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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快到临水茶社时,任晓闵突然道:“余部长,我们换个地方吧?”
“这……好,好的。你说哪里?”余威料想,任晓闵提出这个要求来,一定有不得已的考虑。
“就到紫丁香去吧。”
“紫丁香?”
任晓闵道:“继续往前开,10分钟就到。江边上。”
余威打了一下方向,车子驶过了临水茶社。很快,就到了江边上,余威看着路边,果然有紫丁香茶楼。从外面看,茶楼不大。但是,看得出来,是个幽静的地方,而且,门边上人也不多,正适宜于喝茶。
进了茶楼,余威要了个二楼的小包,临着道路,从窗子里一看,就是夜晚的长江。任晓闵说:“我喜欢一个人没事的时候,来这里坐坐。清净,别致。现在,这样的地方,很难找了。”
“是啊!整个社会都浑浊得很,人也浮躁。喝茶可以清心,茶香可以疗伤。”余威轻轻抿了口茶,继续道:“任书记还真有雅兴。我们就不行了,一副酒肉皮囊,是得用茶好好地清洗清洗了。”
“余部长也谦虚!不过,想想也是……”任晓闵说了一半,又停了。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任晓闵望着窗外。长江上正行驶过一条拖驳,长长的灯光,如同一尾流动的长蛇。而近处,江堤上影影绰绰的,似乎是一对对情侣。望了会儿,任晓闵回过头来,笑着道:“余部长生长在南州,一定对长江很了解,而我,一直生活在山里。直到20岁时,才第一次看见长江,那时真兴奋!可现在一晃,都十几年了。人生一如江水,去了就不能再回头啊!”
“我怎么听着任书记在……按理说,任书记的人生应该是很……怎么也有悲伤?也有想回头的地方?”
“啊,只是说说,说说!其实,每个人都一样。如果人生可以重新选择,几乎所有人都愿意重新选择一次。虽然重新选择也不一定就是绝对地正确,但至少是修正过了的。人生的痛苦往往就在于,我们知道了错误,却无法去更改;我们明白了痛苦,却无法去消弥。”任晓闵喝了口茶,说:“就像这茶,泡着泡着,就是苦的了。人生也是,过着过着就是苦的,就是痛的了。”
余威一笑,说:“你这话有些悲观了吧?人生固然有许多苦痛,可是,美好的,总是比苦痛的多。任书记最近是不是……”
“啊!”任晓闵转了下头,盯了余威一眼,说:“怎么了?是不是后面有议论?”
余威没想到任晓闵会如此直接,就笑道:“是有些议论。不过我可以理解。”
“其实,理解不理解,又能怎样呢?”任晓闵叹了口气,问:“你请我喝茶,就是想了解清楚这事,是吧?”
“有这意思,也不全是。主要还是看你好像心思重重的……”
“是吧?每个人都有一座秘密的花园。”任晓闵说着,手机响了。她拿过包,看了看,却没接。余威知道,这打她手机的,一定是……但他嘴上依然说:“是啊,都有一座花园!这很好!我只是希望任书记的花园能充满欢乐与美丽!”
“会吗?不可能的。”任晓闵的目光,即使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余威也感到那正闪烁着忧伤的光芒。
手机又响了。
任晓闵看着手机,迟疑了下,还是拿过来,然后出了包厢的门。余威一个人坐着,他看见江面上如此静寂,刚才那长蛇似的拖驳,已经彻底地消失在黑暗中了……
再回到包厢,任晓闵歉意地笑笑,说有点事,得先走了。
余威也没问,只是说既然有事,我送你吧。
任晓闵没有推辞。余威结了账,车子开出几分钟后,到了临水茶社。任晓闵说我到了,下吧。余威说就这?任晓闵说就这,我先下了,谢谢你,余部长,你让我说出了许多心里想说的话,真的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进去了。
余威回到车子里,一个人坐了会儿。然后又点了支烟,静静地抽着。任晓闵刚才头也不回进去的背影,在他脑子里不断地闪动着。那应该是充满矛盾的一转身,正如她自己所说:我们知道了错误,却无法更改。也许,这一刻,她正在赴一个新的错误。或者,在延续一个令她痛苦的老错误。
正在这时鲍军打电话来问余部长,晚上要不要开房间?余威骂了句,说:“胡说什么?我们已经散了。我正在往家走呢。”
骂完,余威又望了眼临水茶社,然后发动车子,转过街道,正要往前行驶,一辆车子横冲过来,他赶紧来了个急刹。刚停住,就见那车里探出司机的头,正骂着:“怎么开车的?怎么开的?老子废了你!”
余威也探出头,刚才还在骂着的司机立马停了,打招呼道:“是……是余部长哪,不好意思!”
余威也笑笑。
这是王伊达副书记的专车。司机姓高,以前和余威住在一个宿舍楼里。余威正要开车走,就看见王伊达副书记开了车窗,探了下头。他赶紧喊了声:“王书记。”王伊达却摆摆手,车子向着临水茶社开去了……
余威心里明镜似的,却不能言语。他开着车子,在街上转了几圈,然后才打电话给鲍军。鲍军正在洗浴中心,接了电话,听说余部长正一个人在街上,就请他马上过来。鲍军笑着说:“过来深入一下生活嘛!不然怎么知道底层人民的苦乐?”
周天浩回到家时,已经是11点多了。祁静静一直缠着,他是好说歹说,才总算脱了身。路上,他换了一身衣服。他怕身上有祁静静的气味。现在是个敏感时期,再也不能闹出什么事来了。本来,他是不愿意和祁静静见面的,但捱不过她的轮番电话,更重要的,他是怕祁静静情绪还没有完全复原回来,她再一闹,事情可就……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先稳定好祁静静。祁静静真要闹起来,那周天浩在党校也就……
开了院门,周天浩看见客厅的灯光还是亮的。他心一紧,难道吴雪还没……不会吧,他硬着头皮开了客厅的门,一眼就望见老岳父坐在沙发里。
“爸爸!”周天浩喊了声。
吴昌茂指指屋内,示意女婿说话轻声些。周天浩问:“还没休息?”
“是啊,等你。我有点事找你。”吴昌茂说着,就拉着周天浩进了书房。刚坐下,就道:“天浩啊,最近你们两口子是不是……我看小雪心情一直不太好嘛!有些事情,你得主动。你是男人,男人就得学会承担责任。”
“这个……爸爸,你是知道小雪的脾气的,根本就说不通,只有慢慢来吧!”周天浩一脸的无奈和无辜。
吴昌茂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周天浩说:“时间也不早了,谢谢爸爸操心!”
“谁叫你们是……啊,天浩啊,最近,我也先后找了些领导。你的事,看来……”吴昌茂望着他,慢慢道,“看来麻烦不小啊!好在马国志正在昏迷中。对党校人事那一块,有什么想法没有?”
“现在没有了。关键是自己做错了事。”
“这很好。处事要善变!跌倒了,你可能丧失了这一次机会,但是,并不意味着永远就没有了机会。因此,我想,天浩啊,这次你得姿态上放高一些,积极支持丁安邦上。这对你以后,也是……知道吧?”
“我想也是的。我会……”周天浩答道。
吴昌茂点点头,说:“不早了,都休息吧!”
周天浩到卫生间冲了下,然后自己反复地嗅了嗅,确认一切无事,才去开房门。可是,他的手按在门把手上停住了——门从里面反锁着,而房里,正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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