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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干班的学员们从想湖考察回来,晚上由财政局的顾局长安排,就在百亿庄。百亿庄名字本身就有些意思,起得大,起得还有些古典。莫仁泽下车,看着酒店大门上的牌匾,就笑着说:“记得有个地方,叫百万庄。现在这里冒出个百亿庄,还真是大气魄呢!”
“什么大气魄啊?知道这庄子是……”旁边有人问。
莫仁泽摇摇头。这人说:“是财政自家盖的。叫百亿庄就不为过了。”
“啊!”莫仁泽想想也是。南州财政虽然没有百亿,但也有几十亿,百亿是个良好的愿望嘛!今年人代会上,叶雨田市长在政府工作报告中就曾明确提出:“要争取在两到三年内,使南州财政收入达到或超过100个亿。”这百亿庄也许就是深入贯彻叶雨田市长的指示的产物呢!
任晓闵给没有能去考察的其他市内学员也打了电话,说考察没去,但总结还是得来听。她没有说吃饭,而是用了“总结”。两天的考察行程,虽然也看了仁义的企业和开发区,但真正让这些县干们高兴的,其实还是想湖。五一晚上到了想湖后,基本上是在酒精中度过的。因此,想湖之美,这些县干们还没能充分地领略。第二天天一亮,几乎所有的县干们都发现,他们是在明亮而稚气的鸟鸣中醒过来的。鸟儿们仿佛就在窗子外面,一声一声的,好像就是朝着屋里的人叫唤。等你起床了,走到门外,整个世界一片清新。露珠还挂在树上,大颗大颗的,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头一侧,露珠里甚至流动着你的影子。夹竹桃的花朵,正在含羞收敛着。一夜的爱情,让她的心润满了蜜。而水池边,微风轻拂,水波轻漾。抬头看天,天也是绿的,被整片的树和花草依偎着。走出宾馆的大门,就是想湖。湖边垂柳正在努力地挽着湖水,时不时地用轻柔的手,去抚摸湖水的额头。那应该是些母亲,在疼爱着自己的孩子;或者是情人,彼此无言,却心有灵犀。甚至,它们应该是兄弟,与天地一起,守着沧桑。远处,朝东边,正现出浅浅的鲜嫩的粉红,那是日头将出来的温暖了。凝神看,果然,太阳先是探出了可爱的头,然后是身子,最后是整个身体。就在它全部探出的那一刻,天地为之一亮。偌大的湖面上,立即布满了亿万条金丝银丝。流波荡漾,湖水升腾。想湖上开始升起第一片船篷了。
钱王孙确实是想学员之所想,专门安排了想湖一日游。四条小船,每船坐了六个人。外加一年龄二十来岁的船娘。船娘着青花夹襟小衣,歌唱得好,而且唱的都是些山里不荤不素的小调。钱王孙说,他特地安排了小船和船娘,今儿个一天,大家就在船上,边游边听歌,中午到湖中间的小岛上吃全鱼宴。当然,如果有哪些县干们,对想湖上的年轻船娘感兴趣了,可以告诉我。我负责穿针引线。但是,首要条件是:落户想湖。
一船人都笑。大家说:“这个条件不苛刻。全体男士集体落户想湖,从此就成了钱主任的湖民了。”
周天浩是在半上午的时候到达想湖的。钱王孙特地给他留了条船,载着他一个人,一直在湖中转悠。中间,周天浩给杨平打电话,问他在哪儿?杨平说我远着呢,在西安。周天浩一急,说怎么到了西安?什么时候回来啊?杨平说我在这边接了个工程,可能要两三个月才能回去。周天浩更急了,就道:“这两天能回来一趟吗?我想跟你谈点事。”
“谈事?电话里谈吧,周校长。”
“那可不行,非得当面说。你回来吧,国志校长也是这意思。”
“啊,那好。我坐晚上的飞机,明天上午到南州。”
“那好,见面再聊!”周天浩收了线,正接到丁安邦的电话,说找祁静静谈了,先安排她到医院休养。周天浩谢了丁安邦,心想,丁安邦这样热心地张罗,当然,一是为着党校的声誉,二、大概也是看在即将要开始的人事调整上。丁安邦不想出现意外。不仅仅丁安邦,周天浩也是。祁静静也不是傻子,在医院里待上几天,仔细地想想,什么就都会想明白的。如果她能像她的名字一样,来处理这事,那对于她自己,周天浩,还有其他人,都是好事。如果她选择了相反的处理方法,那最后……周天浩当然不想看到这“最后”,他用手捧了些湖水,慢慢地擦到自己的额头上,顿时,一阵沁凉。他决定,等过两天,祁静静心思平静了,他得到医院好好地陪陪她……
“周校长,丁校长来吧?”任晓闵问正站在包厢门口的周天浩。
周天浩一笑:“来的,我刚才还跟他联系了。车子已经过去了。”
任晓闵朝四周望望,然后小声道:“周校长,我们班上的陈然陈县长,听说……”
“怎么了?”周天浩有意问。
“听说……但不确切,被‘双规’了。”
周天浩心一紧,虽然昨天卫子国已经说到这事,但还没说到“双规”。一旦“双规”,事情就升级了。任晓闵的消息应该是绝对可靠的。她的消息来源不同,她是来自最高层。见周天浩愣着,任晓闵又道:“刚才才有人发短信给我,说就是半小时前的事。”
“啊!陈然怎么……”周天浩叹了声。
任晓闵说:“陈然这人虽然有些粗,但也不至于……唉!现在的干部啊!”
余威正拿着手机出门,见周天浩和任晓闵正在说话,就笑道:“谈什么悄悄话呢?”
“净瞎说!”任晓闵顶了句,回包厢了。
余威故意做了个鬼脸,对周天浩说:“周校长,我们的班长可是……唉,只可惜,名花有主啊!”
周天浩抹了下头发:“世上花多着呢!哈哈。”
“周校长哪,听说党校人事马上要动。这回,周校长应该……”余威说着,点了支烟。
周天浩笑着,用手划了划烟雾:“我参与,但结果与我无关。”
“不会吧?我可听说……”
“听说什么?说说听听。”
“听说周校长现在是第一人选,关键是年轻、能干!”
“这不会是民间组织部的消息吧?我倒听说,第一人选是丁……”
“哈哈,现在的干部提拔,最大的特点就是打破常规。提拔丁,是常规;提拔你,是任人唯才。周校长,可不能太轻视了民间组织部啊!有时候,他们比我这个组织部长还强!”余威吐了个烟圈,就听见走廊上有人声,丁安邦过来了。周天浩马上迎过去,说:“大家都到齐了,正等着丁校长呢!”
“是吧?其实也不必等的。”丁安邦嘴上说着,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本来,刚才在路上,他还想着要好好地说周天浩一顿。现在看来,至少在这一瞬,他改变了主意。他笑着跟周天浩进了包厢。任晓闵和其他学员都站起来,只有莫仁泽坐着。丁安邦说:“大家都坐了吧,让大家久等了。我是说不过来了,可是天浩校长一直……坐吧,坐!”
20多个人,围了两大桌。丁安邦在主桌,坐在主宾的位置。周天浩坐在另一桌,用他的话说就是:两个校长,各陪一桌。顾局长是买单的,自然就坐在丁安邦的边上。然后是任晓闵和莫仁泽。这边,周天浩边上坐着余威和王立。钱王孙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想湖管委会的女团委书记叶虹过来,叶虹年轻,长得漂亮,也机灵。从昨天晚上,她就一直陪着大家。余威笑着说:“老钱哪,钱主任,你现在可真是王孙了!”
“这是……”钱王孙眨巴着眼。
周天浩解释道:“余部长是说钱主任有王孙之福,可不……”他用眼瞅了瞅叶虹。钱王孙一下子明白了,笑着道:“要这样说,现在的干部可都是王子王孙了!哈哈!”
酒一开始,战火便燃了起来。其实,这些县干班的学员们,平时虽然在工作中也或多或少地打过交道,也熟识,但谈不上了解。县干班短短的两个月,其中还有考察,请假,开会,真正在一块待着的时间也没有多少。因此,彼此间很难有真正的了解,更别说理解了。熟识的陌生,这是党校某些教授对各个班次学员间关系的一种定位。但恰恰就是这种定位,让县干班的学员们互相间没有戒心,喝起酒来,也就只是单纯地喝酒了。人一单纯,英气上扬。大家你来我往,推杯换盏。两轮的战火后,丁安邦便退了出来,一个人出了包厢门,在走廊上转了一圈。
酒,他喝得不多,但礼节性的,他全喝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快8点了。周天浩那边那桌,正喝得欢。任晓闵也出来了,是接一个电话。她站在走廊的那头,说话的声音很低,但丁安邦还是隐约听见了几句,似乎是说:“5号?5号可能他要回来。他部队正好有公差。接着,是沉默。又过了会儿,他又听见任晓闵道:那就按你的……我告诉他我们县干班出去考察了。”
接完电话,任晓闵回过身,向这头走来。丁安邦立即也转了身,装作在拨手机。任晓闵问:“丁校长,也不喝了?”
“啊,任书记啊。不是不喝了,是喝不了了。都是些年轻人,我这……”丁安邦看见任晓闵的脸色有些难看,便道:“进去吧,他们还在喝呢。不过,酒还是注意点好。你也跟他们打个招呼,特别是天浩校长……”
“周校长这人……看来今天晚上,他是不醉不行啊!那么多人都在……”
“那就更得说说他。”
“他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这两天,我看他都心神不宁的。特别是今天,老是像……”
“不清楚。也许是吧。”丁安邦含糊了下。
任晓闵说:“那我进去了。”
丁安邦点点头,任晓闵刚进去,丁安邦就接到关凌的电话。关凌说:“安邦哪,下午,市委康宏生书记专门听取了省纪委调查组对党校问题的汇报。”
“啊,宏生书记?伊达书记……”
“伊达同志本身就是党校的第一校长,因此回避了。”关凌接着道:“老丁哪,宏生同志定了个调子,坚决查清,严肃处理。”
“……”
“另外我听说,马国志突然中风了。”
“不会吧?我怎么不知道?昨天我们还通过电话。不会吧?”丁安邦惊得嘴一直张着,头上也出汗了。
关凌“唉”了一声:“是真的。下午4点的事。人现在在医院里抢救。我的一个老同学在医院当副院长,是他刚才告诉我的。这事,估计他们家属还没来得及通知党校。”
“这么说,是实有其事了。一个人好好的,怎么就……他脑血管一直很好的,就是头有点……”
“腿疼腿麻,就是中风的征兆嘛!老丁哪,也许最后,你们那个周天浩,周校长现在……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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