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2/2）

那时候的贺建业已经是形容枯槁表情呆滞，像是风一吹就要散掉的残烛。他当时在副本里没来得及见到他最后一面，最后他“自尽”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

贺言章压下眼眶突然泛起的热意，原来根本不打算说的话不由自主就脱口而出：“爸，你离孔……孔伯伯远一点吧，我之前不是提醒过你了吗？他不可信。”

贺建业瞪大了眼睛：“你别胡说，我和你孔伯伯几十年的交情了，他不可信，还有谁可信？”

“……”

是的，贺建业当年草根出身，这辈子最信任的就是当年那些一起在街头摆摊卖菜的“兄弟”，他虽然做事算得上谨慎，可面对这些“兄弟们”却从不设防，骨子里还是当初那个没什么心眼的菜贩子。

他和他爸的这一点一模一样，对于自己的“兄弟”，都是一样的天真和盲目信任，所以上辈子，他们两个走上了一样的绝路。

贺建业已经快要六十岁了，到了这个年纪，他的性格改不了也没法改。要是他回来就对他爸说他那些兄弟会害死他，估计贺建业会把他吊起来揍然后压着他去和那些人道歉。所以重生之后，贺言章并没有第一时间找贺建业说他对父亲那些“兄弟”的怀疑，而是决定先自己查到足够的证据，再拿着证据去找他爸。

然而……他上辈子大部分时间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小纨绔，现在看来，和浸淫商场几十年在犯罪路上走钢丝的老油条相比，他还是太嫩了。

“爸，孔祥国不是好人，你别信他。”憋了半天，贺言章终于还是开口说道。

贺建业眼睛一瞪：“你别胡说八道，我知道你这段时间长本事了，又是开公司又是跟那群狐朋狗友划清关系改邪归正的，可我还是你老子！老子的兄弟，还……”

“是真的。”贺言章加重了音量，“我这次出车祸，就是他干的。要不是有人救了我，我早就死了。爸，这事只要你有心去查，肯定能查出点端倪。”

贺言章想了想自己上辈子还是个小傻子时候的样子，努力挤出两滴泪，调动表情，声泪俱下：“爸！我可是你儿子，我和孔伯伯你信谁？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外面有私生子了？！”

贺建业被震住了一样，惊讶地看着他。

贺言章觉得脸上有点发烧，他已经很久没有追忆过自己的过去了，卖力出演完才觉得忐忑——他好像用力过度了，上辈子的自己，似乎并没有这么傻吧？

贺建业叹了口气：“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去看看。不过你要保证，要是你孔伯伯真的没干过那些事，你得跟我去跟他赔罪。”

“……”他就知道他爸是这个鬼样子。

贺言章点头：“好，不过我有个条件，你查的时候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我怕他……我怕孔伯伯误会我，以后我们不好相处。”

要是孔祥国知道他爸也开始查他，搞不好会打草惊蛇，让他提前跑了。

贺建业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啊，小言，我很开心。”

贺言章：？

他欣慰地看着他：“你还是原来的样子……你这几个月变化太大，我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事一个人难受呢。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就放心了，还是原来的小言好啊。”

贺言章：“…………”

“哦。”他面无表情，“爸我想休息了，你别再叫我那个名字，太傻逼了。对了，我受伤的事你别告诉别人，我自己会处理。”

“行，反正你翅膀也硬了，随你。”贺建业站起来往外走，快要走出门的时候又回头问道，“刚才那姑娘，你真不喜欢她？”

“……她是我合作伙伴，爸，你会喜欢孔伯伯吗？！”

贺建业“哦”了一声，颇为惋惜的样子：“真的不是吗？可我看你看她的眼神挺不一样的，你以前从来不爱和小姑娘一起玩，我还以为……哎！”

“我那是……”贺言章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一样，她……她救过我好几次，而且她……就是个连自私自利坑过她的人都会伸出援手的烂好人……”

他看着门口的位置，眼神有些放空，声音很轻，隐约带着一股自我厌弃。

贺建业：？

这年头小年轻的心思就挺欠揍的，不喜欢好人难道还要找个坏人当对象？真是教儿子不如去卖菜。

路靖尧离开了贺言章的病房后也没有立刻回去，倒不是因为贺言章的话，她实在太累了。跟着公司去团建爬山，路上捡了个重伤员陪他去医院，然后就是六个小时的生死时速，这比996还没人性的模式谁干谁知道。所以不提什么自由软禁的，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先睡一觉。

这家医院应该是私人医院，除了病房、相邻陪护房外，还有专门给不用长期陪夜的陪护住的房间，万恶的资本家富二代贺少还算有点人性，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路靖尧也没心情关注周围那些奇怪的视线，她给孟庭柯打了个电话，确认对方也已经安全回到现实之后，匆匆洗了个澡就直接倒在床上开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