,也眼露惊异之色,频频发出惊叹之声。
在房间简单梳洗后,又上汽车,行驶四十分钟左右,拉到一家园林式庭院内用餐。据郎杰克介绍,这里以经营山珍海味闻名京城。
夜色里,餐厅外观倒也平常,可进到里面却宛如宫殿。那间包厢,面积足有半个排球场大小,装修清新典雅,四壁配以精致绘画。法式红木桌椅,全套纯银餐具,偌大的圆桌四周,早有七八位服务员毕恭毕敬站立迎候。如此气派,又让美国老太太与混血儿一阵大呼小叫。
酒席开始,郎杰克按照中国风俗,先轮番敬了美国客人的酒,并以蹩脚英语当场亲自翻译一遍。那些美国人,包括那位中国血统的表妹,显然在大洋彼岸也是普通平民,而且又都偏居相对落后的西南海岸,哪里见过这样的美味佳肴,只顾对着盆中美食,放开手脚大快朵颐,对于中国式繁文缛节则兴趣全无。
客套程序进行完毕,表妹顾自招呼美国婆婆与宝贝儿子,还不忘与高鼻子蓝眼睛的丈夫调情,苏婧婧的满腔热情暂时也就没了去处。郎杰克见状,正好抓住机会,向苏婧婧大献殷勤。
这时,上来一道银耳炖宫燕。
苏婧婧一看是燕窝,当场就推开面前的银盅,悄声吩咐服务员道:“这个我不要。”
郎杰克听了,马上制止说:“婧姐,万万不可。这道菜你不品尝就太可惜了。”
黄一平侧过头来,与郎杰克附耳道:“婧姐身体不太好,平常这个吃得多了。再说,现在燕窝作假太多,婧姐可能有些不放心。”
郎杰克哈哈一笑,说:“你们可能有所不知,此燕非彼燕也。今天我之所以要把你们拉到这家饭店,内中其实有个秘密。不瞒各位,这家饭店有我百分之五的股份,这些股份大多用来招待你们这样的贵客。凡是我在这里宴请,所用燕窝等高档原料,全部是我从国外直接采购,寄存在这里供我专用。现在我们面前盅里的燕窝,自然不是平常你们吃的那种普通毛燕与血燕,更加不可能是以化学材料造出来的假货,而是特供泰国王宫的白燕,又称宫燕。这种燕窝,价格不逊于黄金,一般人绝对不可能弄到。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现在京城里,能够享受到这种正宗高档宫燕者,不会超过百人。”
苏婧婧听了,赶紧端起茶盅品尝,赞道:“嗯,味道是不一样!”
见对面几个美国佬不动汤匙,郎杰克又用那半生不熟的英语,将燕子如何觅食、分泌、筑窝形成燕窝,采集燕窝之艰难,以及燕窝如何具有壮阳益气、开胃止泻、添精补髓、润肺消痰等功效,一一作了解释。其间,多数发音对方还是无法听懂,只得由表妹二度翻译过去。
接着,又上来一道菜,叫虫草山大王。也是每人面前一只银盅,汤色清淡,里面沉淀少许灰黑色肉块,浮着些冬虫夏草,嗅起来略有腥味儿。
郎杰克见苏婧婧举箸不动,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说:“婧姐你品尝一下,如果能吃出是什么动物的肉,我这个郎字倒过来写!”
黄一平赶紧夹起一块,放在嘴里咀嚼半天,只觉得如同嚼着一堆棉絮,直到吞咽下去也没品出滋味。
苏婧婧硬着头皮也搛出一小块,结果也是如法炮制,生生来了个囫囵吞枣。
直到众人都品尝过一遍,也都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郎杰克这才缓缓道出真相:“这肉是不太好吃,可却非常珍奇,是地地道道的虎肉,而且全是一等一的后腿肉。”
啊!桌子上立时发出惊讶之声,凡是听得懂中国话者,纷纷把眼睛瞪得如二百瓦灯泡一般。
据郎杰克解释,这家饭店是全北京少数几家可以经营山珍海味的餐馆,包括眼前虎肉在内的所有珍禽异兽,都不是非法渠道走私或狩猎而来,换句话说,在这里吃的任何野生动物,都具有合法性。可是,对于烹食这些动物如何具有合法性,他也说不出来。譬如这虎肉的来路,他就讲不清楚:“也许是在深山老林遭到不明动物攻击,或者误入猎人陷阱、枪械,暴毙后被野生动物保护部门收缴,剥下皮毛,骨架制作成标本供科学研究,肉则作为废弃物辗转送到这里。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此虎曾经为某动物园、马戏团或私人园林饲养,专门用于供人观赏、嬉戏,只可惜,后来饲养单位不景气破产、倒闭、解散了,或者这些虎便相继饿死或者老死,最终依然殊途同归。总之,虎肉一旦到了这里,就完全合法了。”
有关虎肉的这段话,自然不宜让美国朋友明白,表妹翻译也只说是野猪肉。不过,那几位倒不计较盘中物来路,也不嫌弃味道怪异,津津有味连汤带水埋头吃了个精光。
因为郎杰克的巧言令色,加上燕窝、虎肉之类加盟,酒席上的气氛顿时轻松活跃起来。期间,自然也谈到郎杰克公司的业务范围。
白天在机场相遇时,黄一平已经介绍过苏婧婧的书画与收藏,郎杰克早就听入了耳。饭桌上,他特意将自己公司涉足艺术品经营方面的情况作了隆重推介,说是手下有专门的探宝人员,先后从国外淘回某某国宝级文物,还说公司控股的京城某著名拍卖行,每年拍品价值高达数亿人民币。
对于郎杰克的话,黄一平信疑各半,主要是因为彼此同学多年,当年寒酸印象又那样深刻,一时无法相信十多年间竟会有如此改观。
苏婧婧则不同。她是官宦家庭出身,见过大世面,不太善于留意细枝末节,对人少有防范。加上郎杰克口若悬河,派头十足,那种强大气场让人很难抗拒。而且,在阳江那样的地方呆久了,接触的全是些逢迎趋附之辈,乍见郎杰克这种自信满满之徒,让她感到某种少见的新鲜。因此,她一点也不怀疑郎杰克所言,马上围绕艺术品收藏、拍卖方面的话题,与之展开了热烈讨论。
“艺术品收藏,婧姐可是行家哩。她的家里,就有好些颇有价值的藏品!”黄一平见苏婧婧兴致颇高,向郎杰克介绍道。他有点担心郎杰克只顾自吹,忽视了苏婧婧这个主角。
21
第二天一早,郎杰克公司派出两辆车,请来两个精通英语的导游,配备了专门的随车服务人员,包括帮助表妹抱小孩、喂奶瓶的家政女工,陪同苏婧婧一行外出游玩。
黄一平本来也想陪游,却被苏婧婧拦下,说:“你们同学十几年没见面,今天就不要跟我们跑了,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话。”
黄一平来过北京多次,那些景点都跑烂了,正好就坡下驴,说:“既然婧姐美意,恭敬不如从命了。”
临行前,郎杰克一再叮嘱:“婧姐你别客气,除了长城、故宫、天坛、颐和园这些传统景点,你们还想到哪里?在北京,别的牛皮我不敢吹,只要你们想玩,再难进的地方都有办法让你们进去。另外,途中有什么要求,尽管和公司里的陪同员工讲,保证百分之百满足。”
送走了苏婧婧,黄一平提出到郎杰克公司参观。郎杰克犹豫了一下,说:“你这种级别的市长秘书,什么样的大公司没有见过?我那公司,名气虽大,不见也罢。这样吧,明天我专门邀请苏婧婧到公司看看,到时你正好一起去,今天咱们就不到公司看了,否则我一进去就会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缠住,话也说不成。不如我们找个僻静地方,好好聊聊。”
黄一平说:“客随主便,你说了算。”
郎杰克想了想,先打了一个电话,似是吩咐什么人准备茶水之类,而后拉着黄一平出了酒店,打了一辆出租,三绕两绕来到一处胡同口下车,又拐弯抹角步行一段,这才在一处四合院门口停住。
门铃响了几声,里面有人出来开门。原以为会是保姆、门房之类,没想到竟是一位妙龄女子。
乍一见面前的女孩,黄一平眼不错珠、脚不移步,定住了。
怎么说呢,女孩年龄大约二十六七岁,个头看着比郎杰克还要高,皮肤洁白细腻得如烤瓷一般,身着一套色彩清雅、合身得体的职业裙装。那种漂亮,不光是五官精致、三围标准之类,而是目光神色、举手投足之间,绝对透着那种高贵优雅气质,让人一见动心,过目难忘。就在与她目光交会的那一刻,黄一平明显有电灼般的惊悸。这种感觉,还是当年在n大读书时,晚会上与初恋情人庄玲玲首次相遇时有过,此后即便同汪若虹恋爱也再未曾体验。而那个女子的目光,也显然瞬间被点亮,这从她慌忙躲闪中不难看出。
黄一平也算是见识过美女,所谓n大五大名媛、阳城十大美女之类,与眼前这女子相比,彼等皆不过尔尔。心下当即感叹:毕竟皇城根前、天子脚下,养得出、装得下此等尤物,区区僻壤如阳城之流,哪里见识过这样气质不凡的女子呢。
女孩不等郎杰克介绍,马上笑吟吟伸出手道:“您好,我是马婵。郎总的行政助理。”
说话时,女子眉眼间漾起清纯、洁净之色,并不逊色于豆蔻之龄的少女。尤其薄唇欲启未启时,腮底那一对浅浅的酒窝,更是荡着一汪令人迷醉的清波。
“什么行政助理,是私人贴身秘书,和老兄你是同行,还请黄前辈多多批评指教哩。”郎杰克说着,用力揽过马婵的腰,一把推到黄一平面前。立时,丰满浑圆的胸脯结结实实贴了上来,一股好闻的香水味马上包围了黄一平。
黄一平没有准备,竟然一个踉跄,自我解嘲道:“你不介绍,我还以为是郎夫人哩。”
“黄大头,哈哈,你还他妈这副酸德性,不就碰了一下嘛,居然脸红如泼血!”郎杰克又把马婵推到黄一平身上,得意于刚才的恶作剧,嘴里不依不饶。
其时,黄一平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天仙般的马婵,日后竟会和自己演绎一段浪漫情缘,成为相交甚深的红颜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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