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黔南秘闻(2/2)
贺兰晶和计婆婆一起点头,不约而同地说:“大有可能。”
贺兰晶说:“你想这等密封的胶丸,里面如果再铸以金芯,经过几百年也不会腐坏,高祖皇帝被李世民幽禁,气恼难平,虽然在宫殿中留下了很多激愤之语,但料知他驾崩之后,李二安有不毁去之理?而他临终之际,吞下了藏有密旨的此丸。那李世民心肠虽毒,但也不至于到毁父尸身、剖腹取丸的地步。‘自古无不亡之国、不盗之墓’。一旦帝陵彰露,就是这件秘密大白于天下之时。虽然高祖皇帝无法料定是何年何代,但毕竟能让千秋后世的人知晓此事。”
大家听了,均觉有理,不禁暗自感叹高祖皇帝也是位心机深不可测的大枭雄。
“然而,这一切又如何能瞒过一直盯着父皇行动的李世民。”计婆婆接着讲道,“那怀忠老瞎子又讲,据当年宫里的小太监说,高祖驾崩于端午节的黄昏时分,李世民却下令秘而不宣,只火速派侍卫守住垂拱前殿,几个侍卫和宫女宦官们忙了一夜,清晨时十几个力士抬出一个极为沉重的铁棺,装上大车,覆上白布,不知运往何处去了。”
李煊听了,越想越觉得恐怖,他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轻声说:“难道李世民竟然将父亲遗体装在这具铁棺中偷运到别的地方去了?”
贺兰晶说:“此事大有可能,李世民怕高祖皇帝吞下的药丸里有什么对他不利的遗诏,但又不敢毁伤生父尸身,所以他想出这个办法,将父亲遗体悄悄葬在另外一个隐秘所在。如此一来,世人就永远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秘密了。”
李煊问道:“那大殓之时,有众多群臣、后妃们举哀,那时高祖皇帝的尸身难道是假的?”
贺兰晶说道:“想必就是找一个和高祖皇帝年纪、身形、容貌相似的人,害死之后做了替身。当时天气是暑气正盛时,李世民肯定借此为由速速成殓。高祖皇帝已幽居几十年,随身服侍的就那么几个人,此时肯定也被李世民调走甚至处死,哪有人辨别真伪。”
李煊听得惊心动魄,他一直在摇头,似乎不想相信这件事,但心中却隐约觉得此事大有可能。
过了一会儿,李煊又问贺兰晶:“我只听说过木棺、石棺,却少见有铁棺,为什么要抬铁棺进来?”
计婆婆抢过去说:“这棺材一般都是木的,因为轻便易取材,石棺、玉棺沉重,不便移动,但坚固不朽,也有它的好处。唯独铁棺,既沉重又易锈蚀,所以一般来说,用铁棺者极少。但方士们传说,用贴有符箓的铁棺能让棺中人的阴魂锁困其中,既无法奔赴冥界超生,也无法游荡于世间作祟,一般来讲,只有对付怨尸恶鬼,才使用铁棺镇压。”
李煊听了,义愤填膺,猛地一拍案几,说道:“这李世民真是心肠恶毒!”
正在此时,忽听白百灵急匆匆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好了,尔朱陀遇险了,韦播、高嵩手下的几百个兵将正追他入城,再不救援,他恐怕要有不测!”
原来,那贺娄氏昏迷了几天后,神志渐渐清醒,叙说出事那天,万骑之中,有一个身形高大的军士,要约她到偏僻处谈一件机密要事。走到一个荒僻的山谷时,突然一脚踏空,落进了陷阱,里面全是毒粉,顷刻间便人事不知,此后全身麻痹,直到现在才缓过来。
事实上,这里贺娄氏编了个谎话。那天这名军士说的是,在山后荒谷中发现了一处贮满金佛的宝藏,似乎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灭佛时僧人所藏。他悄悄来献给贺娄氏,只求给他加官晋爵,当个小统领,好一吐经常被军中小校们欺压的怨气。贺娄氏财迷心窍,生性又粗枝大叶,仗着自己是皇室内将军,做梦也没想到,有人胆大包天,敢暗算于她,因此才上了当。
韦后听说羽林万骑中竟然混进来了敌人,不禁又惊又怒,叫来韦播、高嵩等人大骂了一通,命他们速速侦查,按贺娄氏叙说的模样,一个个筛查万骑将士,务必捉拿军中奸细。
这样一来,尔朱陀自然就藏不住身了,他连夜就想逃出军营,但营寨早已戒严,无奈之下,只好硬闯。拼杀之中,已是多处带伤,危急之时,许凤姑赶来救援,但羽林禁军人数众多,二人虽然冲出重围,却都各自带伤,始终无法摆脱追兵,这才发出讯号求援。
李煊一听之下,十分着急,拿了短剑就要赶去。贺兰晶劝道:“你这样孤身前去,如担雪填井、杯水救火,管不了用。你放心好了,一切由我安排,定叫他们平安脱困。”
贺兰晶吩咐道:“计婆婆,你派人告知四大丑女,她们的师父有难,让她们从街坊间阻击那些禁军,如果抵敌不住,就撤入安邑鬼宅。再让青乌先生率五百名盲仆从地道中来鬼宅附近埋伏。再找几个人,打扮成二人的样子,乘马从岔路上奔驰,引开敌人的注意力。”
李煊听贺兰晶临机决断,有条不紊,不禁暗暗佩服。贺兰晶拉起他的手,唤上白百灵,莞尔一笑说:“我们一起去安邑鬼宅,让你旧地重游。”
三人下了地道,从地下奔赴安邑鬼宅。贺兰晶指着地道中驮灯鬼俑手指的姿势,解释说:“如果食指伸,别的手指曲,就是生路,而如果握成拳形,万不可贸然前行,那就是死路。”
李煊吐了下舌头,心想原来还有这许多的名堂,反正有贺兰晶在身边,也就没有多在意,急步来到安邑鬼宅的地堂中。
沿着地堂右侧窄窄的石级而上,甬道变得十分狭窄,只能一个个鱼贯而入。此处是一间小如蜗牛壳般的石屋,贺兰晶和李煊两人在内,已觉得十分拥挤,不得不偎依在一起。
石屋里面,有两个精铜所铸的圆筒,镶着亮晶晶的镜片,贺兰晶让李煊俯上去一看,李煊不禁大吃一惊。原来通过这圆筒,可以将鬼宅外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而且似乎比用肉眼观看来得更远更广。
贺兰晶贴在他的胸前,笑着说道:“这安邑鬼宅你也来过,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此处虽然李煊只于黑夜中来过一次,但其中景物留下的记忆却鲜明无比,宛如昨日。因为那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经历的诡异之事。他仔细想了下,说道:“哦,原来如此!现在我们正在那大石龟的腹中,这望孔就是石龟那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我当时还奇怪,怎么龟身上满是苔藓,眼睛却‘炯炯有神’!”
贺兰晶笑道:“当时我就在这石龟中看你的傻样子呢……”后面的话欲言又止,她心中想,当时如果将李煊视作敌人,那可是一念之间就可以让他从世上消失了,而如今只短短的几个月后,同样还是此地,他竟然能和自己亲密无间地偎依在一起,这世事的变化真令人不可预想。
这时,只听得兵马喧闹,四大丑女叫嚷着退进了安邑鬼宅,铁孟光关上宅门,自己牢牢地顶住。军士们推了两下,居然没推动。于是有的人就翻上墙头,想逾墙而过。
但只听得“啊啊”几声惨呼,那几名军士自行摔下墙头去了,四大丑女固然不明所以,李煊也是奇怪,问贺兰晶道:“那墙上难道也有机关?”
贺兰晶笑道:“只不过有些渨毒的钢刺罢了,谈不上机关。”李煊心中一惊,心想当时自己要是爬上墙头,不免也有性命之忧。
羽林统领见翻墙的军兵脸色发黑,死在地上,全身迅速溃烂,也不禁心惊胆战。但皇命在身,哪能就此罢手?于是调来攻城用的撞车,这撞车有一根尖头巨木,裹以铁叶子,厚厚的城门和石墙也能撞开,何况这安邑鬼宅的大门,只听“轰”的一声响,木片纷飞,门早已被撞得粉碎。军兵冲进来就是一阵密集的弩箭,铁孟光躲避稍慢,肩头就被射中了。
四大丑女见势不好,急忙退进芸辉堂中,贺兰晶对李煊说:“芸辉堂中的屋角处,有一个暗道,你现在退到后面的岔道,从标有兰草的通道过去,揭开地板,引四个丑女下来。”
李煊问:“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贺兰晶说:“我要发动机关,布置些地刺,阻挡一下这些羽林军兵。”
冲在前面的羽林军,又有多人中了地面砖缝中的毒刺,倒地而死。其余人惊骇之余,不敢过快前行。统领又命人依攻城时的法子,以土囊铺地,来到了芸辉堂前。
几个人看到窗上那只巨型蜘蛛,纷纷骇异不已,不敢行动。那名统领大怒,乘着一头骏马冲上前挥剑就劈。只见蜘蛛体内迸散出一股黄绿色的粉雾,那统领立刻倒撞下马,口中不住地喘息,声如牛吼。
军兵赶忙上前救护,只见他面目狰狞,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似乎十分痛苦。正无计可施时,突然这人的脸上变为一种诡异的微笑,然后猛然跃起,在离他最近的军兵脸上咬了一口,那军兵立刻也倒在地上,喘息不止,声如暑牛喘吼。
其他军兵吓得纷纷躲避,却觑见台阶旁一个歪倒的铜兽口中,又飘出黄绿色的粉雾来,当场毒倒五六个人。这五六人中毒后,转身又扑向同伴,疯狂撕咬,剩余军兵吓得赶紧逃出了安邑鬼宅。
此时,四大丑女已由李煊接应,来到了地道中。李煊急忙问起尔朱陀和许凤姑的情形。金嫫母说道:“我们先将军兵引开,师父和尔朱陀已向南面去了。”
这时,贺兰晶急匆匆地过来说:“他们已从晋昌坊附近的地肺入口脱困,此处不宜久留,这安邑鬼宅从此不可再用了!”
李煊说道:“我们不是已经将追兵阻退了吗?”
贺兰晶叹道:“如今闹出这样大的动静,羽林军哪能就此罢休,他们肯定要再来尽毁安邑鬼宅的,我命鬼仆立刻搬走所有的机密文册,无法运走的就地烧毁,然后引发炸药,封闭地道入口。快走吧!”
贺兰晶和李煊从密道出来,登上亲仁坊中的一座高塔,果然见密如蜂蚁般的军兵围住了安邑鬼宅,他们运来巨大的抛石机,将石块裹了浸油的棉被,点燃后抛入宅内。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响声过后,是冲天的烈焰腾空。可想而知,明日的安邑鬼宅,一切精巧机关全无作用,只余下一片灰堆瓦砾。
贺兰晶心下暗暗叹道:“我原来觉得只靠机关巧术,就可以纵横世间,无往不利,不想一旦正面和朝廷大军对抗,还是螳臂当车一般。怪不得母亲也感觉玉扇门现在失去了皇权依仗,已是大不如昔。这皇权,的确非同小可,一人之言,可以号令亿万之众……”
想到此处,她望了一眼李煊,突然间觉得他更加可爱了起来。
为今之计,最好是赶快找到高祖皇帝的秘密葬地,如果能找到确切无疑的传位密旨,那下一步就进宫挟制中宗,宣谕群臣,这长安城和整个大唐都将是自己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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