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再清廉,真查起来也会漏洞百出(1/2)
“这次下狠心搞垮他,你给我想想办法,给我往死里搞,出了事由我顶着!我就不信,他一个局长再清廉,真的查起来,还能不糊一屁股屎尿?不能我鱼死他网都不破……”章子硕对着电话吼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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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华熙看着史荆飞怒气冲冲、急欲奔赴公安局鉴定报告真伪的身影,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讥笑。鉴定的结果已清楚无误地躺在章华熙心底:史荆飞必输无疑!软硬不吃的史荆飞白白爬到了局长的位置上,白白空坐了一趟局长的宝座,球事也办不了!让姓史的折腾去吧,让姓史的鉴定去吧!有这样的心思和时间,还不如用来发财。有了金钱,就没有他章某人摆不平的事情!
章华熙缓缓地移动微微发福的身体,走向了矿区。巧的是,恰恰这时候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退一步海阔天空,报告上的手印不用鉴定,内行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一个女人的。
这条致命的短信,几乎打垮了章华熙所有的自信,覆盖住了他波浪起伏的满腔欲望和志在必得的胜利感。权衡再三,他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章华熙在千疮百孔、坑坑洼洼的矿区挥动着双手,吩咐孟荫南道:“孟队,你传下我的话,全部矿区停机、停产!原地等候命令!”
孟荫南脸上掠过一丝惊讶的表情。这么热的天停工,况且章总承诺停产时的工资照发,矿工的衣食住行环岛矿业照常承担,倒也引不起矿工们多少在意。他们长年累月跟着矿主谋生,早就习惯了这种与政府捉迷藏的开工方式。他们暂且忘却远方期待的目光,脱掉一身矿衣,将几张矮几拼成麻将桌,高声甩出几句粗话,制造出一片兴高采烈的氛围。
乱糟糟的工棚里,孟荫南蜷缩在床角,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嘴里默念着什么,独拥自己孤独而充实的世界。
“哇噻,你输了,又输了!”众人哄笑着往范声同脸上贴上封条,“想不到昔日风光无限的老范同志也有今天!快钻桌子,快钻桌子!老范,晓得你今天为什么光输吗?因为你开端不好,开端就是一个八万……”
搬开椅子正欲低头钻桌腿子的范声同愣了。
“因为你的心思全在女人身上,不在麻将上。”李声涛起哄着,“八万,八万,就是女人叉开的两条腿啊。”
范声同猛地一下扯掉满脸的封条道:“这话还真他娘的让你们说对了,老玩这几招也没意思。要不,我给你们讲讲故事吧?”
“故事?得了吧,你会讲故事?”不少工友将目光投向孟荫南,“小孟,你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别将你的满肚子好文章、好故事烂在肚子里。”
孟荫南抱着书,有些腼腆地站起来:“故事?什么方面的故事?我……我这不是故事书……”
“都是一群大老爷们,还羞涩个卵子!”范声同一把抢过孟荫南的书,一把扔在床上,“讲吧,讲故事,学问学问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烂在肚子里怪可惜的。”
“要带色的,有刺激的。”工友们在一边起哄。
“这……我真的不善于讲故事……”孟荫南更窘了,“我自学的是管理……”
“管理?管理啥子嘛,嘴巴皮子都不会耍,还管理个屁。”范声同乱抓着头皮,“算了,看你也是一肚子蛋倒不来,一棍子打不出屁来的人,大家也甭难为他了,还是我来讲吧。”
众人一起叫好,孟荫南解脱似的叹口气。
“这话说呢,有两个女人在郊外喝酒……”
“为什么不是一男一女?”有人小声起哄。
范声同一愣,继而耍赖地眼珠一瞪,众人不做声了,范声同这才津津有味地续下去:“她们一直喝到天蒙蒙亮。在回家的路上,她们内急难忍,于是硬着头皮走进路边的一片墓地。因为没带手纸,第一个女人便脱下内裤擦了擦,并扔掉了内裤。第二个女人发现旁边有个花圈,便撕下挽联擦了擦……”
众人嘿嘿笑着,纷纷说别看女人平时外表光鲜,其实跟男人没什么两样。
“这两个女人回家后没多久,她们的丈夫便互通电话。”众人好奇地盯着范声同。
“第一个男人说看来我们得当心了,昨晚她们俩肯定有事儿,我发现我老婆回来后没穿内裤!第二个男人说我比你更糟,我发现我老婆屁股上贴着个纸条,上边写着: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众人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互相逗趣着“你比我更糟”。
范声同突然一摆手,叫嚷着:“这故事也没啥子意思,要不咱们去城里撮一顿,找个女人看看?”
喧闹的工棚一下安静下来,这提议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要不,我们上云海市看看小孟的女朋友?请她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范声同突然冲坐在床角的孟荫南喊道,“还看什么书?该你请客了!”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一起盯向孟荫南,“是啊,是啊,提升为队长了,早该请客了!早听说你女朋友是大学生,光鲜照人,百闻不如一见!你就请她出来跟大伙儿一起吃餐饭,见识见识吧?”
众人欢雀般的提议的确触动了孟荫南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不是为向女友炫耀他的提升,也不是为了向这群工友炫耀他的女友,而是因为萦绕在他心中挥之不去的相思。
范声同、李声涛、何海鸣等不急了,走过去夺下孟荫南手中的书,扔在床上:“章总提升你这种人,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还啥球质量管理呢,再不去看看你媳妇儿,她就跟别人跑了!”
孟荫南笑笑,一挥手:“我答应你们,但——你们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跟你这种文屁甩甩的人说话憋死人!”
“第一,你们都得去水龙头洗洗干净,换套干净衣裳;第二,从现在开始忌口说粗话……”
“第三,不许大门一闯,掏出家伙就撒尿!”范声同眉毛一皱,将毛巾往肩上一搭,率先冲向棚外的水龙头。
霎时,一张一合的水龙头跟前挤满了一群黑黝黝的光脊梁的汉子。几十只龙头喷涌出来的白色水流以迅猛的速度撞击着简陋的水泥水槽,奔涌,翻腾,旋转,溅起一朵朵硕大的水花,欢腾起一片炫目的白色香皂泡沫,沸腾起一片心无城府的粗野笑骂声。
章华熙低垂着阴郁的脸,反复看着掌心中手机里的那条短信:退一步海阔天空,你斗不过史荆飞,那指纹只不过是一个女人的……
章华熙气得一把将手机扔在茶几上,倒在沙发上,双手抱住头。朱韵椰欲说还休的忧郁气息,雾一样穿过他心灵的罅隙,萦绕着他。看来,他疏忽了那个看似弱小怯懦的女人!她盖上的一定是自己的手印!章华熙突然像醉酒的汉子,怒火烧得浑身赤红,颤抖的手拨弄着打火机,竟然无法使叼在嘴里的香烟燃起来。他索性扯过烟,连同打火机一起扔进垃圾篓。
章子硕看着气急败坏的父亲,有几丝愤愤不平,有几丝幸灾乐祸。
“爸,有时候我真不明白,在矿业界你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大的官,再大的款,谁见了你不是礼让三分?可你为什么对姓史的总是这样心慈手软?你欠他的?你怕他?我就想不通你为什么在他面前总是节节败退?”
是啊,这一切全是因为一个女人吗?他在心里狠狠骂着,他一直扬言要报复的女人,是一个脸上虽没有皱纹,心里却很有些阅历、既知进退又识大局的人!这样的女人在侧,从来不曾让他有过心累的感觉,他是越来越迷恋她了!可是今天的事情着实让他恼火!
“爸,你不是常告诉我说,掘矿人每天面对的凶险,就像一块石头多余的边边角角,没有勇气去打磨,去开凿,去清扫方方面面的拦路虎,他就是只永远不能展翅高飞的鹰吗?”章子硕小心翼翼地修剪着指甲。
章华熙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猛喝一气,拉开门将空瓶像投掷手榴弹一样抛了出去,困兽一样地回过头,对儿子喝道:“你有什么反败为胜的招儿,亮出来啊!”接着冷冷一笑,匆匆离去。
确定父亲走远了,章子硕扑到窗前,扔掉手中的指甲剪,拨打了一个电话:“……只怪我手慈手软,总是听从你的建议,搞什么迂回战、警告战,不管用,全不管用!姓史的毫发无损!这次下什么狠心能搞垮他,你给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给我往死里搞,往臭里搞,往大里搞……出了事由我顶着!我就不信,他一个局长再清廉,真的查处起来,还能不糊一屁股屎尿?不能我鱼死他网都不破……”章子硕对着电话吼叫着,“就这样,往死里搞,往大里搞,天塌下来,我章子硕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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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荆飞的轿车刚驶回单位,就一反常态地被鼎沸的人流堵在昔日肃穆安静的大铁门外。史荆飞只得吩咐司机小丁将车停靠在马路边,满腹狐疑地走向局大院。
“我们是《云海晚报》记者,一直关注着‘局长日记’,苦于找不到采访线索,刚看了下午的更新,就及时赶到了,我们要见见这位神通广大的史大局长!”
“我们是《云海晨报》记者,为了见一见你们的大局长,都等候了一个下午了,这说明了什么问题?这折射出了什么性质?——腐败!懂吗?难怪会犯那么多严重的错误!”
“我们是《焦点空间》记者,请问史局长是真的去文柳搞他的清廉面子工程了,还是被你们实行行业间的保护主义,把他保护起来了?只待风声劲头一过,又放虎归山,继续作威作福……”
彤彤泪眼蒙蒙地看着各路记者、各路人马把戴副局长包围得水泄不通,各种尖刻的提问声音尖厉地划过她的耳膜,血淋淋地直刺她的内脏。
一言击中要害!有的放矢!!语不惊人誓不休!!!这是各路记者提问的风格,是各路记者办事的风格!也曾经是史彤彤行为处事的风格——风风火火,简明扼要的犀利一语,似寒光闪闪的匕首,干脆利索地切中问题的要害!
曾经,她在这样的场合出足风头;曾经,她在这样的场合光芒四射;曾经,她在这样的场合总有被同行拍案叫绝的创意。可是现在,彤彤默默无言。一顿饭的工夫,不,确切地说是她在厨房洗碗的工夫,她的世界就倾斜了。
她和母亲、婆婆挺热闹地吃完了一顿中西合璧的丰盛午餐后,彤彤主动承担起刷碗的任务。心情愉快的彤彤并不知道,刚刚在网络上更新的“局长日记”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看来,这年头揪出一两个贪官,人们已经不会大惊小怪了。局长们利用手中的权力贪污、受贿、玩女人,完全是合情合情的事情,否则我家破人亡的泣泪呼唤,怎么就唤不起相关部门的调查?
自发帖到现在已一年半有余,我们受害人仍旧挣扎在水深火热的处境中,看不到相关部门作出任何有力度的深入调查,除了收获同病相怜的网友的抚慰同情,看不到任何希望,处境没有任何改变。倒是贪局更贪,淫局更淫,我们小人物的悲伤、呼吁如果得不到相关部门的重视,我们也只能无语问天!
可面对泱泱产矿业大省、省矿业安全监察局一局之长的史荆飞,我们的公安、我们的媒介、我们的法律法规,就束手无策了吗?
史荆飞自担任省矿业安全监察局局长以来,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一年中先后7次收受贿赂100多万元人民币和300万元港币;利用公款陪妻子无数次旅游全国,耗资35万,一路的挥霍令人发指;借公差之名,到老挝万象南岸娱乐城用公款赌博,并指使下属小丁用白条冲平280万泰铢赌资;指使市矿业公司驻京办事处陈主任挪用公款100万元人民币,以陈的名义进行炒股投资牟利;还指使小丁挪用公款13.2万美元,供他玩养四个女人……
如此超越职权,淫、烂、差的局长,为什么还高高在上地坐落于局长的宝座?难道局长犯事儿,不与庶民同罪?
郑正好电话通知彤彤,贪污腐败的局长浮出水面了。彤彤擦干手上的水渍,又问局长到底是谁时,电话那端的郑正好却支吾起来,只叫彤彤亲自到省矿业安全监察局去一趟,他正在省矿业安全监察局。
不好的预感像滴落在画纸上的涂料,越扩越大,渐渐渲染成一幕摇曳不定的幻影片,在她脑海里交织、缠绕。彤彤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钻进人流,得到的答案是清廉宽厚的严父竟是这样一个集贪污、玩弄权术及女人于股掌的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她应该早就能料到的,早就应该分析得出来的:这个局长,绝对是父亲!“日记门”里搜索出来的照片不是蓝贵人,就是余一雁,全是在父亲生活周围频繁出现的女人!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只怪她被亲情蒙住了眼睛!
许多次,彤彤按捺不住地想大吼几声:你们懂什么?你们知道什么?史局长为了煤矿的安全工作得了心脏病,他甚至刚动完手术,就去了文柳……
正义与情感将彤彤撕成两半,她痛苦地蜷缩在人流中,强忍着奔涌而出的泪水。母亲,你相信父亲对你的爱吗?对父亲的所作所为,敏感灵慧的你怎会一无所知、无动于衷?
“这个……这个……我相信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人们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无论是腐败,还是清廉,我们通过调查后,一定以事实为依据,一定会用事实来说话……”戴伟副局长的额头上遍布着汗珠,“大家请回吧,大家请回吧!相信我们,相信我们通过调查取证,会给大家一个正确满意的答复!”
郑正好肥胖的身躯在人群中被推搡来推搡去,他觉得再保持沉默,就有辱此行。于是他咬咬牙,也挤向戴伟副局长,他想问一个问题:局长是否去过昆江?局长是否去过老挝……如果所有的地名与局长出差报销的往返机票一一对应的话,那么毫无疑问,网上的“局长”绝对就是“史局长”!郑正好好不容易挤到戴副局长跟前,无意间回头一瞥,彤彤被痛苦扭曲的面孔跃入眼帘,他放弃了到手的提问机会,汗水涔涔地回到彤彤身边。
“彤彤,事情还没有定论,你不要太悲观!”郑正好拍拍彤彤的肩,“我们回吧,不凑这个热闹了!”
彤彤感激地一把抓紧郑正好的胳膊,像拽住一棵救命的大树,支撑起她欲倒的身体,大颗大颗的泪很快浸湿了郑正好的衣袖。
“你这是……你这是何苦呢?彤彤,事情还没盖棺定论,也许是误会……”郑正好拉着彤彤的手往大门口挤。
是,但愿这一切是个误会,是一个恶作剧的玩笑,甚至是一个梦!
彤彤抬起头,目光却与伫立在大门口的史荆飞不期而遇。彤彤的思想立即由一个极端滑向另一个极端,她真想迎上前大声责问父亲,你配当人夫、配当人父、配当局长吗?可是,她定定地看着父亲,全身瘫软在郑正好身上,动弹不得。
史荆飞最初是想回到办公室带上相关的文件及证件,去公安鉴定部鉴定文件真伪!一个敢冒充局长签字画押的亡命之徒,竟异想天开地夺取大片土地,心安理得地大发个人横财,行动、方法实在是不择手段,实在是卑劣下贱至极!实在是无法无天!可是,眼前的境况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你们……你们都是记者?你们……你们都是冲着贪污腐败、玩弄权术的史荆飞、史局长而来?”史荆飞突然大吼一声,“我就是!”
于是,围绕着戴伟副局长的各路记者纷纷调转方向,齐刷刷涌向史荆飞。
“您真的就是史荆飞、史局长?云海网上社区没有出现‘局长日记’之前,我们闻之大名,还是如雷贯耳、敬佩有加的:您在任期间,曾查处大大小小的煤矿事件近万起,排除煤矿各种紧急险情上千起,支援过四名矿难工人子女上学……因此,您曾是备受人推崇的清廉局长,曾是人们衷心拥戴的人大代表,曾是市先进、省先进,甚至是全国清廉好局长的一张名片。可是无风不起浪啊,名利双收后,你为什么走向了人民的对立面?”
“听听史大局长刚才的一声怒吼,依然保持着一种浩然正气,似乎你想说自己是被冤枉的,网上的种种事情难道只是传言?”
“如果网上的帖子是传言,史局长会与发帖者对簿公堂吗?”
“史局长平日树敌多吗?”
“你觉得揭露你的,会是身边的人吗?”
“扯淡!”史荆飞歇斯底里的声音如电闪雷鸣般划破人流,“通通都是扯淡!我没什么时间上网,我不知道什么局长日记,我只知道的确有人为了自己的一已贪欲,不惜将大片土地、森林贱踏为一片白色沙漠,我只知道某些人为了一己贪欲,不择一切手段……”
史彤彤悲喜交加地直视着父亲:父亲,还是一身正气!难道,真是有人想栽赃陷害父亲?如果不是的话,父亲不应该表现得这样临危不惧!
郑正好不失时机地挤到跟前,站在台阶上问道:“我是《云海日报》记者,您对自己刚才说的话敢用什么保证?”
彤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史荆飞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报告:“许多煤矿人有目共睹,许多文柳百姓有目共睹:为了阻止文柳乱砍滥采现象,为阻止文柳白色沙漠进一步蔓延、恶化,我曾多次出现在该地,并且前不久因为阻止还引起了纠纷!”那份报告在史荆飞的手中抖得刷刷作响,“可是你们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一份居然有我史荆飞亲自签名按了手印的《环岛矿业可开采可行性报告》!我史荆飞难道就是这么一个出尔反尔、自己打自己耳光的卑劣小人吗?”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众记者面面相觑,纷纷低头记录着史荆飞的一言一行。
“那么,为了还原事情真相,也是为了给您自己一个公道:您愿意现在当着我们记者的面,去云海最权威的高院作这个鉴定吗?”郑正好望望彤彤,继续道,“鉴定结果也许说明不了全部事实,但至少可以透露给大家这样一个信息:的确有人为了谋一己私利不择手段。”
“我匆匆从文柳赶回来,就是为了做这一件事情!我更想看清这个胆大妄为之徒!”史荆飞清了清嗓子,“不存在敢不敢的问题,而是必须要弄清的问题,科学的依据胜却各种假想与猜测。”
警车鸣叫着掠过云海市的大街小巷,直驱向省矿业安全监察局。今天本来是徐泽如最高兴的日子,一上班他就得到提升为科长的命令,前一刻钟,他兴致勃勃想到的是晚上要请岳父好好喝一顿酒,两家人聚一聚,祝贺一下,欢乐一番!万万没有想到,转瞬之间,他的岳父竟然就陷入了囹圄。当涂泽如得知这个消息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史荆飞曾一次次低头弯腰走到雀儿崖那简陋的棚区里,奉送上徐家娘俩儿的生活费和学费的情景。
矿井紧临山路,这是章华熙、谢家彦等首批脱离国营煤矿、实行单干的私营煤矿,由两对每年产6万吨的矿井整合而成,整合后矿井的生产能力为每年15万吨,虽然该矿的技改设计和安全方面未经审批、技改工程未经验收,甚至还没有取得安全生产许可证和煤炭生产许可证,但发财心切的章、谢两位矿主竟然空口许以暴利,在拉拢、游说国营煤矿工人脱离国营煤矿后,立即组织生产。
为了牟取暴利,章、谢二人马不停蹄地安排两个采煤工作面和九个掘进工作面同时作业,徐泽如的父亲徐妙根,这个处处被妻子拿来同史荆飞比较、被妻子抱怨责怪的老实汉子,为了一改在妻子眼中没本事的形象,不顾国营煤矿副矿长史荆飞苦口婆心的挽留,毅然决然地辞职投入到了私营矿区。谁知,一场灾难正在向他袭来……
要想致富快,必须出煤快——脱离了国营煤矿的矿工们已经没了退路,他们没日没夜、加班加点地苦干。当听着沙沙的挖掘声音,突然变成了嗤嗤的声音,有着多年经验的徐妙根及时向当日监工的谢家彦作了汇报。谢家彦叉着腰,皱着眉,不屑一顾地说:“透水?怎么可能?国营煤矿在雀儿崖开采了这些年,球事也没有,我们首富煤矿不可能这么倒霉吧?”
“谢矿长,不是倒霉不倒霉的问题,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老实巴交的徐妙根嘀咕着。
“你的命就这样金贵呀?挖了这么多年的煤,你不是球事也没有吗?人命关天,人命关天,那么多人都是死在床上的,你还不是要每天晚上上床去睡觉?成事在天,富贵在命,生来死在床上的还是会死在床上,生来要死在矿井下的,还是得死在矿井里,而生来富贵的人,就是命大,就是死不了,阎王就是发善心不肯收留这类人!”
徐妙根被谢家彦的这套论调吓得一怔一愣的,眨巴着眼睛不知该如何回应。
谢家彦一手叉腰,一边颇有大将风度地挥动着另一只手:“如今这年头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挖,接着挖!”
很快就透水了,徐妙根迅速组织矿工们逃出井口,但他发现和他一起下井的另外四名司机都没有跑出来,并且井下还有四十多名矿工也正在巷道里寻找出口。于是,他重返矿井,而这时候,黑压压的大水迅速地涨了上来,很快就把矿工们逃生的运煤皮带堵上了,一股股水没过了矿工们的腰,漫上颈脖,朝他们嘴里灌……
徐妙根将运煤的三轮车砸进水里,气势涛涛汩汩外蹿的水咆哮着,汹涌着,分分秒秒地吞咽着矿井,一步步威胁着矿工们的生命。
吓呆怔傻了的矿工们渐渐醒悟过来,他们学着徐妙根的样子,将一辆辆三轮车扔进水里,然而水势涛涛,扔进水里的车转瞬就不见了踪影,水势却一直不停地往上涨,龙门眼被淹了,矿工中有人开始慌乱了,他们气喘吁吁忘了奔跑,也无力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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