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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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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话,说得邝明达、于海东两人频频点头,说毕竟是在政府机关、领导身边工作多年的大秘书,考虑问题就是站得高看得远,政治性、政策性强。于是当场商定,这个方案放在最后,不到万不得已时,决不轻易使用。

45

黄光明坐了中巴车从省城出发时,给于海东手机发了一条短信。于海东马上回信:车站门口恭候大驾。

下午五点不到,黄一平与于海东两人在阳城长途汽车站门口迎下黄光明,把他接到邝明达那辆宝马前排座上。

上了车,于海东把自己和黄一平作了介绍,对开车的邝明达却暂且不提。黄光明端着一副并不挺拔的身板,紧绷着脸,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黄一平却不闲着,一边使出当初做老师时的嘴皮功夫,由同姓本家、五百年前是一家之类硬往上扯,一边注意观察面前的这个不速之客。这一观察,还真有些发现——这位大名鼎鼎的黄记者,着一身既不合身也不配套的西装,里面的衬衫领口已经露出一缕棉线,脚上的皮鞋表面光彩照人,底上却裂开一道口子,袜子也是与季节不相宜的夏用丝袜。此人也不讲究,上了轿车就掏出烟来抽,却是那种十块钱一包的红南京,硬壳烟盒竟然被揉压得皱皱巴巴。一看这副做派,就知道郑小光所言不假,其家庭境况即使算不上城市赤贫,也大抵与普通市民相当。这么远跑来搞批评报道,却是孤身一人,好像也不太对头。想当年在教育局工作时,黄一平也被派出参加过报社的通讯员培训班,知道舆论监督讲究证据的可靠性与规范性,采访取证一般不得单独进行,就像公安、检察、纪检找人谈话,一个人采制的材料最后到法庭上终究不被承认。这个黄光明单身闯曹营,虽说有些勇气可嘉,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破绽。

车子直接开进阳城最豪华的五星级宾馆。站在光洁照人的大堂,黄光明假意推辞一番,说:“按照报社规定,记者不可以接受被采访单位的食宿安排,也不能住宿这么豪华的酒店。”

黄一平马上接腔说:“你黄大主编从省城远道而来,我受市里委托全权负责接待,如何招待领导早有交代。再说,你们报社的那套规矩只在省城有用,到了阳城统统作废。”

于海东也随声附和:“你来了是客,我们是主人,请黄大记者客随主便。”

进了房间,不要说黄光明,就连黄一平也觉得,定一个这么好的总统套间,是否有些太过热情了。偌大的房间里,清一色进口的法式家具,装修也完全按照两百多年前巴黎宫廷的风格,据说光是一只洗脸池就花费两千欧元。饶是那个黄光明表面上强作正经,眼神里却也不经意露出讶异之色。

落座后,不待黄光明张口谈来意,黄一平与于海东就按照商定的方案,对其展开肉搏式围剿。左手是于海东抢先递烟点火,还把切开的水果用牙签送到黄光明手上,右手黄一平更加不肯让自己一张嘴闲着,大谈如何从做学生起就开始读黄老师的作品,近些年更是成为黄老师作品最忠实的粉丝。期间,黄一平还不时提及黄光明发表过的经典作品,包括那些写得天花乱坠的故事情节。这些功课,是他花了两天时间突击做好,此时果然派上用场,并且迅速收到奇效。那个黄光明眼看没有机会开口,又沉醉于一片恭维之声里,干脆就渐渐放松了身体与神态,跷起二郎腿,吐着烟圈儿,一边享受着黄一平、于海东的精神贿赂,一边回味着自己过五关斩六将的神奇往事,不时也把那些陈年过往添油加醋自我吹嘘一通。这中间,有个长相亮丽、身材修长的服务员,进来添过两次开水,那黄光明的眼睛便如一只夜半觅食的梁上鼠,一会儿紧盯着服务员高耸的胸部,一会儿又瞄向旗袍开衩的雪白处,嘴角差点要流出涎水来。黄一平悄悄与于海东交换一下眼神,会意一笑,那意思很明白——有戏了。

不多会儿,天色就暗了。黄一平与于海东一口一个黄主编叫着,连拉带拽就将黄光明带到明达集团内的休闲中心,说是要让黄主编尝尝阳城的江鲜特产。

邝明达办的这个休闲中心,别看外观其貌不扬,却是花了大代价精心构建的一个绝佳之处。十几幢别墅样的建筑零星建在人工湖边,只有两三层高,却是餐饮、歌舞、桑拿、住宿等等功能齐全。仅从建筑外形看,也许不能同阳城那些四星、五星级宾馆相比,可里面装修考究,摆设豪华,极具异国情调,其服务水准绝对不差于其中任何一家。单说几个中、西餐厨师,或是当地祖传烹制江鲜的名家,或是从京城高薪聘来的国宴大师,都有一手令人称奇的绝活儿。还有,在这里服务的一众美女,不仅姿色出众,而且能歌善舞,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伶俐角色。这个休闲中心,平时一般不对外营业,而是邝明达广识天下宾客、结交八方朋友的一个平台。平常,市里洪书记、丁市长等领导也经常在此接待上边来的重要客人,有时还携家带小前来欢度双休、节假日。冯开岭避讳人家背后议论,一般公务活动不来这里,接待平常亲朋也很少光顾,只有像省委杨副秘书长、组织部年处长那样的至交,才会在此安排,且有专门房间与专人服务。

黄一平一行被安排在一幢独立的别墅里,外间是餐厅、客厅,里间便是一个卧室、卫生间、棋牌室齐全的豪华套间。一张精致小巧的餐桌周围,只坐了四个人。

到了自己家里,邝明达只得露了真身。黄光明马上警觉,问:“这个明达公司是否与那个凤凰小区的开发商有什么关系?”

邝明达哈哈一笑说:“黄老兄您过虑了,本公司别的都做,就是不做房产,那个凤凰小区与本人远着哩。”

黄一平跟着解释说:“今天只是为黄大主编接风,纯属我们几个热心读者、粉丝对崇拜对象的一次见面交流,与工作无关,更加与那个狗屁凤凰小区无关。”

“放心吧,明天的采访已经全部安排好了,要看的材料,要谈的对象,随时恭候,绝对不会影响到黄主编您的客观公正报道。”于海东也赶紧帮腔。

坐下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女服务员上来端茶送水,主动与黄光明搭讪。

黄一平知道她叫晓雨,无论长相、才艺,还是口齿、心智,都是休闲中心里赫赫有名的金牌服务员,是邝明达精心安排的一只饵,平常轻易不肯出手哩。

黄光明一见晓雨,立时就被她的外貌、气质惊呆了,再听着那一口声音有些熟悉,一问,果然是安徽老乡,于是马上就迫不及待地套起近乎,好像两个失散多年的亲人,突然在他乡街头偶遇一般。

酒宴开始,先是一辆手推车上来,摆满了烟酒饮料。烟有极品中华、特供熊猫,还有哈瓦那雪茄,在场除了黄光明没有其他人抽烟,晓雨就在黄光明面前每样摆了一些。酒也都是好酒,从国产茅台、五粮液到西班牙干红、法国葡萄酒、德国啤酒,林林总总摆了好几样。

晚宴的主角是黄光明,自然一切悉听尊便。看黄光明目光游离、犹豫不决的样子,邝明达大手一挥道:“行啦,全留下,喜欢的都打开尝一点。”说罢,又扭头吩咐晓雨说:“回头让吧台准备一些,给你这个老乡黄大哥带回去慢慢品尝。”

根据郑小光提供的信息,黄光明在省城新闻圈小有酒名,平时喜欢喝酒不错,却是酒胆不小,酒量不大。据说只要上了酒席桌,三杯两盏下了肚,就再也控制不住面前的酒杯,更加控制不住自己那张嘴。眼下在座的这几位,虽然平时疲于应酬,对酒都有些畏惧与厌烦,可今天这酒非同小可,岂有不喝的道理!别说不过区区几杯酒,哪怕杯中物是敌敌畏泡着毒鼠强,也得拼了命往死里喝。因此,热菜才上三四道,三个人依着事前分工,邝明达主攻白酒,黄一平专司啤酒,于海东则专挑干红、葡萄酒,大家对黄光明展开一番车轮大战。

那黄光明也是性子直、心眼浅,经不住好酒好菜加好得起了腻的恭维话,不一会儿就喝得面如赤枣,舌头僵直,眼球如同鲜血里捞出来一般。

酒一多,嘴就把持不住。黄光明借着七分酒劲,开始满嘴跑火车,大吹特吹他的英雄史,如何凭一篇文章把江中某县委班子半数成员拉下马啦,怎样持一管笔搞垮江南某著名药企啦,等等,直说得口角吐沫如雪。

担当添酒夹菜任务的晓雨姑娘,也配合得相当到位,在以眼神频频送电的同时,还一个劲儿在他面前大卖其嗲。那黄光明说着说着,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先还只是拉着晓雨的一双玉手不放,坚持要和美女喝个交杯,后来就以手不时触碰她大腿甚至胸脯,一口一个妹子叫得大家浑身汗毛立正、鸡皮疙瘩惊醒。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邝明达最后又灌了黄光明两杯,这才示意晓雨搀扶着黄光明进到里间休息。黄一平等三人则悄悄退出别墅,另找地方看好戏去了。

46

当黄光明在一阵哭泣声中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晨五点多。

睁眼一看,却不是昨天下午登记入住的那家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而是另一处豪华程度不相上下的房间,全套明式红木家具,古典与现代结合的中式装修风格。再看看自己,躺在一张宽大得有些离谱的红木床上,脱得一丝不挂,身边柔软的丝质薄被里,竟然还躺着一位同样赤条条的女孩。女孩用被子一角蒙着脸,哭声就从被角的缝隙处有气无力地泄出来。

黄光明一惊,掀开被角一看,是那个叫晓雨的老乡。慢慢地,昨晚喝酒的一幕终于断断续续想起。他心里叫一声不好,当即大惊失色,赶紧拉起晓雨,厉声喝道:“别哭了,快说,怎么回事?”

晓雨也不示弱,弹簧般跳坐起来,用力一捋头发,瞪着黄光明狠声回应说:“吼什么吼!你还好意思问,都是你做的好事!”少顷,就把夜里的景况哭着描述了一番:“昨晚你自己喝多了,我扶你进来休息,帮你泡茶醒酒,刚开始倒还老实,后来酒醒得差不多了,就暴露出色狼的本性。你自己先脱了个精光,后来又把我衣服脱了,强行和我发生了关系,还把我身上弄出好多瘀痕。看看,这都是你做的好事!”说着,晓雨就把胳膊、大腿展示给黄光明看,上边果然有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同时,晓雨还把床单上那一块黄中夹带些许暗红的斑痕,也一并指给黄光明看了。

黄光明这下彻底傻了,埋头沉思了片刻,似在努力回忆夜里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无奈,他只好不再多想,而是靠近前去轻搂着晓雨的双肩,说:“对不起了,妹子,都是我不好。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是不是他们事先就设计好的一个圈套?”

晓雨猛然挣开黄光明的手,指着他的鼻子,斥责道:“你说什么呀,谁会这样无聊!你自己夜里那样激动,情绪失控得像一头野猪,做到高潮时一声声喊着心肝宝贝,恨不能把我掐死。哦,这时快活过去了,倒怀疑起是什么人给你下了圈套。难道你快活也快活了,事成之后想耍赖不成!告诉你,姑奶奶我可是黄花闺女一个,到现在还没有找对象哩。”

这一吼,黄光明彻底无语了。他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个透,却也没理出个头绪,或者说即使理出些头绪,也已经无力改变什么。他重又抬起头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女子,但见半卧着的美人面若桃花,肤如凝脂,双乳浑圆如丘,两条美腿交叉叠放,万种风情又皆写在那一双含嗔带怨的美目里。虽说前后有过三次婚姻,平常在娱乐场所里也遇见过几个风月女子,可像眼前这般长相与气质的女孩确是第一次碰到,圈套也好,偶遇也罢,顾不了那么许多了。这一想,黄光明立即情绪大好,复又恢复多情神态,试探着靠近上去,一通慢声细语哄骗,很快逗引得对方息了怒气。这时,年过半百的老将黄光明忽然忘记了圈套一说,竟然紧搂着美人再度披挂上阵。期间,晓雨姑娘似乎并不投入,神情也不专注,而是不时抬头盯住床头那幅外国油画,黄光明只当是姑娘羞涩,顾自埋头苦干独立作战。他哪里知道,那幅画上,赤裸少女左边乳峰处,隐有一只针尖大小的孔洞,里边埋着的摄像头,号称是当今世界顶尖谍战工具哩。

早晨七点,黄一平、于海东、邝明达齐齐进来,陪同黄大记者吃早饭。这时,黄光明与晓雨也已经双双穿戴、洗漱完毕。

较之昨天的晚饭,早饭就吃得轻松、愉快多了。依旧是在别墅外间的餐厅,仍然是四人一席,安徽姑娘晓雨不再是专职服务员,而是紧挨着黄光明,加入了陪客的行列。点心很丰盛,中式与西式兼备,还专门上了从前皖北山区人家常年作为主食的煮红薯、玉米糁儿稀饭。

“黄主编酒量太大了,昨晚把我们大家都灌醉了,今天早晨差点起不来哩。”黄一平边吃边使劲揉太阳穴。

“不知道黄兄夜里睡得可好?有没有好梦相伴?”于海东也适时调侃。

邝明达则盯紧了晓雨,说:“如果黄主编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唯你是问,直接打发你回老家吃红薯。”说着,还用手指狠狠敲了敲桌面。

黄光明只是笑笑,却不敢随便搭腔。不管是否事先设好的圈套,看来都陷进来了,他只是希望早点脱身,别陷在此处惹下太大麻烦。

黄光明一边吃着喝着,一边就说起这次来阳城的采访计划。他解释说:“这次凤凰小区的事,主要是有几个住户不断给报社打电话,不来看看对群众不好交代,现在不是强调以人为本、执政为民嘛。”

黄一平连忙点头说:“是的是的,为民请命是你们新闻工作者的神圣职责。”

“不过,事情可能不像群众反映的那样严重,凤凰小区的开发商手续是齐全的,建房也是严格按照规定。你要有空,还是到局里查查有关材料?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管资料的人在不在?”于海东征求黄光明的意见。

黄光明一听,当然明白什么意思,马上说:“算了,你们的话我还能不信?正好刚刚接到电话,下午单位还有个重要会议,吃了早饭我就回去了。”

黄一平立即表示惊讶,说:“这么急?本来还想请你看看阳城的几个景点,另外市里有关领导也想安排请你吃个饭。”

于海东也说:“是啊,就这么匆匆来回,让你白跑一趟了。”

黄光明笑了笑,道:“其实我这一趟也不算白跑,毕竟还认识了你们几位朋友嘛,特别是晓雨妹子这个小老乡,更是终身难忘。”

不一会儿,早饭也吃得差不多了,邝明达差人从五星级酒店将黄光明的行李拿了过来,另外又给他准备了好多烟酒,还有两万元现金,同时派了专车把他直接送到省城。

黄光明看着面前一堆东西,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最后想想终究还是拿了。黄一平几个人见状,又是会意一笑,目光里难掩鄙夷之色。

临别的时候,黄一平拉着黄光明的手,微笑着语带双关说:“凤凰小区的事就算托付给老兄了,不仅《城市早报》确保无事,就是其他什么报纸电台,也请一并关照。另外,上访群众那边,也劳老兄多费心解释,毕竟他们是相信你黄大主编的。我们来个约定,今后但凡阳城这边的事,只要事关我们几个老弟,也都要拜托到底哩。”

于海东附和说:“黄主编神通广大,可不要怕我们找你麻烦哟。”

“没关系,怕麻烦了就让晓雨妹子好好修理他。”邝明达说罢,竟然朝黄光明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黄光明并不一一接腔,只是显得很匆促的样子,与几个人一一握手告别,钻进轿车很快绝尘而去。

“去他妈的合作双赢!”

“去他奶奶的请君上轿!”

“去他大爷的泰山压顶!”

三个人一声接一声地欢呼,然后拥抱在一起,哈哈大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只有一旁的晓雨,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失落。

47

送走了瘟神一样的黄光明,几乎一夜未曾合眼的黄一平,感觉累得快要瘫了。可内心里胜利的喜悦,还是驱使他直接走进了办公室,在第一时间把喜讯汇报给冯市长。至于其中的细节,按照他和邝明达、于海东三人商量的结果,决定还是不告诉冯市长。毕竟,这件事的结局虽然圆满,过程却似乎有点不择手段,知道其中细节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前途无量的冯市长。至于那个晓雨姑娘,过去曾经是邝明达的一个小蜜,后来一直是明达公司解决疑难问题的一把利剑,这次让她出面应付黄光明,前因后果交代了不准过问,事成之后五万元现金立即打到工资卡上,也算是她和公司互惠互利各得其所。

看得出来,冯开岭对这件事情的顺利解决,表现得相当兴奋。在听黄一平介绍情况的时候,起初冯市长的眉头还紧锁着,右腮帮上的肌肉也僵硬着,可是,随着黄一平说到那个黄光明如何趾高气扬而来,又怎样落荒而逃滚蛋的时候,冯市长发出了爽朗而持久的开怀大笑,眉结与咀嚼肌也随之放松。笑过之后,冯市长的目光在黄一平脸上停留了好久,那眼神,有嘉许与赞扬,也有上下级乃至兄弟、朋友之间的欣赏,甚至还有某种重新认识、衡量一个人的惊喜。跟随冯市长这么些年,黄一平最享受最幸福的时刻,便是像这样沐浴着领导温情与关爱的目光。这说明,自己在冯市长心中的分量又重了一些,距离期望中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冯开岭的脸色仍然很不好,夜里老做些荒唐、恐惧的噩梦,诸如被追至悬崖、失足落水甚至掉进粪池之类。更主要的是,冯市长右眼皮依旧跳得厉害,有时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跳得自己似乎都能听见声响。

这期间,据说省委组织部依据上次民主测评与推荐的情况,对阳城市的班子配备向省委主要领导做了一次汇报。黄一平心想,一定是冯市长从省委组织部年处长那儿获悉了情况,也许是有些不太利好的消息。

“感觉仍然很差,兆头似乎不太妙。”每当眼皮跳得厉害,或者夜里刚刚做个噩梦,冯开岭就会这样在黄一平面前抱怨。

看着冯市长焦虑得厉害,整天眉头拧成一团疙瘩,右腮那块肌肉令人揪心地抖动着,黄一平心里也就七上八下。其实,他知道,冯市长的这些症状完全是因为内心忧虑不安,进而导致睡眠不足、心情焦躁、神经紧张。至于夜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梦,正是日有所思的正常反映。可是,作为秘书,贴身跟随领导左右,自己情绪上的喜怒哀乐,乃至生理器官上的每一根毛细血管,无不和领导紧密相连,产生同步的连锁反应。正如牙齿发炎了,嘴唇必定跟着肿痛,或者,嘴唇化脓出血了,牙龈疼痛便在所难免。因此,冯市长不舒畅,黄一平也就跟着揪心难受。想方设法解开冯市长的心结,成了黄一平的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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